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之魂》、《中國知青夢》、《流浪金三角》,作者:鄧賢
《大國之魂》
中國作家中罕見大手筆,場麵剪輯,節奏調節功力深厚之外,針對許多早已無可回避的曆史問題,如國民黨抗日、慰安婦、知識青年問題的由來和評價、金三角等,言人所不能言、不敢言,而且言之有物,言之成理,發人深省,感人至深。
優點不必贅言,書極為暢銷就是證明。
說說缺點:
《大國之魂》中都是大人物、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他們生命中的重要活動,以小時或者天為單位,有無數的考證存在。隨手編造他們的對話,很難免不是幼稚,就是錯誤。
盡管如此,書寫得好,缺點就是大醇小疵,而且,再版還可以修正。
書中的蔣介石由於對話不妥,渾如寧波街頭混混兒,開口閉口"娘希匹";宋美齡像"精明而不聰明"的上海人,言必稱"大令"。這種令人難受的、刻板化的、不正確的細節描述,和作者所記述、讚頌的蔣氏的抗日曆史功勳不相稱。
這些可笑的細節,包括一些曆史問題的說法,來自中共當年的宣傳炸彈《金陵春夢》。
《金陵春夢》的作者唐人,本名嚴慶澍。
當時1952年,大陸剛解放不久,宋喬寫的《侍衛官雜記》遊戲文章,用共產黨文化人圈子中罕見的輕佻筆觸,揭露當時中國老百姓人人痛恨的貪瀆腐化,國民政府軍政要員蔣宋以降人人不落空,在香港《新晚報》連載並出單行本以後,讀者反應強烈。不過,有關方麵認為,把蔣介石的昏庸無能和黴爛腐朽的生活寫得很生動,很有趣,還不夠:
"難道蔣介石就僅僅如此麽?"
政治任務落到了年僅33歲的嚴慶澍身上。理由是:他在蔣介石發跡的上海住過,又上過抗日戰爭前方,到過內戰前方,還到過台灣等地……。據說,當時,他手頭資料很少,僅僅隻有一份友人送給他的五頁"八行箋"。
這份五頁"八行箋"是一位蔣介石的侍從室侍衛官退休回香港後寫的,上麵記載的情況是他奉蔣介石之命在重慶監視蔣的“兄長”鄭紹發的經過。
戰亂頻仍的中國,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慘劇不知凡幾。動機有意或者無意,事實誤認或者錯認,都不稀奇。問題是這種故事怎能當史實來用?不過,當時有了這幾頁材料做為"骨架",文章就做出來了。
嚴慶澍磐磐大才,但是得記住:他寫的不是曆史,是政宣。你要引用,得萬分小心。
這使我想起另外一個故事。
現在在中國的外國人在網上的熱門遊戲是,尋找公共場所的錯誤翻譯,拍照存證。北京是中國首善之區,為了迎接奧運,早就在訓練外語人才了,聽說連計程車司機都得會說幾句。什麽商店的招牌都得有英文。
著名的例子是 "幹果區",它的英文翻譯是"Fuck the Fruit Area":
幹,英文不就是fuck(性交)嗎?
果,不就是fruit(水果)嗎?
所以,某個食品批發公司的"幹果區",翻成英文就是"操水果的地方"。
什麽水果有這個功能啊?你操得了嗎?
照這個方式翻譯,"幹部"的英譯就是"fuck department"了。哈哈。
究其因,主事者百分之一百相信手頭的漢英詞典,或者電子翻譯機。對這些比普通文盲還要低一個檔次的人來說,翻譯就是翻譯,別說"信達雅"了,就是準不準也沒有概念。
國共鬥爭以來,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那時候的書都是鬥爭武器,是不能拿來當書看,更不能當教科書用的,就好像今天的翻譯機一樣,不能隨便用。偶一用之,不慎就會發生像"娘希匹",或者"Fuck the Fruit Area"這樣的笑話。
《流浪金三角》有一段《十月》編者的前言,寫得好:
"讀鄧賢的紀實文學,我們總是落淚。
讀《大國之魂》,為半個世紀以前浴血奮戰的抗日軍民落淚;讀《中國知青夢》,為三十年前失落邊疆的知識青年落淚;如今讀《流浪金三角》,又該為誰落淚?
他們盤踞金三角,欺壓當地百姓,侵犯別國主權,製造武裝動亂。他們營造地球上最大的毒品產地,種植人類肌體上最大腫瘤,把毒品和災難源源不斷地送往世界各地。毫無疑問,我們不應該為他們落淚。
然而,站在我們麵前這一群臭名昭著惡貫滿盈的人,和我們同樣是炎黃子孫、華夏兒女。他們流浪異國,漂泊他鄉。他們在崇山峻嶺中披荊斬棘,在槍林彈雨裏殊死掙紮。
他們麵臨的是最艱難最絕望的生存環境,承受的是最孤獨最痛苦的精神壓力。他們忍辱負重,他們堅韌不拔,他們生生不息。
人類的心胸已經日益寬廣,我們甚至已經在關懷所有非人類的生命,包括豺狼蛇蠍,我們當然也會關懷所有的人類,包括崇高的人類和墮落的人類。但是,在愛心普及的新時代,或許更需要伸張正義弘揚公理?或許更需要疾惡如仇愛憎分明?"
幾十年來,如果某人的表現不合某種標準,有許多中國人流行的說法、看法、做法是:這個人不配做炎黃子孫。
對我來說,我隻知道一條:動輒指某人不配做炎黃子孫的人,非我族類!
子孫是一種血緣關係,沒有配不配的問題,隻有無知愚昧的妄人,和不無知不愚昧的普通人差別。
如果這篇編者前言沒有那種欲說又休,掩掩藏藏的套語,好像"毫無疑問,我們不應該為他們落淚。","但是,在愛心普及的新時代,或許更需要伸張正義弘揚公理?或許更需要疾惡如仇愛憎分明?"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