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不死

　　二零零七年，傳奇革命者切格瓦拉逝世四十周年了。
　　前幾天在電視上看了一場舊電影"湯妮雅"（Tania）。湯妮雅是一個東德女間諜，切格瓦拉的亂世紅粉知己。她和切格瓦拉一起在玻利維亞被殺死。描述阿根庭革命的音樂巨片"艾維塔"中擔任主角庇隆的演員安東尼奧·本德拉斯飾演切格瓦拉一角。
　　迄今有許多人在懷念切格瓦拉，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年輕。不少人認為，切格瓦拉留給後人的是一種長期、純粹、不妥協的奮鬥精神，一個忠於革命理想，完全無私的形象。
　　世界局勢變得快。切格瓦拉所鼓吹的革命，早在後冷戰時期對各國政府就已經沒有了威脅。幾十年過去，當年張牙舞爪滿口反帝的老虎，被變成了一個單純的沒有爪牙的叛逆者。他英年早逝，才活了三十九歲。他戴一頂貝雷帽的形象粗獷英俊。那些浸透了鮮血、苦難的傳奇足以使今天不知革命為何物的青少扼腕歎惜。於是，大家把他的形象印在自己T恤的胸前……。
　　二十年前，玻利維亞崎嶇的群山吐出了傳奇性的革命者切格瓦拉的最後秘密。一九九七年近六月底的一天，在玻利維亞邊遠山區小鎮維拉格蘭德，一群來自古巴和阿根庭的科學家跪在一個深深的大土坑中七具骸骨前小心分辨。他們得到確報，這七具骸骨之中，有一具就是在一九六七年十月九日被玻利維亞政府軍處死的遊擊隊領袖切格瓦拉。
　　他們不久就得出結論。標號是二號，麵部向下，顱骨覆蓋著一件黴爛的橄欖綠軍裝的那具骸骨就是切格瓦拉。這件橄欖綠軍裝正是當年格瓦拉被捕時那張照片上他所穿著的衣服。最重要的證據是，這具骸骨沒有雙手。因為，切格瓦拉當年被處決後，雙手即被鋸下來，保存在甲醛溶液中，運出去作為證物，"以昭公信"。
　　科學家們正要動手揭開那件橄欖綠軍裝時，一位來自古巴的地球物理學家忽然停了下來。他低下頭，作出向切格瓦拉遺骸敬禮的姿勢。在現場的新聞記者和村民一下子都肅靜了。在揭開覆蓋切格瓦拉的軍裝時，幾個科學家啜泣起來。
　　這支發掘隊伍中有三名阿根庭法醫專家。其中一位名叫派特利夏·玻那迪的法醫說：
　　"切格瓦拉是個傳奇人物。有關他的遺骸下落的傳說，也許有一百個以上不同的版本。現在，最後的版本可以定稿了。"
　　玻那迪的話得到了確認。經過牙醫對照紀錄和法醫對骸骨的檢驗，七月十二日，玻利維亞政府正式確認了這具骸骨就是當年叱吒風雲的遊擊隊領袖切格瓦拉的正身。
　　切格瓦拉當年被切割下來的雙手早已輾轉運到了古巴，現在還陳列在哈瓦那的革命博物館。
　　切格瓦拉遺體的歸來，對於古巴政府來說是一件大事。然而，古巴的今天有許多現象肯定不是當年的切格瓦拉所樂見的。比如說，哈瓦那藝術宮商場出售從可口可樂、耐克運動鞋，到印有切格瓦拉頭像的各種旅遊紀念品。所有這些都必須用美元才能購買。
　　造成切格瓦拉熱的原因是多方麵的。
　　他出身於阿根庭一個中產階級家庭，原名是歐內斯多·格瓦拉（Ernesto. Guevara）。一九五五年他在墨西哥加入菲德爾·卡斯特羅一夥，準備到古巴去起事，推翻當時古巴的獨裁者巴蒂斯塔時，將名字改成了"切"（Che）。阿根庭語中，"切"是夥伴、摯友之意。
　　革命中，他勇猛異常，有"老虎"的外號。他努力將自己改造成"社會主義新人類"，誓死效忠革命。一九五九年古巴革命成功時，切格瓦拉是新政府四巨頭之一。他親自參與了十幾宗處決對手的大案。他擔任政府部長，以及哈瓦那的國家銀行行長，著手建設新社會。
　　他一直不滿卡斯特羅與蘇聯的關係。當時，古巴蘇聯已經很密切的關係還在不斷升級。一九六二年，他力促赫魯曉夫在古巴部署了朝向美國的進攻型導彈。因導彈問題蘇聯和美國發生危機時，他又力主先發製人，首先對美國下手。然而蘇聯撤走了導彈。這對切格瓦拉是一個沉重打擊，使他失望至極。
　　隻有在煽動革命的過程中，他才感覺到"飛龍在天"的自由自在。繼古巴革命之後，他曾經策劃了阿根庭和剛果兩地的革命，均以慘敗告終。一九六六年底，他在沒有受到阻滯的情況下離開古巴，進入玻利維亞。他打算以此地為起點，在南半球發動連串革命。不過，他的同盟者都很軟弱，而且不團結。他沒法得到農民的支持。來自古巴的後援零零星星的很不得力。不到一年的時間以後，切格瓦拉被美國中央情報局所訓練的一支玻利維亞軍隊捕獲，不久即被處決。
　　一九九五年，古巴政府對切格瓦拉早年的自傳《摩托車日記》（The Motorcycle Diaries）開禁。在此以前，這本記敘切格瓦拉一九五二年南美旅行故事的書，一直因為書中有資產階級情調，有勾引婦女、偷竊的描述而曾經在古巴不準出售。一九九六年以後，這本書在美國和英國才賣出三萬本，在意大利賣出了八萬本。
　　盡管切格瓦拉不受西方主流社會的歡迎，但是，這位革命英雄兜了一個圈子，還是回到了我們生活裏。
　　二零零七年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