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生盜江湖
武生者，盜江湖之吳人也。
今年是曼哈頓慶祝萬聖節遊行活動的第39周年。從1973年開始, 每年10月31號晚上在格林尼治村的萬聖節遊行, 都會有數萬人參加，吸引觀眾數十萬。
紐約市剛剛經曆了一場罕見的早雪，氣溫偏低，但沒有影響紐約客參加萬聖節活動的熱情。早上的公交車裏麵，男男女女許多人都捧著裝“剋死舅母”（Costume，經特別設計的服裝）的大盒子或者提著衣架。有的人幹脆就把特製的服裝直接穿在身上。除了遊行，更多的人是在辦公室，或者下班後到各種娛樂場所參加各種化妝舞會。
格林尼治村的遊行以製服鮮明的六名男女警察騎著高頭大馬並行開始。警察一閃身，就是一片嘩笑：六匹馬後麵是幾個拿鐵鍬、推裝著輪子的垃圾桶的大漢，隨時伺候處理馬兒的糞便。遊行主體是幾十個不同民間團體載歌載舞的表演，最後麵是任何人都可以加入的即興遊行。滿大街都是骷髏、死神、吸血鬼、僵屍、魔鬼、很多著名恐怖影片的角色……在動發動發。
往年最搶眼球的同性戀團體的表演，今年少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紐約剛剛合法化了同性戀婚姻，眾位同性戀活躍分子都成了家，在享受二人世界。
我也沒見到以前一直很活躍的巨型男性生殖器模型。有人說，少了這些跳法跳法、高高大大、待發射火箭型的東西，是因為“經濟危機造成的陽痿”。Who knows。
中國人和其他族裔一樣，喜歡這個無拘無束放浪形骸的日子。必須要說的是，每年格林尼治村的遊行都會有少數中國人穿著一看就知道是中國人的服裝參加其中，非常獨立於世界民族之林。每當孫悟空、宮女，甚至舞龍（今年我見到的中國人服裝是一個清朝的官差，一個越劇西廂記裏的張生）在一千公尺以外遙遙出現的時候，我就會不由自主地開始在心裏嘀咕：
“拜托，走快點，快點走過去吧！”
近年來，不少中國人把萬聖節簡稱“鬼節”，非常沒有sense。我相信，那些“剋死舅母”沒有對頭過的人，就是把萬聖節稱“鬼節”的人。人家白骨魅影，群魔亂舞，少說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科學怪人、滿身鮮血碎肉的係列殺手。你來個不停眨眼睛的孫悟空，或者扭扭捏捏的張生。萬綠叢中一點紅，有點錯位。
上麵說的是萬聖節的一半，大城市成人部分的那一半。
萬聖節另一半屬於所有的孩子們和他們的家長，時間是整整一個十月。踏入十月，無數的家庭開始把自己的家布置成魔窟、鬼窩、恐怖屋，裏裏外外都是蛛絲、骷髏、吸血僵屍……。孩子們的“剋死舅母”範圍比成人廣，好壞沒有標準，全然沒有是非觀念。你想扮什麽，商家基本上都想到了：白雪公主、超人、機器人……。僵屍、魔鬼之類更不用說。到了萬聖節，下午開始孩子們就在家長，或者大孩子帶領下，成群結隊出發了。到一家人家門口，就敲門按鈴，主人出來應門的時候，大家一起高叫：
“Trick or treat!”（要惡作劇，還是好好招待我們？）
主人們早有準備，馬上把前幾天買好的糖果（有的也用零錢）塞到孩子們手上提著的容器裏麵去。
我兒子來美國的時候剛五歲，抵達一個多月後就是萬聖節。他在鄰居孩子的帶領下第一次出門走向社會，不久就帶了一大堆糖果回來，他以為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眼睛亮閃閃的充滿了自信。
後來一段時間，每年他都要自己設計“剋死舅母”，具體落實製作的是我。我們的作品多數是機器人，眼睛、耳朵、嘴巴會閃光，要它閃左邊就左邊，右邊就右邊，等等等等。
怎麽惡心怎麽來，怎麽恐怖怎麽扮，但就是沒法子讓人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西方的萬聖節用光怪陸離的“剋死舅母”，實現了中國人的一個說法：“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我覺得，這對於兒童們的成長有好處。老是說人世間是個什麽大花園，會讓慢慢長大的孩子一個又一個地不停受驚嚇。然後你怎麽解釋也追不上，隻好感歎形勢比人強。
這是一個花錢的節日。經濟危機延宕多年，今年萬聖節美國百姓還是肯花錢。今年有關萬聖節的零售一共61億美元（據Newsweek），其中成人的開銷略低於兒童的開銷。平均每人用72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