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友之聲

春風何處﹐點點滴滴人間﹔春意何處﹐點點滴滴心裡。-姚雲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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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 診不急

(2011-05-16 12:05:34) 下一個

來到美國的24年中,自己 進急診三次,送別人進急診三次,美國的急診和中國的急診,確實是反映了不同的價值概念,反映了不同的文化,不同的醫療製度,弊利各有別論,無標準答案。

第一次進急診,是在1989年的一月二十三日夜間。那天去蘭辛東麵的小城接上班的老婆,因為她剛考出駕照四個月,在撲天蓋地,白茫茫的雪夜中,有個閃失,就糟了糕了,出國在外,最親近的也就是家裏的兩個人,其它的人再親,也隔著個太平洋,碰不到,摸不著的。

晚上八點鍾,我便開上了二百五十元買來的DASUN,後來的NISSAN車,邁上了茫茫雪原。七拐八彎上了高速公路後,地上的積雪,薄冰沒來得及清掃,大家都小心翼翼,全神貫注的開車,平時五十五英裏的高速公路,美國人都開六十英裏的速度,一溜煙地過去,此刻個個都乖,開著35英裏的時速,一串串的跟著,沒人敢超車。

我的車齡也是一年而已,方向盤緊攢,手心出汗,背上汗出,瞪眼伸頸,腦中以一個個血腥的車禍圖片,提醒自己警覺,一麵也是跟著前麵的紅色尾燈,唯恐迷失了方向。此時的大雪越發下得凶猛,似乎是頭猛獸怪獸,乘著狂風,尖吼呼嘯,成團成片,旋轉著撲來,形成了一道道厚厚的雪牆,三四英尺外,便是看不清了,隻有那前麵的兩點紅色,若隱若現的領著路,慢慢爬著。

蝸牛般慢爬 40 分鍾後,大雪一點沒有減弱,更是張牙舞爪,肆無悸彈的遍野滿地橫行。公路,壕溝,小河,池塘都成了一片晶瑩的白雪世界,黑夜成了白夜,背上的汗已變涼,貼在後心,難耐不適。正在此時,突然前麵的兩輛車子一聲悶響,撞在了一起,把兩條道的路堵個水瀉不通。第三輛車已是刹不住,磯哩咕碌,自己滾下右側的溝裏,我點刹車幾下,輪子不動車還動,眼看要撞上前麵的兩輛車,趕快朝左邊的車道跑,看看能否避開,但剛打方向盤,後麵那輛車卻是加速朝我開來,一看不好,攔腰一撞,凶多吉少,撞死事小,癱掉事大,隻好咬牙學鄧世昌大人,"撞沉吉野,撞沉吉野! ” 卻聽一聲響亮,人是原地朝上,頭碰了天花板,汽車也是磯哩咕碌的朝中間隔離帶歪七扭八的衝去。我是緊握方向盤,竭力保持平衡不翻,幸好速度不快,衝入雪地後,拖出了兩條黑色車轍,便給我刹車停住。

推開車門一看,汽車發動機還突突喘氣般響著,但前麵車輪間的大梁已彎,車子無法前行了,隻有叫拖車公司幫忙,救護車到了三輛,忙著把前麵兩輛的傷員送走,我正想找警察打電話叫拖車時,警察跑來對我說你是那輛車的車主嗎?是啊,你傷的怎麽樣?沒事,隻是頭有點痛,旁邊的救護車人士說,要醫生說沒事才沒事的,不容我分說,幾個人七手八腳,套上脖套,戴上氧氣麵罩,朝擔架上一綁,麵對白雪黑夜,輕悠悠一提,裝入救護車內,呼嘯而去,弄得我也搞不清自己是否真的傷了,腦子是否碰傻了,反而呼吸不暢了。

到了醫院,又是七手八腳的把我推入急診間,在水銀燈下,我倒是和醫生對答如流,看手指,問地址,問時間,數數目都沒錯,抽血拍X光,拍CT倒也利落,三小時過去,脖套脫了,吊針拔了,VIP的待遇沒了,肚子叫了,要上廁所了,醫生護士都離開了,問問是否可以走了,卻說還要等實驗報告,轉眼七個小時,老婆要急了,但醫生護士不急,自己跳腳扭腰坐起躺下,幹急。

突然,急診間外出現了個熟麵孔,"啊呀,那能那能,朋友,儂倒蠻好嗎,儂老婆急傻,說一夜天還沒有到,派出儂格校友去接伊,儂格校友沒有到,又叫我來接儂,怕儂鑽到湖浜裏去凍殺,警察講有車禍,沒有死人,八部車子撞了一道,啊呀,真是嚇死人,儂倒蠻神氣。儂講我神氣無用,他們還要觀察。"

逮住個護士問我的情況時,她也奇怪我為何還在,實驗報告她交給醫生後,醫生說可以出院了,怎麽還沒辦出院手續。我暗想還好自己問了,否則還要觀察到猴年馬月,幾個醫生護士已經下班走了,必然把我忘了精光。

出院後,由我開他的車,此時雪止,天明,公路上的雪已鏟盡,經過出事的路段,讓他看我拖出的兩道黑色車轍,使他也是吃驚不小。到了老婆做看護的美國老太家,校友也到了,說是黑箍壟冬迷了路,敲開美國人家後,才找到的。眾人鼓嘈,說我有福,該買彩票,但買了以後還是成全了別人。

回去和老婆評論急診間的不急時,她倒站在老美一邊,因為隻有檢查後,才能知道你有沒有內傷,有些車禍受傷者,看上去活蹦亂跳的,但腦部,心肺,內髒已有內出血,有時器管已損破,以為沒事,坐下後歪倒便是沒救,想想倒底是她的專業,她見過的必然比我多,因此應該感謝老美們的細心檢查,防患於未然,有道理。為什麽後來又觀察我那麽久,不是我主動訊問,不知觀察到猴年馬月,明顯是忘了我了。你的病不重,不會死,當然先看別人要緊。急診間醫生護士壓力大,都不願多呆的,急著下班,所以你就被遺忘了。還好不幸中萬幸,報銷個二百五的車,讓修車的撈個便宜,不是我的留不住,人無事就好。

第一次的急診雖是慢了,但還是有情可原,第二次的急診就是上了老當,去錯了地方。那是因為一周前下河捕魚捉蝦,乘摩托艇兜風逗女兒出的麻煩,原是日落黃昏,打道回府之際,跳下船推向河岸之時,腳心一陣刺痛,舉腳一看,一根鏽了的釘子,正紮在腳心,咬牙一拔,把鏽釘扔入垃圾桶後,便洗淨傷口,穿上鞋襪回家,到家後塗了消炎藥,便去睡了。

三天一過,腳底心發脹發熱,一跳跳的痛,細細一看,腳已腫了起來,腳脖子沒了,腳底心平了,小腿那裏也是一條紅粗線,不要是破傷風,體溫已是38度5,看來不妙,應該打破傷風針,重新清創一番。

自己開車來到醫院急診室後,護士量體溫,量血壓,問病史,問問何種藥物過敏,抄下醫保卡號碼,隨後來個抽血的,說我太胖,左右手臂血管找不到,抽不了,一針二針三針紮不到,隻好紮我的手背血管,想想和太座談朋友時,她說我的血管最好紮,不用握拳,便可紮中。我自己從裸鼠的尾靜脈抽血,也是一紮一個準,這個技術員真沒多少技術,白挨痛了。看著他抽了七管血而去,恨不得某年某月某日,也讓個沒技術的技術員紮他幾針,可以平等一下,但又想即來之,不安也要安,這點痛還是要挺住的。

過了半點鍾,又過了半點鍾,醫生不來,護士不見,呆在那房裏,豎著耳朵聽腳步聲,不恐怖的腳步聲,來回地響著卻沒有一個推門而入。又過了半點鍾,又來個技術員要去拍腳的X光片,怕有異物在腳心內,想想小心無大錯,雖然自認拔出鏽釘後,無潛伏份子留下,但拍一下也好,上下左右拍個地道,很好。

又過了半點鍾又過了一點鍾,醫生不來,護士不見,呆在那房裏,豎著耳朵又聽著腳步聲,還是過門不入。轉眼間,六個小時過去,肚子叫了又不叫了,廁所去了來,來了去,喝水解渴解不了餓,本來以為赤腳醫生可以處理的事,怎麽一進急診就複雜了,國內二十分鍾可以解決的事,此地怎麽就要打持久戰,疲勞戰,如果三十年後的我,成了老妖的我,再來此地能否經受考驗,百煉成鋼,實在值得懷疑,那時腳沒看,人先暈了,因為低血糖,因為等出了心梗,百等成灰也有可能。

越想越鬱悶,不管老婆也在此院上班,不管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的,一個電話,把負責醫療質量管理的朋友叫了過來,那老兄說要和某醫生聊聊,護士醫生聽見那位醫生的名字,都朝我看看。過了五分鍾,就說給我點抗生素,退熱止痛藥,用筆在腳上畫圈,如果超過這條線,並有高熱,立刻急診,不要猶豫。

阿門,善哉,前後苦等七小時,就為這麽一句話,這麽幾片藥,不必打破傷風針,傷口護理不錯,抗生素能解決問題,你的體質不錯,是個好同誌。下次千萬不去急診,這麽套程序可能使醫生的責任輕了,病人可耗不起,吃不消。

出院後,不吃藥先吃飯,清蒸魚,蔥薑龍蝦,鍋貼下肚後,先感謝朋友的援手,一言勝過十年書,你的話怎麽這樣靈?美國這裏你好好講話,講到點子上,還是賣賬的。講什麽話,就說情況如何,是否處理好了,已經七個小時了,報告結果都有了罷。就是這麽簡單,醫生的頭頭,低頭一看OK一聲,立刻走人,就這麽簡單。

美國看病,並不總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有時就是要一套檢查,一一排除,然後再看頭,再看腳。這樣是否有撈錢的嫌疑,當然有,因為你有好的保險。什麽情況下急,車禍,槍傷,心梗,立刻要死的才立刻看,確定你不會死的,即使發著高熱,咳著,喘著,也要你等著,先看別人。想來不到萬一,還是不去急診為妙,是也是也。這是本人的體會,希望別人吸取教訓,少去急診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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