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鄉雨點】第一天

 【侏羅紀故事】*** 下鄉雨點(1)--- 第一天***
 

老遠就看見了山上那塊白崖。平滑光亮，懸掛在綠色中，象一塊巨大的黑板~~~白色
的黑板。山腳下就是我們將要去接受‘再教育’，不知道會在那裏待多久的小村莊。


我們高中畢業的時候，文革已經算是接近尾聲。留城、頂替的政策都已經出籠。堂
弟祥辦了留城，父母也小心地問過我要不要辦？我很堅決地搖頭說不：“我願意下
鄉。”

我聽過他們對伯伯讓祥留城的議論，言語中並不讚同讓老大留下，弟妹們下鄉。我
也不會這麽做，大姐麽，自然應該吃苦在前的。我也明白父母跟我商量是源於一種
客氣，一種不正常的讓我無奈的客氣。這種客氣加上奶奶對我的歧視，使我早就想
離家遠行了。

其實初中畢業前就做過選擇的。上山下鄉的運動已經搞了好多年，先下去的知青們
的命運讓家有中學生的家長們愁白了頭，千方百計找路子，想讓自己的孩子不要走
上那條路。記得初三快結束的有天晚上，母親很慎重地跟我說，他們跟伯伯商量過
了，想送我去省城的一家歌舞團，那裏最近要招收少年團員，可以不用下鄉。大伯
母的一個親戚是副團長，她見過我，答應幫忙。

我沉默了半天，怯怯地跟母親說我不想去。雖然在學校裏也算宣傳隊的骨幹，但隻
是課餘活動，要我把跳舞做終身職業~~~我搖頭。再說當時正處於鄧小平‘回潮’時
期，別看我們那山城破學校，有不少名校‘發配’邊區的老師。學風頓時大盛，每
天清晨，山上小樹林中都傳來讀書聲。於是我對母親說：“我要讀高中。我不怕下
鄉。”

我心裏真不怕下鄉。每年都有兩次農忙假，學校組織到生產隊幫忙。一般的農活象
薅地栽秧什麽的都做過。再說大家都下，別人能過，我也行。何況還有那麽多上海
知青呢，離家千裏，從繁華的都市被推到貧窮的山區。語言、生活習慣~~~跟他們相
比，我們已經很幸運啦。

高中幾年，父親都在忙著。他當時在縣城水電局工作，利用手中的一點點實權，精
心為我選了一個去處，離城隻有五公裏路。然後為村裏架線送電，興修水利~~~跟村
裏的頭麵人物都成了朋友，為我下鄉打下了‘人情’基礎。

縣裏下鄉的土政策是‘對口’。就是各機關單位的子弟都集中下到某個指定的公社，
具體的生產小隊可以自己聯係。父親單位和我一起畢業的一共四個人：小靜、小豔、
還有一個男生小方。這一天我們都站在父親單位的解放牌大卡車上，迎著八月有些
潮熱的風，向我們未來的新家駛去。

車在白崖腳下停住了。還有一裏多的新修小路，隻能過拖拉機。大家下車步行，向
這個就叫做‘白崖腳’到小村走去。我們都很興奮，一路圍著來接我們的古叔問東
問西。我不時仰頭看看那塊顯得更大的白色黑板，想想好象擺在我們前麵的日子，
不知道歲月會畫上什麽樣的圖案？

第二天的日記裏隻留下一隻‘順口溜’，題目就是‘第一天’。最後兩句是：“我
隨山村早，勇迎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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