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之咖啡茗香:流浪篇
(2004-11-30 16:27:50)
下一個
一、不期而遇
流浪總是在流浪。
他不會在一個地方呆上很久,即使住上一陣,他的心也
總是飛向遠方。
與紋兒不期而遇的開始是那麽的散淡和不經意。在那座
被綠草坪和漂亮住宅所覆蓋的中部小城,那天,他獨自坐在
一家咖啡館裏,周圍的人他一個也不認識,有人在自動播放
機裏投進硬幣,響起了惠特妮.休斯頓的《讓我永遠的愛你
》,流浪閉上眼,全心聆聽那纏綿動人的歌聲,油然升起想
與人訴說的願望。一種白日夢的恍惚悄悄襲來,他不喜歡這
種似夢似醒的幻覺狀態,總是讓人憂傷。
起先,是從彌漫的咖啡濃香的氣味中透過一絲女性的馨
香,令他想起“香妃”這個古怪的詞。有一種女人,在她還
沒來到你身邊以前,她身上的香氣已飄來了。這香氣不是化
妝品和香水的氣味,而是來自她肉體和生命的氣息。流浪對
女性似乎有某種超乎尋常的嗅覺,在大漠中、在峽穀裏、在
人跡罕至的地方,他總是憑著這樣的嗅覺來判斷附近是否有
女人的存在。
現在,那渾然素雅的幽香的飄襲使濃烈的咖啡香味漸漸
退去。流浪閉上眼睛,憑著這氣味感知對方的距離。她是從
他身後繞過來的,當她的身體從他背後經過,她胸前冰涼的
真絲圍巾的一角不意輕輕拂過他脖頸的皮膚,流浪感到一陣
麻酥酥的電流從他全身通過。他一根手指按在太陽穴上,向
身後這個女孩發出強烈的意念:“來吧,過來吧,如果你是
我期待出現的女孩,請坐在我的對麵。”
流浪對麵的空位,就這樣被一個東方女子年輕美麗的身
影占據了。流浪慢慢抬起頭,向她投去多情的凝望,便把紋
兒的麵容和身影永遠固定在自己的記憶中了。在他有幾他疲
憊的臉上露出一個平靜的笑容,發出一個低聲的問候:“
嗨!”
“嗨!”紋兒的回應小聲而溫柔。
雙方都感到一種默契,同是凝視對方,又不約而同把眼
光遊向咖啡館的窗戶,仿佛外麵有他倆共同感興趣的東西。
窗外對麵的街道上,一個穿黑衫的吉它手倚靠在路燈的
方柱邊,他抬著頭望著街這邊的上方,邊彈邊唱。
流浪想:“也許在我的頭頂的那扇窗戶裏住著一位朱麗
葉。唉,羅蜜歐啊,羅蜜歐……”
接著,流浪開始打量紋兒放在白瓷杯碟旁的一隻手,他
忍不住想去撫摸那隻白皙纖細的手。他不知是膽怯還是從
容,最終把自己的手托在了自己的臉頰邊,心想:女孩,有
一天,我要牽住你的手。
後來,他們有一句無一句,漫不經心地聊了起來。
再後來,流浪再也想不起他們聊了什麽,那個下午隨著
陽光的照耀變成了一個空白,在流浪的腦海裏留下一段失
憶。
二、電話的日子
盛夏入秋,轉眼冬至。有一天,流浪站在東部的海岸線
上,前方是蒼茫無際的大西洋,陰霾的天空撲來寒風,夾著
幾許雨點,遠處聳立著隱約可見的高樓輪廓是幾十英裏之遙
的曼哈頓島。腳下的沙子泛著潮濕和鬆軟。海邊靜悄悄,隻
有他一個人在風中佇立。這灰朦朦的大自然的風景透著淒荒
和孤寂,一向堅強的流浪,忽然感到了軟弱和憂傷。
“天!我愛上了。”他小聲對自己說。
他預感到一個遠古的故事要發生了,不由得心慌意亂,
不知該讓自己繼續站在海邊還是朝有電話的地方走去。他吸
著煙,在沙灘上漫無目的地徘徊,終於,他吐出最後一口煙
霧,回望大西洋,朝城市走去。
“紋兒。”
“流浪,唉。”
雙方深情的一聲呼喚後,開始了電話的日子。
電話的日子是那麽的美妙,又是那樣的楚痛,是那麽的
溫柔,又是那樣的迷惘。
流浪從東到西,從南到北,象行星圍繞太陽一般,始終
時遠時近地在紋兒周圍徘徊流浪。
紋兒的歎息聲在流浪的耳邊響起,沒有一絲雜音的電話
裏,那歎息聲真實可辨,他甚至能感到這歎息聲呼出的紋兒
的熱氣灌進自己的耳膜裏。
他倆整夜整夜不間斷地通著電話,無休止地、瘋狂地沉
迷在聲音、歎息和無限的遐想中。紋兒關了燈,躺在床上,
蓋著毯子,枕著鬆軟的鴨絨枕,暖洋洋的閉上眼,耳邊貼著
電話聽筒,時而默默聆聽流浪的聲音,時而如潺潺流水般娓
娓道來。他倆整整一夜電話不離耳邊,不吃不喝,毫無倦
意,直到東方破曉。
紋兒身邊沒有鍾表,在一陣平靜的沉默之後問流浪:
“嗯,現在幾點了?”
流浪望著天邊的一抹朝霞:“天亮了,紋兒,我們該睡
了。”
紋兒:“嗯,我睡了,再見,好夢!”
“好夢!”
流浪沒有自己的家,在汽車旅館、在陌生城市朋友的家
到處寄宿。在這個四處禁煙的國家裏,他隻好長時間站在外
麵打電話,或者是站在街邊的自動電話亭,或者是站在友人
家的大門外。一根香煙,一隻電話是他黑暗世界中的全部生
命。
寒冷的冬夜,流浪穿著單薄的衣裳佇立在冷風瑟瑟的空
氣中,忘記了身體的顫抖,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夜深人靜,
漆黑的夜空上不時飛過一架燈光閃爍的飛機,流浪遙望遠去
的飛機的燈光,總是在遐想,也許這架飛機就是飛往紋兒生
活的那座城市裏。他的身體被凍得麻木了,長時間舉著電話
的胳膊僵硬了,偶爾把聽筒換到另一邊凍得發癢的耳朵上,
那聽筒被捂熱了,貼在冰涼的耳朵上,流浪覺得好象是貼在
了紋的臉上。
“紋兒,愛你。”流浪說出了很久以來一直想說的話。
當紋兒用同樣的詞語輕聲溫柔的回應後,流浪靠在門框
上,全身無力。此刻,他真想麵帶幸福的微笑就此死去。
流浪的生命中已經離不開紋兒了,他開始無法忍受這種
不在一起而僅靠電話維係愛的日子。他告訴紋兒,他想來見
她,真真切切地望著她,如果她不在驚慌之中喊警察的話,
他要緊緊地把她擁入自己的懷中。
“就讓我隻看你一眼,行嗎?在你下班的路上,隻看你
一眼,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不會出現,隻遠遠地看你。”
電話中,流浪懇求道
“唉,流浪 ,我們公司有很
多的出口 ,你等不到的。”
“我會的,我有的是時間,我會在每一個出口呆上一
天,我能找到你。”
“就算你真的認出我了,而我卻不知道你遠遠地站在哪
裏,對我來說,太殘酷了。”
“那麽,索性我們就好好地見上一麵。”
“這不是我的問題。你知道,流浪,我真的好象見到
你。”
“是的,我明白,是我的問題。”流浪十分沮喪地承
認。
在無數次電話中,紋兒和流浪心裏都十分清楚,一旦見
麵,流浪也許永遠將改變原來的生活,紋兒已讀懂了流浪,
一方麵渴望不再流浪,同時卻又害怕停止流浪。
“唉,我愛上了最不該愛的人。”紋兒軟弱無力地說。
流浪看見眼前一片粉紅色的花瓣輕輕墜下,落入水中,
蕩漾而去。他閉上眼,張開鼻翼,深深吸入一口空氣,那個
東方女性的香氣再次神秘地在他周圍的空氣中遊蕩,他嗅到
那醉人的香氣。
“這就是你呀,我的紋兒。”
夜幕降臨,紐約花花街頭,燈火輝煌,數不清的彩燈在
把城市閃爍得光怪陸離,街上的人們行跡匆匆,每個人都街
道這個時候該往何處去,第五大道塞滿了想逃離這座城市的
汽車,車裏所有人的臉色都露出焦急和期待,他們的表情讓
站在街邊的流浪羨慕不已。歸家的人啊總是有家可歸。流浪
惚如隔世地回想著,他好象也有個家,卻記不清家鄉在什麽
地方,還有誰在家中等待他的歸來。
他再次摘下街邊的公用電話,不加思索地往裏麵塞進幾
個硬幣,接著立刻又猶豫不定,這正是下班的時候,他不知
道該把電話打到紋兒上班的地方還是她家中。
電話是一支魔棒,隻要握在手中,放在耳邊,你期待的
聲音就會響起來,無論這聲音在世界的哪個角落。
這可真神奇。流浪以原始人的思維重新打量這黑色的冰
冷的電話筒。
三、旅行
一覺醒來,太陽從下方直射進流浪的眼睛裏。碧藍無垠
的天空下,深褐色的土地綿延在霧蒙蒙的天邊。大地有幾道
銀色的河流。
飛機在三萬多英尺的高空行駛,流浪不知道下麵這片土
地是哪個國家神聖的疆域。
流浪離紋兒遠了,他正朝著古老的歐洲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