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已於11月8日在紐約《世界周刊》刊出)
◆ 看船的孩子。
◆ 紐約市洛克威居民在臨時防雨棚中投票。 (路透)
◆ 曼哈坦很多高層公寓斷水、電、通訊。年輕義工步行12層樓,為老人送水。 (美聯社)
◆ 許多居民盼不到複電,氣溫又劇降,圖為11月5日New Dorp 海灘居民街邊升火取暖。 (美聯社)
◆ 陸戰隊員協助紐約史泰登島居民清理環境。(路透)
◆ 11月6日投票日,紐約史泰登島Midland 灘居民,在帳棚中的投票所外排隊等候投票。 (美聯社)
◆ 珊迪過後,一位居民注視滿目滄桑的家園,欲哭無淚。(路透)
◆ 戴大簷帽的是警察,戴棒球帽的是軍人。我發現,外型瘦削精悍的是軍人。
◆700噸鐵船被吹上岸的地方是軍港,每年國殤節都有軍艦停泊。
◆ 11月2日不斷有軍車絡繹進城救災。
◆ 曼哈頓中城第五大道亮紅燈處是41街,向南全部沒有交通燈,直到11月2日還是如此。
◆ 肚圓、頸短、肥胖的是警察。
◆ 唐人街停電的早晨。
◆ 沒有電,選務人員以手電筒核對大選選民投票名冊。 (路透)
2011年8月28日颶風伊琳(Irene)吹襲紐約,級別是百年一遇。各方預料相當危險。紐約市首次把民居按照可能受災嚴重程度分為A、B、C、D以及其它五等。A等為最危險必須疏散的地帶。
伊琳來襲的那個晚上,住在不屬於A、B、C、D四等地區的我照常看電視上網。先是窗外風雨大作,午夜後歸於平靜。我無意向窗外看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驚。外麵一片漆黑,目力所及之處,沒有一點燈光。原來,鄰居們為謹慎起見,都自動疏散了。半夜後,我和太太開車到海邊去看風景,發現每一條通向海濱的路口,都停了不止一輛警車,站著不少警員。他們的工作就是專門防範我們這樣“吃得空”的人半夜到海邊去闖禍。
去年伊琳沒有在紐約撒潑,危險地助長了大家僥幸之心。今年颶風珊迪(Sandy)逼近時,州市政府發出的通告,用詞程度和去年相仿。可惜的是,厲害的話去年被說絕了。所以,十月廿九日珊迪來襲的晚上,我的鄰居們根本沒把它當一回事兒。連一哩以外海邊的A區(Zone A)的居民也一樣掉以輕心,很多人都沒有疏散。結果,形勢變得意想不到的嚴峻……。
下麵是這幾天的一些筆記。
第一天,十月廿九日,星期一。
我清早打算到辦公室去。紐約公交係統的地鐵每天有6百萬人次的流量。公共巴士有幾十萬人次的流量。到昨天晚上,地鐵和巴士已經完全停駛。紐約五個區之間的橋梁和隧道隨時準備關閉。估計關閉隧道的時間應當在下午近傍晚。因為颶風登陸新澤西州的時間是晚上8點以後。
早上6點半,我決然開車出門。路上空蕩蕩,陣風發出聲響,不時撼動車子。飛車半小時,停入曼哈頓中城的車房。停車費沒漲。這個時候停車屬於early bird(早起鳥兒有蟲吃的意思),整天收費25.85元,加稅30元整。
在辦公室幹活4小時後,聽說橋梁隧道將在下午2點關閉,於是馬上開車回到斯泰登島。
回到家裏就被各種信息包圍,隻能在電視機和電腦之間,在各個電視台和網站之間遊轉。
室外狂風大作。鄰居老太太阿派(Pat)家有分別是300年、200年和100年的三棵大橡樹,平時庇蔭著我的家和院子、盡管深秋要掃無數樹葉,裝滿上百個垃圾袋,但大家還是“相看兩不厭”。此時,狂風掃蕩著樹們,發出陣陣呼嘯,讓我的心跟著它們隨風搖擺。再過一會兒,忽然一陣刺耳金石之聲。原來風把我家院子的大鐵門吹開了,幾百斤重的鐵門離開了軌道。
此事非同小可。我馬上就穿戴整齊,等在門前準備出去。計劃是將一條鐵鏈把大門和門柱拴在一起,以免大門繼續出軌到不可控的地步。等了很久,好不容易有個風勢稍緩的片刻,說時遲那時快,我縱身一躍,已經飄飄然地在門外了。大風呼呼勁吹,我“素手捧鐵鏈,虛步躡太清”,十公尺的距離不知道是怎麽飄到那裏的,然後再飄回來。估計樣子和有段時間流行的電影慢動作差不多。跳法跳法,一點點路,怎麽也跳不到。不知道怎麽一來,我終於將大門用鐵鏈綁在門柱上了。
頭上是驚天動地呼嘯怒吼的大樹。我心裏恐懼,一再默禱:狂飆切勿為我從天落。這個時候才知道平時不燒香的嚴重後果:我不知道向哪一尊神求助!麵對災難,被無助的感覺包圍,真不是滋味。
搶險救災回來,毫無成就感。因為我想到了另一層的可能:風再大一點,我把大門和門柱拴在一起,下一波就是連門帶門柱,帶圍牆一道吹倒了。
此後,風越來越大。眼看著大樹在搖蕩,不知不覺中,天黑透了。那天晚上我就帶著這樣的惶恐入睡的。
第二天,十月三十日,星期二。
紐約公交係統,所有的橋梁隧道和主要高速公路全部關停。颶風自作主張,給全體紐約客帶來一天公眾假期。
早上風勢漸收。修好大門後,看到電視上說,我家附近有一艘700噸大船被吹到岸上。我們決定出門去看風景。
那艘船果然了得。船旁邊都是和我們一樣,兩手插在口袋裏,或者抓著照相機的閑人。很多人家老少一起出門遊逛,在海邊社區的廢墟中穿來穿去。
走了幾個地方,我曉得事情不大對頭。這樣的災害,以前哪裏見過?
海邊木板步行道遙遙相對的馬路對麵,整排的連棟公寓都是近年新建的,一個單位時價約40萬,遠看還行。走近看才知道不得了。大致上所有的玻璃窗和住宅邊上車庫的大門都吹破了。不少停在人行道邊上的汽車,被吹起來,一直吹到頂在住宅的門上,擱在花壇上,或者胡亂塞進車道裏。公園裏整片的小樹林像割倒的麥子。有的停車場變成了小湖,有的積滿海水卷來的厚厚黃砂。再向南走,馬路上出現了一艘又一艘的遊艇。碼頭邊的無數遊艇帆船,橫七豎八地糾結在一起。一些房子連根拔起來,或者被翻倒在地。大片的社區成了廢墟。
事後知道,紐約一共死了41個人,有19人就在這個島上。多數是年輕人,不防備中被倒下的樹木擊中。斷電斷水算是普通的了,鄰近幾個州,沒有水電供應的人數高達800萬。
長島的老友因為社區斷了電,旅館也找不到,已經入住法拉盛來來喜來登。
回到家裏,電力、煤氣、熱水、網絡、電話……都在。更有親友們的問候紛至遝來。我滿心僥幸和感恩的感覺。
第三天,十月三十一日,星期三。
早上7點天還沒有亮就出門,乘上一輛到曼哈頓中城的快車(Express Bus),原本車費是5.5元,今天開始直到周末一律免費。車上連司機一共6人。紐約的地鐵平時每天載運通勤客數百萬人次。沒有了地鐵,這些人都需要使用地麵的汽車。路上的車輛之多可以想見。大巴根據捷運局指揮,離開高速公路,在與高速公路平行的第四大道行駛。大家看得見,這裏行車比高速公路順暢得多。不過,接近曼哈頓大橋時,道路一下子就被堵住了。幾十輛大巴排在一起,不見頭尾。每輛車上都隻有寥寥可數幾個乘客。
就在一個街口,這輛巴士從8點到9點半足足停了一個半小時。我看完了身邊的Newsweek雜誌,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每次睜開眼睛,都在同一個地方。旁邊一座樓上一扇窗不時打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拿出麵包來喂窗台上的野鴿子。有時睜開眼睛,鴿子們半飛半跳拚命地搶食,有時睜開眼睛,鴿子統統不見。下次再睜開眼睛,老人又打開窗子。那些心裏有數的鴿子們又回來了。我好像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很多年,滿心厭倦,無奈。
司機忽然發一聲怪叫,轉過車頭,離開大隊,鑽進一條小馬路,左衝右突,幾分鍾就到了曼哈頓大橋邊上。我們這些一直沉著不吭聲的乘客不禁歡呼起來。
車子順利地通過大橋,進入唐人街幹道堅尼路街。
唐人街沒有電力,黑暗死寂。街上有無數的人,一眼看去,幾乎每個車站站牌下都默默聚集著幾十個人。
我們的司機在第一個遇到的人群邊上停車,打開車門,告訴大家,這是到中城57街的車,需要的話請上車。這樣停了才兩次,車子就擠滿了人。司機不厭其煩,熱忱地特別說明,隨時可以下車,按鈴就行。
到中城,我擠下車。時間是10點40分。路上走了3個半小時。
辦公室的同事來了不到一半。大家爭著說路上的見聞,比較各人的艱辛。有人天不亮出門,午後才到,路上花了差不多六小時。最後大家都說,今天一定要早點下班,誰知道幾點鍾可以回到家裏呀。說呀說呀,就過了午餐時間,繼續說了一會兒,大家就先後回家了。有意思的是,該做的事情還真的都做了,好像做得還不錯。
第四天,十一月一日,星期四。
早上的快車走一條新安排的路線。到了唐人街,不再接載路邊的人群。唐人街還是死氣沉沉,沒有一點燈光。曼哈頓中城不少地區也繼續基本沒有電的狀態,街邊的商店緊關著門,馬路上沒有交通燈。清晨的暗色中,有無數的人,無數的車在默默流動。
車和人行路的規則是一樣的。相交的馬路,東西方向的過一輛,南北方向的馬上過一輛。速度不慢。但是大馬路和小馬路相交處就麻煩了。好像第五大道四輛車並行,像流水一樣。小馬路上的車等半天也沒法穿行。這就需要警察指揮了。
第五大道和四十街交口處是大圖書館,這裏沒有交通燈,也沒有警察。紐約太大,警察根本不夠用。不過這裏交通井井有序,第五大道的車流隔一會兒就停下來,讓小馬路四十街上的車開一會兒。走近才知道,有個穿一套有點髒的鵝黃色衣裙的中年女士在指揮交通。看得出來,這位女士不是精神正常的人。我想不出來,她是怎樣上崗的。但是她一本正經,每一個手勢都正確。大家都露出笑容,聽她的。沒有她,我還真的不知道怎麽穿過第五大道。記得早年國內有位唐氏症的兒童,能像模像樣地指揮交響樂。道理我想是一樣的:他們是有這個本事。或者說,指揮交通不難。
我過馬路的時候,靠近她,翹一下大拇指說:
“Hey, Mam, good job!”(嘿,大媽,幹得漂亮呀!)
她皺一下被冷風吹紅的鼻子,聳聳肩:
“Can't help. They do need me. ”(沒法子。他們需要我。)
不等到傍晚我就早早回家,曼哈頓中城的紅綠燈還沒恢複正常。四十街指揮交通的神經病大媽,換成了精壯的警察。
交通次序好了很多。公園大道和23街一帶停了很多軍車。很多戴黑色船型帽、熊腰虎背的軍人從車上跳下來,有的就在路邊戴上有NYPD(紐約警察局)字樣的棒球帽,換穿紐約警察的熒光值班外套,估計直接就會分派到馬路上去指揮交通。
大風過去,紐約這兩天都是藍天白雲。抬頭看,大小一塊塊白雲灰雲飛快地在摩天高樓之間的天空移動,讓人頭暈,也讓你知道,颶風餘威還在。
忽然想起中國古時的《大風歌》: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不能算很不倫不類吧。
街上出現了無數大型工程車輛,有的用粗大的管子從地鐵入口泵水,有的收拾建築物,清理收拾街邊堆積如山的廢物。看車牌,多數是軍車,也有來自外州的
今天回家又快了一點。全程50分鍾。
過大橋後,我看見橋頭的軍營Fort Wadsworth裏麵搭建了很多巨型白色帳篷,臨時廁所一排排的足有幾百個。周日將是傳統的紐約馬拉鬆賽,參加者逾萬,來自全世界。這裏是起點。雖然昨天晚上的萬聖節遊行被取消,但市長彭博已經宣布,這次馬拉鬆照跑。
晚上看電視又看電腦,我發現,情況正在起變化。
數以百萬計的汽車和人流在沒有交通燈,沒有警察的情況下,大體上相安無事。這是平時積累下來的習慣。
報道說,皇後區南邊霍華德海灘的一片住宅,他們的汽車先被近兩米的水淹沒,又突然起火,風助火勢,一發不可收拾,一晚上燒毀一百餘家。消防車一撥一撥地來,完全無計可施。損失雖然巨大,但有一點值得記錄,這裏沒有一個人傷亡。
麵對災難,有勇氣,有熱情,有歎息,少有抱怨。這是第一天。
但是,人的耐力有限,各人修為不同,不同族裔價值觀大異其趣。還有就是,無數的汽車需要加油了。總之,受苦的時間在考驗著社會的耐心,已經到邊緣了。
溫馨的故事還在在上演。曼哈頓很多高層公寓斷了水、電、通訊。裏麵的居民,就是年輕人也吃不消步行上下五、六十層樓,更別說上年紀的人。有數以千計的國民警衛隊員出動,逐戶為他們送去飲水和食物,並把病患護送下來住進醫院。
大部分地方都沒那麽幸運。新澤西沿海綿長的海岸線遭受了最慘重的損失。各家最主要的生活工具是汽車,幾天下來汽油用罄。許多人家有自己的發電機,但是燃料用盡。加油站前都排起了長龍。最長的隊伍長達數哩。許多人排了四、五個小時後得知,加油站油庫已經幹涸,最快也要一個星期以後才可以補充。排隊的人群之中,出現鬥毆,拔刀、動槍,有人流血。
斯泰登島上最新發現的兩位死者是孩子。他們的母親哀痛欲絕,讓電視機前的人們心裏更沉重。一些房屋受重大損失的人們開始抱怨市長堅持周日馬拉鬆賽的決定。花這麽多錢搞運動裝門麵,為什麽不把錢用在救濟災民?
第五天,十一月二日,星期五。
早上進城,巴士又快了一點。唐人街還是在黑暗中。有些臨街的蔬果批發店門前,堆積著大批冷藏室失效後搬出來的蔬菜水果,許多裝在紙箱中,也有綠豆芽黃豆芽這樣裝在大塑膠口袋裏的,任由路人搬取。搬的人多了,挑挑揀揀的,看過去就有點淒慘。
交通燈沒有的街口,已經都有警員在指揮。有的街口有兩位以上。這兩天見聞特多的司機一路上和乘客熱烈交談。他說,戴大簷帽的是警察,戴棒球帽的是軍人。我發現,還有一個辦法在遠距離就可以分辨警察和軍人,不但準確而且更快速:肚園頸短的是警察,瘦削精悍的是軍人。
住在新澤西的同事們還是沒法來上班。皇後區的同事們開始擠地鐵。人多車滿,但是有活路。布魯克林的同事最困難。這個區太巨大,交通都靠地鐵,公車稀少。到今天從布魯克林來曼哈頓中城,還是要三個多小時。我雖然住在最遠的斯泰登島大橋邊,但家門口就有四條快車線通中城,後麵這兩天直達時報廣場都不需要一小時,不比平時上班慢。回家也不慢,而且車子比平時空。世事難料啊。
花很多時間和各地朋友交談。談呀談呀,又有發現。
數理統計學上有個大數定律(law of large numbers),描述試驗次數很大時所呈現的概率性質。
海外中文媒體也有大數定律:由於重大新聞基本靠翻譯外國媒體,所以遇到災難,數字撿大的報。好像一場空難,美聯社說死200人;路透社說死175人。中文媒體標題必用美聯社的200人,以刺激讀者眼球。
大數定律有好幾種。媒體的大數定律也有變種:國內的媒體奉命痛恨美國,所以遇到美國的災難,必盡量做大。結果是常常嚇到國內關心我們的朋友。有時這裏下場雪,上海的長途電話就來了:
“紐約大雪成災呀,你還好嗎?”
這次,國內媒體的大數定律不靈了。海浪的高度、地鐵淹水的深度、倒塌的房屋數、死亡人數、照片的淒慘度(設立這個度吧!)……等等,都落在實際情況之後。
大自然真的動怒,人類小小腦袋就不夠用了。
第六天,十一月三日,星期六及以後。
以前有朋友在市長彭博的辦公室做事情,議論上司毀譽有加。彭博雖然自費競選,自定年薪一元,但是聽說做市長以後生意業務更上層樓。朋友說,他辦公室和報社編輯部形式差不多,一大統間。大家坐在一起,為的是方便溝通。
前幾年我去百慕大旅行時知道,彭博的母親是百慕大的人。這位紐約市長、億萬富翁,那時候每星期都坐專機到百慕大去看望母親。
中國有老古話說,千夫所指,無疾而死。說的是眾口難調,被很多人挑剔的日子不好過。平時經營這個大都會城市已經不易。遇到這樣大的災變,彭博麵對的壓力來自民間,來自政客、來自各方麵的專家,相信也來自他的內心。剛才電視上看到他黑口黑麵地宣布,取消周日的國際馬拉鬆賽,麵容更加消瘦,聲音愈發沙啞。
我對他非常敬佩。有錢者,當如是。
電視上已經出現要求總統大選投票展期的呼聲。很多人想不到的是,颶風過去五天,下星期二投票日還有三天,新澤西和賓夕法尼亞州部分地區還在強製疏散居民。這些地區受災後幾成廢墟,沒有電、水、煤氣、交通,氣溫周一就要跌倒冰點以下。很多困居其中的人需要軍人逐家敲門檢查,把他們找出來運到安全地帶。
我居住的斯泰登島離曼哈頓近在咫尺,也還有很多家庭被困,需要運送食物飲水上門。星期天早上,我們平時去散步、騎車、釣魚的木板道旁邊大停車場,堆滿了來自聯邦和民間捐贈的物品,等待分送災區,或者由需要者自己來搬。那是義工們徹夜努力的結果。
普通居民日子都難過。周六晚上,無數加油站前都有長得看不到頭的車子,和大批提著塑膠油罐瑟縮在冷風中的人們排隊,徹夜等待加油。
這樣的時候,對這裏的人們來說,總統大選投票和國際馬拉鬆一樣無足輕重。看得出來,連日來很多在第一線奔走的電視台記者和主持人都同情這個呼聲。有人估計災區的投票會推遲若幹星期進行。紐約、賓州、新澤西都是重要票倉。投票日當天可能無法揭曉誰當選新一屆美國總統了。
精研聖經的老友何君,多年來對我循循善誘。前幾天來電慰問。他建議我看看《聖經》新約最後一章“啟示錄”(Revelation)。
我讀“啟示錄”前言的第一段,就觫然心驚:
“……念這書上預言的和那些聽見又遵守其中所記載的,都是有福的,因為日期近了。”
“日期近了”這四個字,讓我馬上想起剛剛看到“美聯社”的一段報道:
颶風珊迪吹襲紐約後,普林斯頓大學地質係教授、氣象專家麥克·歐本海默(Michael Oppenheimer)來到紐約,觀看他的研究成果如何化為現實圖景。多年來歐本海默研究全球暖化問題。八個月前,他發表報告說,紐約市過去一百年隻發生過一次的重大洪患。但是,未來這樣巨大災難的周期會縮短為三到二十年。原因是全球暖化造成了海平麵上升,並改變了颶風模式。他指出,紐約現在非常容易遭受極端颶風引發的洪水襲擊。未來的風暴會愈來愈強大。氣候變遷將使風暴強度與規模同步增強,導致洪水威力倍增。
“日期近了”就是這個意思!
文中前述,霍華德海灘大片社區在洪水來臨之際陷於火海,風助火勢,一發不可收拾,這是傳統災變模式。但紐約這次的災難遠甚於這個社區火災。究其因,是風助水勢,一發而不可收拾,正是歐本海默所預言的那種前所罕見的災變。
珊迪暴風半徑約達450哩,席卷從華府到波士頓廣大地區,半徑比多數風暴大出許多。其中間部分掃過紐約,不但是風速最高的部分,而且從東南向西北,將大量海水卷到陸上。據報曼哈頓有的地方局部海浪高達32呎。
曼哈頓地下是空的。經營長達108年的地鐵,在地麵之下層層交錯,有的地方多達四層。更有各種電纜隱藏其間,是這個大城的能源來處。數不清的通電、走人大小管道,都是不能碰水的。這個綿長繁複的地下係統完全沉浸在水裏,而且是濃鹹的海水,嚴重性可以想見。
未來會怎麽樣?暫時沒法想下去了。
未來靠人類的努力和造化
"日期近了"可為警言,不足信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