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橋 - 李大興的博客

風中本無橋,橋在心中,心又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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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寂寞對江山

(2006-11-01 11:48:09) 下一個
    少年時,或自述人生理想是為一遊吟詩人。不過,我從未想以詩人為職業,也不想進入寫詩的人群。詩意與功利是不相容的,一旦成為職業就難免許多世俗考慮;寫詩本是一件個人的事,而中國人一旦成為流派就難免團夥化。當年我欣賞的詩人態度是狄金森那樣,寫詩隻是心情的寄托,生前極少發表,臨終時曾希望付之一炬。同樣具有詩意的是卡夫卡,他也清醒地不想讓自己的作品傳世。取法乎上,僅得其中,然而他們的這種態度似乎越來越沒有人理解了。

    青年時,未脫文人習氣,頗喜飲酒作詩,偶爾自以為得佳句,心中歡喜。當時不曾意識到,其實還存一份對文字的執著。這首七律的最後兩句,“世事蒸騰成腐草,文章寂寞對江山”寫出了那時的想法。因此,我以為記得很清楚,不料今晚看到原稿,才發現人不可對自己的記憶太過自信。第一,我記得是1985年寫的,實際上寫於1983年。第二,我隻記得頭尾四句,便以為這是一首七絕,結果是一首七律,隻是中間兩聯寫的較弱。第三,個別字也記得不準確。如此,我又一次體會到回憶錄,口述曆史的可靠性都需要史家的再驗證。

    中年時,沒了做文人的念想,感受了世事的變遷。重讀了曆史的灰飛煙滅。真相往往不給幻想留下餘地,然而生存本能的表現之一就是製造希望。我們屬於生存本能超強,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民族,在自圓其說,批發光明未來方麵尤其擅長。《石頭記》的假語村言,陳寅恪的“知我罪我,請俟來世”實屬異數,算得上先賢裏最灑脫的了。要經過多少滄桑才能不複執著,才能參悟色空?又有幾人真能達此境界?畢竟,我國傳統的主流是入世取向,缺少的是悲劇精神。

醉後偶成(1983年)

清時把酒無能客
醉裏低吟夢裏酣
白浪如雲沉曉月
孤帆似矢走煙嵐
為誰流水憑君問
任爾幽蟾照我還
世事蒸騰成腐草
文章寂寞對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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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杜牧之《將赴吳興登樂遊原》:

清時有味是無能
閑愛孤雲靜愛僧
欲把一麾江海去
樂遊原上望昭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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