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c-ee’s：德州高速上的朝聖地

在前往聖路易斯的路上，我們在Melissa小鎮的 Buc-ee’s 停下。陽光正好，車停在偌大的停車場，白牆紅字的招牌下，一隻戴紅帽的河狸微笑著，仿佛不是招攬，而是召喚。
第一次來 Buc-ee’s 的人，通常會被它的尺度驚到：幾百個加油位，數百平方米的店麵，過百種小吃，和數不清的商品，從醃牛肉幹、山核桃糖、到德州地圖印花的T恤、帶星條旗圖案的泳褲、塑料牛角帽、限量香薰蠟燭……它像一個微縮的德州商貿展覽館，既是服務站，也是德州意識形態的商業樣本。
我站在T恤區前，看著那句反複印在胸口的口號：“Don’t mess with Texas.” 這不是威脅，更像是嬉皮與自尊的混合體。你很難說清這家店的身份：它是便利店、快餐廳、旅遊紀念品商城，也是一個被卡車司機、家庭旅客、小鎮居民共同膜拜的俗世坐標。
Buc-ee’s 的成功不隻是商品的多樣，而是它成功地製造了一種“安心”。你走進這裏，就知道這是一處沒有驚喜但不會失望的地方：衛生間永遠整潔，冰櫃永遠滿員，糖果永遠五顏六色，小孩在這裏總會吵著買一個什麽，而你總會讓他們挑一樣。
它讓長途旅行中的“中斷”變得可感、可控、可消費——這一點，在美國公路文化中，幾乎就是“神聖化”的一種形式。
但 Buc-ee’s 也並非沒有暗線。你可以看到它刻意避開一切“複雜”議題：沒有政治，沒有深度，沒有階層衝突；一切都被包裝成商品、笑容、服務。它代表的是一種退化的中產想象：我們不需要城市，但我們要廣闊；我們不需要思考，但我們要選擇；我們不需要自由主義者，但我們要無限暢飲汽水。
站在那一排排掛滿紀念T恤的貨架前，我忽然想：這家店其實就是德州的自拍照——它知道自己龐大、質樸、略顯俗氣，但它樂於讓你也參與進來，一起擺個造型，舉個火腿腸，然後繼續上路。
你不是來停留的，你是來參與這個巨大的德州劇場的。而 Buc-ee’s 永遠是你進入戲劇前的“前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