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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侏羅紀故事】*** 大學日記---告別南京風景 *** (1,2,3-)
據說南京有四十八景。我們上學那會兒也沒去查對,興趣來了就去瞎玩。春天或去明孝陵賞梅,或去玄武湖劃船;夏天愛上清涼山聊天,晚上到五台山體育場納涼;秋天玄武湖的菊展是不會錯過的,棲霞山的紅葉也是年年不漏;冬日有時上鼓樓喝茶,倚在城頭閑看廣場上過往的行人。有時去瞻園小坐,回來到一家姓劉的店裏吃小籠包。有時倒過來~~~想吃包子而順便去瞻園。
如果說我快樂的童年是紅色的,那麽同樣快樂的大學生活就是綠色的。到過南京的朋友一定都記得街上兩排粗大的梧桐樹,夏天撐著綠色的巨傘,為行人遮擋烈日;秋天沙沙地踩著滿地落葉去教室,又是一番風景~~~
這裏‘曬’的一段日記,其實沒有多少風光介紹,隻是真實地記錄了八十年代初大學生活的一些小小場景。因為整理日記才是主要目的,所以我盡可能維持原貌,當然名字都改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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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山陵
1981年10月31日,星期天,晴
昨天本想多寫幾個字的,結果才拿起筆,又叫去開會,隻好放下。
本想回憶一下前天,10月29號,她們突發興致,想一起出去玩玩。是呀,還有兩個月就要分手了,不趁此時聚聚,又待何時?
討論了半天,決定還是去中山陵。那裏最近休整了一番,再說,對於我來講,恐怕是告別性的一遊了~~~想到這裏,不覺湧上一絲淡淡的愁緒。展望未來,無疑是光明的;但也象一隻風箏那樣漂浮不定。誰知命運的繩索,會把我係向哪裏呢~~~
算了罷,這種無名的情緒還是控製點好。我很高興大家都珍惜這幾年的友情,商量的結果,分了工。書帶著紅去書媽媽的朋友家炸花生米;惠和荷負責買吃的;雅去買電池。我和雅一早起來就到對麵樓上,把山山從被子裏拉了起來,借了他的錄音機和照相機。我剩下的任務就簡單了:買卷膠卷裝進相機就是了。說好九點在新街口郵局碰頭,她們就都先走了。我先到單姑姑家看她們炸花生,誰知這倆興趣來了,弄了些麵粉在烙餅呢~~~看來是不能準時了。我嚐了嚐她們的手藝便先走了,辦完事出來,惠、荷和雅也到了,買了不少東西:麵包、果醬還有罐頭。果然快十點了,炸餅那倆才趕來。
到中山陵的車無論哪天都是滿滿的。說真的,要說氣派的話,南京也就是中山陵最令人難忘了。四年來已經數不清已經去過多少趟,不過象這次隻是我們班的女生一起行動,好象倒是第一次。以前都是三三兩兩或是以宿舍為單位的多,哈,誰叫敏她們班有事呢?
剛擠上去車就開動了。那個售票員,有張‘油’嘴,先是跟惠貧嘴,普通話說得不賴,人長得也不俗。可他每次收票錢擠過我身邊,都故意用力扶一扶我的肩。這種事,碰到得多了,不再有以前那種怕的感覺,也不想發火,隻是不帶任何表情地看著他,看得他有些訕訕的~~~唉,真不理解,這能得到什麽滿足嘛?當今的青年,難道就真的這麽無聊嗎?想起兩個月後即將踏入這樣一個社會,不禁有些黯然~~~
又拜竭了一次孫中山的陵墓。在秋天的陽光下,白的石階藍的瓦,背靠巍巍紫金山,雄偉而莊嚴,令人肅然起敬。墓室裏也並沒有多少變化,隻是焚了香,覺得新了一些而已。
一幫幼兒園的小朋友,也來~~~怎麽說好呢?在老師們的嚴辭叮囑之後,悄悄地,裝出一付懂事的樣子,圍著大理石像轉了一圈,然後出去了,開始向下走。台階很陡,幾個老師忙得不亦樂呼。我們便笑著加入了照顧孩子們的隊伍。看著孩子們天真的笑臉,不禁想起自己的童年,當然,沒有公園,什麽也沒有。但是捉迷藏、辦家家~~~一樣引得出這樣的笑容。
下得陵墓,又向靈穀寺方向走去。一路撿著枯枝~~~帶了鍋子,要燒湯哩。忘了帶水壺,隻好到寺裏‘化’了一鍋水,惠端著。其他人拎著大包小包,撿著柴禾,一路瘋瘋顛顛,笑得東歪西倒的,吸引了不少目光。
在我和書的提議下,大家向‘靈穀深鬆’深處走去。那裏別有洞天,十分幽靜。五月底我們和山山、晁來過,為山弟過生日,也是盡興而歸。
這是藏在樹叢中的一個小亭子,大家都非常滿意,便放下東西動作起來。我撿了兩塊磚,就勢在台階那支了個‘灶’,塞了些枯枝進去,點火坐上鍋。大家都興致勃勃,開罐頭、切麵包~~~一通忙活。我先放上音樂,又抓拍了幾張照片。哈,真快,水開了,書下了紫菜,沒有油,也虧她們想得出,買了兩根油條煮在裏麵,吃的時候還笑說是肥肉。
啊,這樣的生活,確實很愜意!
回程時我又上了一次靈穀塔。她們都不願意再去爬那旋梯,書竟然說從未上去過!於是我鼓動她跟我去爬了一次。真的,登高望遠,任涼風撲麵,是何等的爽心啊~~~。
天氣很好,新聳起來三十幾層的金陵飯店,孤獨地立在天邊,確實有些不協調。但是沒關係,它打破了老的平衡,將來會取得新的平衡,會協調的。當然,需要時間。
玩了一天,也算盡興。隻是穿了新皮鞋去的,腳跟磨破了。嘿,美是要付出代價的~~~
(2) 燕子磯
1981年11月29日,星期天,晴
下了幾天的雨終於止住了。一個晴朗的豔陽天:藍藍的天上隻有幾朵雲哩~~~但覺得比下雨時更冷,大約是下雨時無風的緣故罷。如今吹的,已經是冬天的風了,鑽進皮膚,透骨的涼。太陽也好象是電影裏的~~~感覺不到一點暖意。真的,冬天就這麽來了。滿地的落葉,走在上麵沙沙直響。水泥的路麵不是它們的歸宿啊~~~清潔工人們掃著,歸成一堆,點上火燒了。隻有落在花圃裏的,才得以靜靜地躺著~~~
‘天氣真好,真想出去玩。’
早上隻有我在家看書,惠回來了。說體師班的小楊她們本來跟她約好了今天到燕子磯,結果她們又都有事出去了。聽她站在窗前,望著外麵晴朗的天空發出的感歎,我也動了玩心,便合上了書。
‘真的,我們出去玩吧!’
我們都興奮起來。早想去一趟采石磯,可一看表,八點啦。再查查列車時刻表,已經沒車了。便決定仍去燕子磯,我們還是第一個學期普地實習時去的呢。
出去玩最好有個照相機。於是去對麵樓上找山山。敲開門,哈,他們都在床上,隻有兩張鋪空著。哦,雅也在哩。不巧的是相機被南郵的借走了。
‘你們到哪去玩?’晁聽見我借相機,趕忙坐起來。
‘去燕子磯玩去。’惠回答。
‘我們也去~~~小山子,快,起來!’一邊叫,一邊就動作起來。
‘限你們一刻鍾打扮好,過時不候。’
我邊說邊到對麵房間敲門。山山叫我去借班長的相機,說他的已經修好了。辰開的門,刮著胡子說班長出去了。這時我看見馬從被子裏探出身來往門口看,不由暗詫:荷一大早打扮停當就走了,馬卻還在床上,別是又鬧什麽別扭了吧?唉,希望不是。
好容易等他倆收拾好,半小時早過去了。我和惠也還沒吃早飯,就一起向後門走去。那家清真店的青菜麵條已經收攤了,我們隻好到珠江照相館找他倆。辰把晁的衣服借來照畢業像,他們在那兒等他換衣服~~~晁出去玩也蠻講究衣著的。
辰那麽一個有名的‘油’人,在聚光燈下也局促不安,手腳都沒地方擺。見我倆來了,更是忸捏。‘笑一點’,我們逗他,可他的嘴就是裂得不自然。
鼓樓售票處對麵有一家小吃店,我們正要進去,書從後麵來了。他們倆先看見她,而她卻先看見我。她本來上教室用功的,又改主意要去看她母親的老師。我們便邀她一同去玩。她猶豫了一會兒說算了。在我們吃麵條時,卻拿著一張新買的電台電視報回來了。
中央門乘八路車,到底。下了車,依稀記得路,一行五人試探著走去,轉了兩個彎,沒多遠就走到了。
順著石階登到磯頂。憑欄遠望,水天一色,茫茫長江,不知何來,又不知何去~~~。江水渾濁,早失卻秋日‘澄江’之色,幾乎成了我國第二‘黃河’了。
從自然的角度看,人類是十足的破壞者。其它生物的破壞,或是地殼各種運動的破壞,都是自然為了自己的平衡而指揮的。唯有人類的活動,自然無法指揮。反過來,在強者麵前,驕傲者也會低下頭,聽其指揮。
可是,不能濫用別人的欽佩。得意而忘形,會引起反感而遭到報複。弱者的報複常常是意想不到的強烈而有力~~~
人類破壞自然界的生態平衡,嚐到的苦頭還少嗎?
‘喂,給我們來一張吧,你要下班了嗎?’
晁叫住一個掛著相機的攝影攤主。是呀,也許是最後一次來了,留下一點記念吧。我們在他的樣片中選好一個位置。那狹窄又凹凸不平的角礫岩真不好立足,好容易站下五個人。看他擺弄半天才按下快門,可是沒聽見開啟的聲音。大家不幹了,非讓他重來。在我們七嘴八舌的指責下,那小夥子也搞不清到底響了沒響。
又按了一下,奇怪,聲音還是不正常。看來他的相機有問題,可他再也不肯摁第三下啦。
江風真大,涼颼颼的。我正是為這江風而來的。希望它把心中那些驅也驅不散的煩思雜念都帶走,讓我能夠全力以赴,對付當務之急的畢業論文,還有分配~~~讓我能有清醒的頭腦,平靜的心情告別這四年的生活,哦不,是告別學生時代,那金子般的純真,一如這滔滔江水,一去不複返了~~~
她們叫冷了,我也感到心裏發麻。於是大家到禦碑亭等各處走了走,便下來了。
‘唔,烤山芋!’晁抽著鼻子。
(3) 三台洞
(續~~~)
‘哈,我早聞到啦~~~肯定就在前麵拐彎處,咱們吃去!’
惠是‘尖’鼻子。然而他們都對烤山芋的味道很敏感,每次實習,都念念不忘找山芋吃的。這東西對下過鄉的我,卻沒那麽大的魔力。
守烤爐的是一位老頭,一看就知道是江北來的:那皺紋密布的臉和那身棉衣。
‘剛出爐的,然乎著呢。’
果然是北方口音。而且是個老實本份的農民。惠問是不是兩毛一斤?老人卻老老實實地說:‘兩斤三毛二,七兩一毛一,共四毛三分錢。’
我們都感歎他的誠實。我們班唯一的北方人晁又據此將北方人和南方人作了一番對比,總的結論是北方人比南方人好。幾個南方人當然免不了辯護一回,一路舌戰,也忘了手捧山芋,吃得舌黃唇焦的狼狽相。看路人投來的目光,才想起我們三個女生還掛著校徽呢。那天拍照找出來的,早上出門時要取下,惠說沒幾天好掛了~~~ 想想也是,就留下了。
‘管他呢,反正都不認識。’這句話在很多場合都管用。
時間還早,大家玩興正濃,都不願回去。記得那邊還有一個去處,叫‘三台洞’,聽說修整了一下,我們便向那邊走去。
路旁一排帶青瓦加鏤花窗的白粉牆,圓月門、小木亭、曲橋,盛開的雞冠花,一串紅~~~,果然比上次來時象樣多了。院中有口井,蓋著木蓋。晁去揭開,叫我們來照照‘鏡子’。呀,頭發被燕子磯頂的風吹得亂糟糟的,尤其惠燙過的短發,成了亂雞窩。
又就頭發來了一通議論。晁對這些,知道得比我還多呢,可見愛打扮的並不都是女孩子。
這是一個石灰岩溶洞,是‘三台’最低的一台。仍有積水,怪清亮的,不知是雨水還是地下水?數千年前當然是長江水,如今的江岸已經推到幾十米以外了。
洞中一條不甚整齊適腳的石階,在黑暗中伸向‘二台’。我們扶著冰涼的鐵欄杆,摸索著往上爬。
建在‘二台’的小閣也是望江的好地方。但我們隻進去轉了一圈,對那些自以為風流的遊人們留在粉牆上的鉛筆字跡送去幾句貶語,就繼續上行了。
‘三台’靠崖修了一座小巧的閣樓,可惜兩根磚柱破壞了古雅的風格。樓口坐了一位衣著入時的女郎~~~呀,我們竟象是跟蹤而至~~~
‘怎麽搞的,走到哪兒都碰到他們?’惠先發話了。
他們到還知理。隻聽那女的說了句:下去吧,好幾個人要上來呢。就起身下樓了,她的男伴跟在後麵。我衝他們歉意地笑笑,就帶頭鑽了上去。
唷,這裏看江,才叫好呢!可惜江岸遠去~~~想當年江水在腳下拍擊,‘卷起千堆雪’,一定更富有詩意~~~
山山在山上向我招手,原來旁邊還有一扇小門。我也跟出去了,可高跟鞋不是為爬山設計的,隻好半途停下。他們也跟上來了,見無甚新奇之處,又都向回走。一個陡坎,惠小心地伸著腳~~~那上麵套的是才買的紅色半高跟牛皮靴子。山山調皮地伸手抓住她的衣領往上一提:
‘哇,不是我你就下去了,嘻嘻~~~’
哈,多好的鏡頭!可惜沒帶相機。
玩夠了,大家便往回走。晁和我掉在後麵,談了一路~~~關於嫦。雖然惠她們都說晁各方麵都比嫦的那個‘他’強,但人家是‘青梅竹馬’,所以,盡管晁是山山最好的朋友,我也無能為力啦。
上了回城的車,晁搶著不讓惠買票。頗有點‘紳士’風度呢,北方的男孩子,都有那麽一點丈夫氣吧。
回到鼓樓,他們想吃元宵,但隻有待業青年擺在路邊的攤上有賣。山山讓姐姐們摘下校徽。
‘怕什麽,想吃就不要怕人家笑嘛。’我們都故意不摘。
越怕越見鬼哩~~~正吃著,六三班的幾個男生路過,還拍了小山一下,把他嚇了一大跳。我們都笑了。
他倆興猶未盡,商量著還到什麽地方去玩呢,想了半天無處可去了。惠說有些累,不如回宿舍聊天兒去。書也讚同,他倆便隻好罷了。
這一天過得很愉快。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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