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友之聲

春風何處﹐點點滴滴人間﹔春意何處﹐點點滴滴心裡。-姚雲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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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的花絮

(2012-04-06 13:31:34) 下一個

或許,中國的24個節氣,是古代黃河流域的炎黃祖先觀察出的農時罷,在美國的25年清明中,極少見到"雨紛紛"的模樣,常常是晴空豔陽,沒有中國各地掃墓大軍中悼念先人的憂鬱氣氛。或許,這也和此地的美國人葬禮上一樣,是沒有披麻戴孝,嚎啕大哭的情景,因為此地民眾把人來人去,都看作是世間常態,過悲無用,想些逝者當年的開心事為好,有益大家健康。就象電影演員趙丹那樣,在其儀式上放些生前喜愛的貝多芬交響樂,使大家少一份沉重,多一點藝術的享受,多一點優美,走好自己今後的人生,珍惜真情,善待它人。



小時候對趙丹的印象,不僅是他扮演的聶耳,李時珍,"海魂"中的水手,"烏鴉與麻雀"中的人物是多麽有趣有回味有內涵,而且更因為那天鄰居毛毛試彈弓時,他剛從汾陽路上騎車而過,一道白光正中其右眼下的麵部,我來不及逃走,被他抓住,供出毛毛,交出毛毛的彈弓,幾天瑟瑟,怕他去老師處告狀。後來兩周後偏又在同學家的樓梯上,襄陽南路的公寓中撞見他,怕被他認出,還是腿抖,惶惶然的幾次想溜。以後在文革中,便隻是在上影廠的大字報上見過他的名字,文化廣場的批鬥會上,遠遠見過他的背影。文革後他到複旦大學演講,我是慕名而去的,可是對他把黨對文藝的領導,批評為"管的太多,文藝沒希望"的結論,還是敢聽不敢講,怕變"右派"。

可是他的論斷,當年在驚撼後細細想想很有道理,現在想來更有道理,因為這是從他個人解放後的痛苦切身體會得來的,是對報國為何無門,藝術為何屈從政治的深刻反思,絕對不是撈政治資本的假話,不是商場撈錢的屁話,也不是為了增加暴光率而以時下流行的"花邊新聞",漏光走光的小伎倆進行自我炒作,確實是富有責任感的老一代藝術家的"真言","善言","忠言"。從53年起他演的"武訓傳"被無限上綱上線的狠批,到54年反"胡風集團",57年"反右",58,59年"大躍進","三麵紅旗",64年"四清",66年文革,有多少風華正茂的文學家,藝術家,史學家,哲學家和各界精華被中國的社會以一個個運動,一頂頂"反黨反革命集團","反動資產階級走狗"的大帽子剝奪了工作,創作的權力,甚至於生存的權力。對多年來總以大棍子死整人,整死人,他是有理由憤慨的,因為就是在他生命中的黃金時代被剝奪了演戲的權力,作人的權力,既被江青文革中投入牛棚監獄,不許革命,又被"上麵"在文革後審查他與江青的關係,剝奪了演戲的權力,化了極大的功夫準備去演魯迅,演周恩來,都因"莫須有"的罪名泡湯。怪不得演員邱嶽峰在文革後也要自殺,因為那莫明其妙的"曆史問題"毀了他的一生,壓垮了他的最後希望,隻有象文革中的上官雲珠那樣,一了百了。

趙丹去世後,似乎還有個腦子僵化,不知反省,迷戀整人的領導說,"趙丹臨死前還放了個屁。"或許應該把這種情況不隻是看作趙丹一人的悲劇,不隻是那一個領導人的僵化,而是民族的悲劇,國家的災難。數千年曆史悠久的愚民政治,奴才政治使人不會思考,習慣於盲從權力,習慣於當馴服工具。

其實與趙丹同一時代的那幾代人,包括我的父輩們,都有著相似的遺憾。多少一腔熱忱好不容易回國的科學家不能及時出成果,非要在一個個運動中改造,把原來在世界上領先的知識,領先的技術硬是變成了過時的,無用落伍的東西;多少才華卓越的鋼琴家,不能鑽研業務,因為這是資產階級的,那是修正主義的,以至國際樂壇上多年見不到華人鋼琴家的奪獎。又有多少畫家,作家無法創作,因為輕則"情調不健康",重則為"封資修招魂",配合"反黨集團"翻案,處處禁區,時時觸雷。



尤其登峰造極的是"文革"中的荒謬,完全把社會各階層的差距對立化,各階層的矛盾極端化,隻有"大老粗手裏有真理",不講"大老細手裏",其它各階層手裏也會有真理,隻有"工人階級領導一切好","要砸爛黨委鬧革命",把多年來經曆生死戰爭考驗的,有功有能力有良知的打成"民主派","走資派",而把精於拍馬,善於溜須,會打小報告的小人,專營逢合,"萬歲"不離口的野心家,"語錄歌"唱得及時的偽君子,一步捧上天,成為"副統帥",成為"無產階級革命家"。

總而言之,人性的醜惡,獸性的邪惡,在"文革"中倒是個大暴露,為了證明自己最革命,可以用帶銅扣的皮帶,把同學的眼球打出,可以用膠皮裹的鐵棍,打斷老師的大腿,"黑五類"的手臂,為了證明自己革命,可以狠抽自己父母的耳光,可以無中生有,無限上綱的打親朋好友小報告,"殘酷鬥爭,無情打擊",推別人於十八層地獄,為自己搶個官帽。

而北京體院造反派以"黑五類"作拳擊袋,摔跤用的沙包,蘇州造反派在自來水塔上以排隊買油條的婦幼作槍靶,與全國範圍內的武鬥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多少青春美麗的生命,被瘋狂,醜惡,野蠻,血腥的槍聲扼殺了,多少人的成才夢被"革命的名義"葬送了,多少美好的親情,友情,愛情,被推入了死亡的深淵,紅衛兵曾經的全部赤誠被變成了黑暗、暴戾、愚昧的象征,有誰還能記清,文革時的雙方武鬥原因,有誰還認為需要以殺人為手段,以血腥內戰去解決雙方誓不兩立的分歧,雙方都用生命捍衛的那一條毛澤東思想。

"淚,變成了冷漠的灰,荒草掩蓋了墳碑。

死者帶著可笑的自豪,依舊在地下長睡。

在狂想的銘文上,湮開一片暗藍的苔影。"

當顧城走過重慶沙坪壩全國僅有的文革墓地時,他那敏感的詩人之心,一定是聽見了在那芳草萋萋的墳頭下,被塵土和高牆層層覆蓋下死不瞑目的冤魂還在發出的廝殺、哀號、槍聲、頌歌,可是他不知道,那文革的暴力毒素依然會隱藏在他自己的軀體裏,在多年後新西蘭的小島上,向他愛過的妻子,舉起了斧子。

四十五年過去後,不少國人是否如今又有了健忘症,對文革的曆史采取了逃避,粉飾的加工,又熱衷於"階級鬥爭為綱",喜歡"殺出一個紅通通的毛澤東思想新世界",可惜世上沒有一個強國是通過不停的內戰打出來的,拳頭和槍彈解決階級矛盾,貧富矛盾隻會國弱民窮。那個動亂年代的曾經罪惡是過去了,獸性的醜惡,在現世中不會也不應該被寬恕。



一個進步的社會,首先要學會理性,法治地的,和平地解決階級矛盾,貧富矛盾,官民矛盾。而根本的一條是,執政黨必須與利益集團相分隔,與壟斷相分割,還權於民,犧牲官員的特權為民,逐步建立尊重民權,民生,民利的社會,逐步建立法治的社會,而不是以官員的特權為中心的封建社會,腐敗難改,內戰難免的黑暗專製落後的社會。

在國家,民族的利益,前途,進步麵前,任何政黨,團體,個人的利益都是渺小,短暫的,而政客與政治家的區別,就在於在曆史的轉折關頭,是否有長遠的目光和魄力,是否真正為民執政。

中國社會的進步,光有經濟的進步遠遠不夠,社會政治體製,權力結構的改變,進步確實是經濟進步的根本保彰,分配關係,社會資源,機會占有還是封建的專製,壟斷結構,則社會發展必然受阻,甚至會"天下大亂",走不出曆史怪圈,難免重複"文革"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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