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水稻田----寫在上山下鄉３０周年 (五. 東北的南大荒)

五.  東北的南大荒

     在這裏渡河的人還真不少，哥倆早早起來尋找大概相同方向的汽車。工夫不負有心人，還真遇到了一輛石油隊的汽車，司機不僅知道哥倆要去的農場大隊，而且還經過離那裏隻有不到5公裏的公路。這司機哥們兒也曾經是知青，後抽調到遼河油田工作，自然對這些新知青倍加照顧，這可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渡河後哥倆搭上這汽車開始北上，朝著既定目標開始新的路程。
     這邊的風景與渡河之前顯然不同，完全是平原，偶爾見到的小樹林也都規模不大林木矮小，也就是柳樹什麽的。冒著嫋嫋炊煙的村莊點綴在一望無際的綠色的稻田之中，中間穿插著縱橫交錯的水渠和星星點點勞動的人群。不時也會看到一片片長滿蘆葦的鹽堿荒地，葦葉在風中發出陣陣的沙沙聲。一群群不知名的水鳥悠閑的從頭頂飛過。藍天白雲在遠方與綠色的稻田連為一體，遠遠望去還有油田用的鑽塔抽油機和其他機械設施。呼吸著迎麵吹來略帶腥味的潮濕空氣，滯留在心頭的不快情緒隨之一掃而去。
     這是一片非常年青的土地。人們通常所說的盤錦地區並不是指現在盤錦市所轄區域，而是泛指大至從盤錦(當時叫盤山)，錦縣到營口所包圍一片區域，主要在現在的盤錦市南部和大窪縣境內。這一帶最早應該是古遼河和雙台子河進入渤海灣的入海口，隨著河水從上遊不斷帶來泥沙淤積，海岸線年年不斷後退，逐漸形成了一大片灘塗地區，柱子插隊時據當地人說該地距離海邊有幾十裏地(注：2裏地等於1公裏)。在20世紀20年代的地圖上已經出現盤山(又稱雙台子)和田莊台等地名。當時的雙台子河自盤山開始已經非常寬闊了，再往下遊不到20公裏處開始已經是數公裏至十數公裏寬的入海口河灣，中間散布著若幹沉積島，直至二界溝完全入海。滄海桑田，現在的雙台子河口已經向渤海方向前進了幾十公裏，在二界溝一帶兩岸拉齊，當初的河灣和灣中小島早已成為平原地帶，高速公路橫穿而過。從當時地圖標明的大概位置上看，柱子插隊所在地當時距離河口不應該超過10公裏。因此這個地區地勢極低，平均海拔不到2米，當時到處都是大小葦塘和鹽堿灘。下雨天道路非常泥濘，若下大雨水就會排不出去。因為離海太近打出的井水也是鹹水，既不能用於灌溉也不能飲用。
    從地理位置上看這裏應屬於遼西和遼東地區之間，遼西和遼東地區在明代時候就已經基本是開墾出來的成熟農地了，在明末清初的戰爭時期，當地農民大批逃亡，土地大片荒蕪。清朝建立後，把東北的土地劃分為旗地，官地，民地，圍場，還有一些荒地。自康熙年間開始的300年來，大量的山東河北農民公開或私自到關外開墾土地。特別是1904年清朝將所有圍場解禁化為民地之後，遼寧地區的土地已經基本得到了開墾。而盤錦這個地區不適合於旱地種植，天氣比較寒冷也不適於種水稻，因此入植農民稀少。直到49年這裏仍然有大量未得到開發的荒蕪土地，是水鳥野鴨螃蟹魚蝦的天然樂園。與黑龍江北部的北大荒相對應，這裏就被稱作南大荒。
    新中國成立後，政府在那裏逐漸進行了大規模的集體化土地開發。挖渠引遼河水衝刷鹽堿地，大力推廣改良水稻的種植，使那裏成為全國著名的東北大米產地，可是戰天鬥地的主體------勞動力卻始終遠遠不能滿足實際需要，仍然存在大量荒地等待開墾。於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在上山下鄉戰天鬥地的口號下，一批批來自沈陽鞍山大連營口等地的知識青年抱著各自的理想和目地插隊落戶到了這南大荒，接過了幾百年來老移民未竟的事業，在這裏他們與當地人在一起與天鬥與地鬥與疾病蚊蟲鬥，他們愛過恨過笑過哭過也迷茫過，他們挨過餓受過凍喝過髒水生過病，他們偷過雞摸過鴨也打過群架，他們在這難忘的日日夜夜裏用汗水淚水鮮血甚至生命開墾著這片土地。到1979年為止，絕大多數當年的知識青年返城離開了這裏，也有一些知青以不同形式留在了這塊充滿故事的土地上。他們是開拓者是犧牲者也是收益者，他們在這裏留下了寶貴的年華也磨煉出了頑強意誌和勇於吃苦精神，這塊土地會感謝他們也會永遠記住他們，他們也永遠記著這片土地。
    不知不覺中，汽車到了插隊地點附近的公路，哥倆謝過司機師傅甩開雙腿踏上了最後一段征程。打聽路人，人們都知道大隊地址，甚至還有人知道走失了兩名新知青。兩人沒再費多少力氣終於有驚無險的來到了生產大隊的隊部。哥倆鬆了一口氣，再看柱子爹單位的帶隊幹部也著實長出了一口氣。對他們來說，路上走失了兩名新知青也不好回單位交代。
    柱子和金寶都被分配到一個生產小隊，被分配到同一小隊的還有男知青小王，牛豆，鞍兒，女知青有小雪，小肖，小於，小佟，小李，小萍。行李已經被送到了青年點，帶隊幹部把兩人帶到了青年點，給大家一一作了引見。忙忙碌碌收拾完畢，待吃過晚飯已進入掌燈時分了。
     剛剛到一個地方，柱子和金寶都感到非常新鮮，雖然一路奔波卻也不傷筋骨。哥倆商量著應該出去散散步，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出了青年點大門但見外麵一片黑暗，這裏當然不會有路燈，借助周圍人家透出的微弱光線，尚可隱隱約約分辨出道路輪廓。拐過不遠處的路口便是一個水塘，這裏比較開闊。遠處，幾個油田的氣井高高的冒著火苗，被稱之為盤錦大蠟。人們似乎都勞累一天躲在家裏休息了，陣陣炊煙夾雜著稻草焚燒的氣味，周圍田裏傳來陣陣蛙鳴和蟋蟀求偶的叫聲，盤錦大蠟遠遠映紅的一片天空倒映在靜靜的水塘裏，涼爽的晚風輕輕拂來，帶走了白天的疲勞和酷暑。不知不覺之中，柱子和金寶開始喜歡這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