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的婚禮

上個星期去佛羅裏達州的奇維斯特（ Key West ）渡假一周，參加美國朋友女兒的婚禮，曲指算來，在美國的二十四年中，已參加婚禮數十個，其中晚婚的同輩一個，其餘的都是比我們小許多的年青人成婚，當上老叔後參加的婚禮也有三個，一對是中國小夫妻，一對是中美聯姻，一對是此次成婚的美國小夫妻。至於今年八月參加的一對美國女同性戀婚禮，各帶兩名兒女，也是奇特，下次再表詳情，反正是使已過婚禮階段的吾輩傻帽開了眼界，知道了自己的無知。

以老叔身份參加的兩次婚禮有一共同點，即雙方父母都是二婚，這在離婚率高於五分之一的美國，不算稀奇，但巧的是這兩次都是老媽帶著後夫與前夫同時出席女兒的婚禮，不同的是中國前夫離美國後夫八丈遠，見麵當作沒看見，坐的席位也楚河漢界分明，不可侵犯，常常提醒來賓，如果不是為了女兒，他不會出席婚禮。可是兩位美國的前後夫倒坐在一起，象哥倆好一般，常常講話，笑聲連連，共同話題比老媽多，雖然美國後夫在背後也對小三介入離婚的前夫很有微言，但這畢竟是段曆史，大廳廣眾還是紳士風度好，大家有麵子，而這血緣的力量常常大的不講道理，明明這新娘五歲起，便是這後爹接送上學，遊泳，學芭蕾，打排球，但在婚宴上隻和親爸講話，對這後爸無睹，不知有何過節。

當中國前夫牽著女兒的手步入教堂時，挺胸削肚，紅光滿麵，精神煥發，風彩翊翊，可是當新娘去拉後父跳舞時，這中國前夫顯得十分失落，悄然離席去喝悶酒，＂ I have good time by myself. “ ( 我自享其樂），盡管這中國新娘致詞時說，＂感謝中國父親支付了我醫學院的全部學費，使現在的小家不必負債，＂洋女婿也說＂十分榮幸找了個沒有債務的女醫生，因為她有個中國父親＂，可是這中國前夫的笑實在勉強，似乎被一根看不見的繩子，拉了一拉，而當中國新娘說，＂我十分榮幸，我還有個很耐心，很慈祥的美國父親，當我青春逆反期對他吼叫時，他還是一如既往，在我生病時給我端來早餐，在我手術時，通宵陪伴。我的博士帽有他的功勞，因為他教我如何去愛人，即使不是自己的骨肉，我要再喊你一聲，父親，我在一生的重要時刻再次感謝你了。＂

美國的前後夫不知如何分賬的，聽那老媽說婚禮的錢全是她出了，而在婚禮的前夜晚宴上，美國的前夫說，＂我的女兒要出嫁了，你的父母老了，子女有自己的家了，離父母遠了。可是無論多遠，你還是我當年的洋娃娃，你那嬰兒時的小手，還在我的手裏，心裏，你那呀呀學語，學步的形象，還在我的麵前。你的祖母三星期前去世時，要我把祖傳的鑽石項鏈贈送給你，她在天堂，也在我們中間，她的愛永遠與你同在。嗚嗚嗚嗚。。。＂哭將起來，美國新娘一把抱住老爸，淚珠滾滾，美國後夫立刻站起，帶頭鼓掌抹淚，頓時全體起立掌聲雷動，人人心動。

在婚禮上，美國前夫牽著女兒的手慢慢走來，步履卻有點懶散，跟不上音樂和美國新娘的步子，不知是激動，還是有關節炎。美國後夫和老婆坐在第一排，表情輕鬆，沒有美國前夫緊張，原來這美國後夫是極講究宗教禮儀的，每餐必禱告，但這次婚禮全部按新娘的意思辦，非宗教式，私人化，低調精致，也許因為他沒有發言權罷，或許他也不介意這婚禮的形式，反正自己能進天堂就是，老婆歡喜，無矛盾少掏錢就是了。

和美國前夫坐在同一架飛機上返回密西根時，他問我們夫婦如何與他的前妻這麽熟，我講起了８８年１０月２１日的初識，後來七個感恩節每年在他前妻家吃火雞，他的兒女如何表演節目，我在佛羅裏達大學做博士後的９５年聖誕他前妻一家如何專程趕來，去狄斯尼玩，把他聽個津津有味，他去過北大，複旦，濟南大學的弟媳也用中文搭話，一路上話語不斷，而離開時他對我說，你女兒進大學後，婚禮也近了，下次你要準備付錢了。他說新娘夫婦，兒子夫婦與孫子的旅館費都是他出的，女兒的婚禮一般耗資一年大學的五萬學費，把我聽呆。但又糊塗了，他前妻說都是她出的錢，想來還有＂冷戰效應＂，反正不管這家務事，也無法，無權過問，聽過算數，不必當真。

然而和國內堂兄表弟們，發小們嫁女娶媳的成本相比，美國的婚嫁倒是量入為出的，不必一步到位，房，車，鑽戒，婚宴缺一不可，講排場不怕負債，幾年老小喘不過氣，就為別人一句好話，脫不了個俗字。在美國，見過醫生律師包下一個樓麵，請樂隊請歌手，包遊艇包旅館包機票，大鑽戒十一萬美金的豪華婚禮，也見過在公園裏不必出租費，四喇吧放婚禮進行曲，婚後無房無豪華婚車的簡單婚禮，更有不辦婚禮，請吃一頓，市政廳領個結婚證了事的窮書生婚禮，總之沒有傾兩代人之力購房，買車，席開幾十桌的累人排場，全部因人而異，相信愛情，相信自己，相信明天，房子會有的，麵包會有的，孩子也會有的。成婚的這對美國新郎就剛剛失業，但他還說他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因為新娘在他最困難時，嫁給了他。中國的情人們在失業，久病，無房無車時，還成眷屬的可能不多，相信愛情，相信自己，相信明天的可能不多了，為房為車為鑽戒為婚宴排場不開心的，分手的可能太多了。

一個社會的價值概念，反映了這個社會的經濟發展程度，也反映了這個社會的文化，道德水平的發展程度，不知國內在與國際社會多方麵接軌時，社會的觀念能否也隨之變化，少點麵子，多點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