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城隨筆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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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殺人者的領英畫像

(2025-06-15 05:51:50) 下一個

明尼蘇達州一對議員夫婦在家門口被狙殺,嫌犯已經被警方鎖定:萬斯·路德·波特(Vance Luther Boelter),57歲。
這個名字似曾相識,仔細端詳他的畫像,好像在哪兒見過,打開領英,赫然看見他就在社交圈內。瀏覽了他的簡介:一位領導者,擁有博士頭銜,專業人士,富有愛心和同情心,曾是幫助殘疾人士就業的非盈利組織的副主席,參與了援非建設,剛從剛果歸來。他的臉上笑容燦爛、輪廓分明,年輕時應該還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帥哥。


怎麽也無法把他與一位冷血殺手聯係在一起。

他領英上的內容並不多,最近的一則是找工作。較早的一則是2020年一條關於投票的呼籲,文中提到:“為我們的國家祈禱”。沒有表明立場,卻帶著一種隱隱約約的宗教味道——“為美國祈禱”這句話,本身就是一種政治暗語。
瀏覽他的經曆,我開始構建起一個剪影式的心理輪廓:
他很可能是福音派教徒。
他是那類“相信正義必勝”的道德絕對主義者。
他曾是,或仍是,川普的支持者——他車內發現的“不要國王”的標語,表明他對“救主”的幻滅。也許正是這種幻滅讓他走向極端。
他的人格輪廓裏有一種宗教式的嚴厲感,相信一種“非黑即白”的世界觀。

這是美國當下最危險的人群畫像之一:
不是邊緣暴徒,不是武裝民兵,而是那些看似體麵、溫文爾雅、有學曆、有信仰、曾被體製吸納過的人。他們在“正義”“信仰”“國家”的名義下,被意識形態灌滿了內心所有的縫隙,一旦幻滅,就會像水銀脫殼那樣,無處可去。
他們曾經寄望於救世主(川普或其他),當救世主不再回應他們的盼望,他們便開始聽見神秘的召喚,從而相信“審判的責任”落在自己頭上。
我不敢輕易判定萬斯的動機。但他作為一個符號,極具代表性。他不隻是一個新聞事件的主角,而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一枚倒刺。
意識形態是危險的,不在於它讓人相信什麽,而在於它將一切經驗都解釋為宿命與使命。
宗教就是如此。一個心智不健全的人進入宗教,很容易走火入魔。對於這些人來說,宗教不是庇護所,而是放大器。它將你內心的執念賦予神的聲音,將你的怨恨的情緒包裝為“正義之怒”。它讓人以為自己是先知。
美國並不缺乏信仰,但缺乏信仰之後的反思。我們讚美信仰,卻不追問:誰在信?信什麽?以何種方式信?信到什麽地步才危險?
萬斯·波特就是這個問題的回聲。
就像卡欽斯基(“獨行炸彈客”)曾是哈佛精英,麥克維(俄克拉荷馬爆炸案主犯)曾是退伍軍人,很多極端分子起初隻是信了一個“過於崇高”的理念。他們不是生而邪惡,而是被理念塑造成了執行機器。
我們以為革命隻發生在遙遠的曆史中,但在意識形態化的美國當代政治中,革命早已轉化為一個個私人的毀滅式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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