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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 寫詩的人和朗誦的人想來必定是不要鏟雪的，便有詩意與豪情。又說，一縣令，一太監，一書生雪後於亭中把酒，賞雪。縣令言 :” 滿天大雪紛飛， ” 太監答， ” 都是皇上福氣， ” 書生說 :” 下它三天無妨， ” 被一饑寒砍柴農民聽見， ” 放他娘個狗屁。 ”
2010 年 12 月 12 日星期天 ” 西安事件 ”72 年後，小城下了入冬來第一場的鵝毛大雪。似乎是前一天的夜晚，就悄然的飄起了雪花，因為無風，大片大朵的雪花密密麻麻的直落，悉悉嗦嗦的，一會兒便蓋滿了世界。屋頂，街道是首先發白的，而大樹，灌木還隻是戴了個白帽，挺著漆黑的軀體，屹立於冬夜。
每年下雪，女兒希望越大越好，第二天學校可以放假，滑雪溜冰，其樂無窮。而我是冬天下雪固然必然，但薄薄的下了一層，有點意思就可以了。 ” 夜來城外一尺雪，曉駕牛車碾冰轍。 ” 便不大好玩了，刹車刹不住，汽車溜冰，彭啪一聲，就要花許多錢修車，頓時沒了詩意，倒了胃口，如果撞個不巧，破頭斷腿，折腰損臂截癱，則一輩子的幸福泡湯，像學校裏的一位教授隻能用嘴控製輪椅，脖子以下沒個知覺，或者像我現在的老板那樣，車禍後三年不會邏輯思維，至今記不住事，同一個結果問了七次，講著講著，頭頭是道，卻突然呆住，不知自己講了什麽，也是悲劇了，可惜了 Johns Hopkins 大學和加州理工的苦讀，可惜了每天清晨 3 ， 4 點上班，日落下班的苦幹。我等第一代移民如發生這類車禍，則是爹娘白養，前功盡棄，能作保爾 - 科察金，張海迪，霍金的畢竟少數，多數人就廢了，等死了。
12 月 12 日星期天早上 10 點半，穿上個睡衣便急著朝窗外看去，並不為賞雪，原以為家門口，車道上必然像白糖般的蓋了幾尺，但是卻是一驚一乍，不但車道，人行道上無一丁點雪花，而且家門口的台階上，也是幹幹淨淨的，沒有一片雪花。頓時想到又是隔壁不知雷鋒叔叔是誰的美國男孩，學了雷鋒，以他家的鏟雪機，順便把我家和另一家的積雪，鏟了個幹淨。感動之餘，慶幸老腰，老腿不必吃力後，操起電話就報告在醫院救死扶傷的老婆這一動人事跡，老婆也認為這是減少中老年心梗的善舉，聖誕夜再當一次聖誕老婆婆，送給小雷鋒 25 元美金罷。
回到樓上，鑽入被窩，我又繼續溫柔的夢，甜蜜的夢，卻是一個夢也沒有，突然醒來，卻見天花板放光，滿屋極亮， ” 這雪下得沒完沒了的，這麽下去如何了得 ?” 洗漱穿衣完畢後，又下樓，立於窗前向外望去， ” 乖乖隆第冬，醬油炒大蔥。 ”10:30 – 2:15 ，地上又是一尺半，鄰居家的車道又幹淨了，但這次沒有再學雷鋒，一天學兩次，也太累了。小時候學雷鋒撿皮夾交公，也沒有一天兩次的，何況資本主義美國，還是老將出馬的時候到了，不可偷懶。
穿戴停當後，滿懷熱情，滿懷希望地把我家的鏟雪機請到門口，咬緊牙關拉了今年的第一下， ” 撲撲撲，不不不， ” 不靈不響，再撳幾下，狠拉幾下，卻還是 ” 不不不， ” 就是不變成 ” 突突 ” ，不願 ” 突突 ” 。半小時後，腦門上已是汗流，雖說鏟雪的根本出路在於機械化，這個 TOBO 鏟雪機又是廣告上最易發動的，但到了我手上，鏟雪機，割草機都成了最難發動的機器。明明春天秋後，都按照本本辦事，發動機器，空燒汽油，等 ” 膨膨 ” 變成 ” 撲撲 ” ，啞火後，再推入沒有愛情的車庫角落放好，但每年第一次使用，總是罷工，即是我放上好些的油也無濟於事，去年冬天是小雷鋒他爸，拳打腳踢，左晃右搖後才發出第一聲，今年我依樣畫葫蘆，卻是欺生不開瓢，半小時下來，隻有我喘氣，流汗，血壓升高手冰涼，它是巍然不動， ” 辜負了人民的期望。 ”
隻好發揚當年戰天鬥地的精神，大皮帽上頭，大圍巾裹臉，舊手套戴上，隻露兩眼，不是為搶銀行，不是恐怖分子，隻為自掃門前雪，隻為老婆說好話，隻為路人不摔跤。 ” 雄糾糾，氣昂昂 ” 地跨過門前排水溝，前腿弓，後腿蹬，腰用力，腿使勁，坑坑吃吃，這看是白糖，軟如棉花的積雪，下麵已凍成冰棒，兜著地皮鏟去，常常坑坑吃吃地不動，隻是鏟去柔軟的一層，對這下麵的冰層隻能一寸寸，一塊塊地啃去，十五分鍾後，頭上冒煙，皮帽鬆開，皮襖鬆開，背上汗透，卻又不敢全脫了，像那年修淮河，修鐵路那樣，甩開膀子鐵手換天地般猛幹，畢竟歲月不饒人，幹一陣喘半天，風一吹，汗一凍，明天肯定感冒，不值。喘喘歇歇，歇歇喘喘，曆盡一小時二十分的繡地球後，這平時三分鍾走完一圈的街道，車道基本幹淨。那種鏟不完的感覺終於被頑強的意誌戰勝。
已經五點，四周已是黑了，進得屋去，如楊白勞般抖去全身積雪，手臂處，大腿彎已是結冰，咯喳作響，鏡片上升起一團水汽，淋浴清理後全身輕鬆，但看著外麵的鵝毛大雪，還是要把鏟雪機修好，鏟雪的根本出路在於機械化，偶爾手鏟，權當鍛煉身體， ” 夜來城外三尺，四尺雪如何辦 ?” 鄰家男孩不可能每次下雪都來學雷鋒的，每次付 25 元成本也太大，自力更生好。
接老婆回來時，她又誇鄰家男孩了，真是民僚主義，明明是老公的功勞還要記在別人頭上， ” 我沒聽懂。 ” 老婆一語即出，便搞不清自己電話中的英語是否說清了，啞然。
謝謝。去TORO銷售處討教，那裏關門，去年他們用個物事一噴，立刻發動。今年吃閉門羹，無奈。路上遇雪堆一顛，回來後一拉，好了。看來我是心太軟呀心太軟。毒不夠，當不了丈夫，手背白痛三天，可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