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57)
2018 (37)
灰色的牆,四麵都是亮得耀眼的落地大窗戶,各式各樣的綠色植物枝枝蔓蔓地伸展在每一個角落。
真是氣派。
她還是第一次來丈夫辦公的地方,一直覺得把男人的公事私事都攪在一起,是不好的。就連今天,也隻是因為正好路過這個地方,忽然想上來看看丈夫天天嘔心瀝血工作的地方。
於是就上來了。
到處是衣冠楚楚又彬彬有禮的人,輕聲慢語,一如電影裏的上流社會。
有好心人給指了路,其實他的辦公室並不難找,上了樓,拐個彎,就是了。
她聽丈夫說過,這個龐大的家族企業已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老董事長已漸覺體力不支,打算退位讓賢了。膝下無子,卻有四個精明能幹的女兒,將來的董事長,自然在這四中選一。
明爭暗鬥,自不可免。
公司的勢力,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勢均力敵的四撥。大家都在做一人得道後雞犬升天的美夢。
在丈夫口中,好像最為推崇二小姐。常常不由得誇她精明能幹,運籌帷幄,有大將之風,難得的是,還是個美麗溫柔體貼的可人兒。不知誰有福氣娶了去。
她則不以為然。
每天在戰場一樣的商場上摸爬滾打,時時提防別人的算計,還要計劃去算計別人的生活,對她沒有吸引力。
她喜歡簡單幸福的生活。平平淡淡才是真。
他也不和她爭,隻是摸摸她的小腦袋,回書房去寫他的計劃書。
丈夫的辦公室到了。他的名字就貼在厚厚的原木門上,燙金的大字讓她也感到了一點驕傲。
迫不及待的推門進去,兩個貼在一起的人兒迅速分開。正是她的丈夫,還有一個美麗的女人,雖然尷尬,沒有掩住她身上高貴自信的氣質。不是丈夫口中的二小姐又是誰?
她無言。他亦無言。
她想控製住心裏的憤怒,做一個冷靜的局外人。
終究不能,那是夜夜同床共枕的丈夫。
拿起桌麵的一杯茶,悉數潑到了他身上。
“啪!啪!”
兩劑耳光,居然重重的打在她的麵頰上。
她快暈了過去,隻看見他惱羞成怒的臉。
在這一刹那間,她看清了他的心,已經變得不再像從前。
走吧。
還有什麽好留戀。她想。
她真的抬腳就走了,不再回頭。
出了門,天旋地轉,真的暈過去了。
倒在了一叢鬱鬱蔥蔥的植物後麵。
來往的人很少,沒有人看見這個傷心欲絕的女人。
等她悠悠轉醒,竟一時間不知身處何地。然後,才想起了負心人。
一男一女走來,依依不舍擁抱接吻,然後走向了兩個方向。
男的,是她的丈夫,女的,是二小姐。
可見,他的心裏,已經不再有她的位置。一點都沒有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
她,如夢遊一般的回到家裏,收拾自己的東西。這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枕上的一對好鴛鴦,轉眼間就成了陌路人。
離婚的時候,他給她留下了所有的財產。
單槍匹馬,很快成了豪門的女婿。
但他始終不知道,她那天去,是剛從醫院出來,想親口告訴他快當爸爸了。
不說也罷,不合格的丈夫,怎會是合格的父親。
做個單親媽媽,又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時光如流水,一去二十年。
他如願以償,與二小姐兩人,不但成了董事長,還把公司業務不斷擴大,在全國已經有了數十家分公司,事業正如日中天。
可惜的是,好像注定了命中無後,二十年來未曾育有一子一女。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會想起以前美麗沉靜的妻,溫柔的眼波,沒有從他的夢裏消失過。當年是他負了她,為了讓她同意離婚,不惜當著二小姐的麵打了她。不然,深愛他的她怎麽會走的那麽堅決?二十年來毫無音訊,不知道她在哪裏,過得好不好?身邊有沒有一個疼愛她的人?
時間越長,他的愧疚就越深,他是愛她的。年輕氣盛的他為江山放棄了愛人。年紀大了才念及以前一點一滴的幸福。
雖然現在有了以前一直想過的要風的風,要雨得雨的日子,心裏卻常常是莫名地空虛。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他會跟她一起去過平淡幸福的生活。
這是不可能的,沒有人有這樣重新選擇的權利。錯,已經鑄下了,他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她比他更傷心,幾年的婚姻竟成了一生的痛。沒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他的笑,他的好,他的壞,沒有人像他那樣重要。
她也還是愛他的,但她了解他,事業重於一切。隻有二小姐可以助他達成心願。所以她退出了,來成全他。
他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可她還是清清楚楚地了解他的一舉一動。報紙和電視隔三差五的報道他的消息。她的一對雙胞胎兒女不知道母親為什麽經常會看報紙電視看到流淚。
一直到她被癌症奪去生命的前一天,他們才知道了一切。她讓他們去找他,畢竟,他是他們的父親。
當他看見酷似自己的一對雙胞胎站在自己麵前,和他們臂上的黑紗,頓時明白了一切,不禁淚水漣漣。
斯人已去,隻給他留下了無盡的遺憾。
他才看見她深愛他的心,隻是,已經太晚了。
昨日依稀,他錯過的,又豈止是她的愛?
那女子太傻,那男子太運氣。當他追名逐利的時候,他離經叛道;當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時候,唯一缺少的就是後代,居然又送給他一對龍鳳兒女。這麽卑劣的人,這麽好的運氣,天地良心呢?
人常常不能在當時當日對一生中的輕與重做出一生不誨的抉擇.
然往往事後,才知還是情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