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草

飛落雪花一片,捧於手中,待欲細看時,早化為瑩瑩水珠一滴......
正文

房事(66)

(2006-07-14 11:45:00) 下一個

六十六
  
  潤生開發的新產品很受歡迎,外麵訂了不少貨,郝書記的臉上樂嗬嗬的,整天背著手在廠區轉悠。市長為了帶動地方經濟的發展,開發紫砂資源,把榆城建設成北方的陶都,督促陶瓷廠組成新產品技術開發小組,每月開發新產品十件,由潤生牽頭負責。
  
  連著幾個月都沒有休息,大家都覺得很累。國慶節的時候廠裏放了一天假,潤生與秀蘭來到了塔山,從這裏可以俯瞰整個榆城區。
  
  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那條著名的河流從中間穿過,水是黃顏色的,並不象書上說的那樣清澈。塔的下麵全是人,門口有賣票的把守。潤生也有很長時間沒上來了。記得第一次上來的時候還是剛到榆城那天,孫老師不在,他一個人跑到山上,激動萬分。時隔幾年後帶著秀蘭再來到這裏,已經有了另外的含義。
  
  當年是他一個人出征,現在等於把家也安在了這裏,成了真正的榆城人了。
  
  山上的風有些大,刮得人睜不開眼睛。順著塔山再往上爬,一直可以到達最高處的烽火台。榆城在改革開放以後,每天來這裏的遊客很多,特別是塔山更是他們來榆城的必到之處。一些曾經在這裏戰鬥過的老革命紛紛聚集在一起,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好像又回到了青年時代。鬆樹下一對時髦的年輕人緊緊地依偎在一起,樣子很親密。
  
  秀蘭緊緊的抓住潤生的手,手心都是汗。
  
  爬山很累。
  
  盡管他們都是農村長大的,但有一些時間沒有上山了,因此此時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太陽已經越過了頭頂,刺得人睜不開眼。秀蘭說我們回去吧。潤生也覺得有一些餓了,於是就操著小路一路小跑地下來了。
  
  下山後已是一身的汗,腿也有些發軟。榆城市三麵環山,川道可利用的麵積很小,因此很多人都住在了山上。初到榆城的人白天覺得還不怎樣,晚上的時候會發現四麵空中都是燈影,象山城重慶一樣,非常漂亮。塔山的下麵是河,河的邊上是一條自由市場的巷道,巷道邊擺了各種各樣的小吃。
  
  天天在家裏吃飯,早就膩味了,他們今天準備換換口味,潤生於是在尋找蕎麵餄餎或水盆羊肉之類的東西。涼皮和肉夾饃到處都是,有幾家羊肉泡饃,不幹淨,潤生走進去又退了出來,熱情的服務員追出來滔滔不絕地推薦著。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兩個人幾乎同時回過了頭,伴隨著熟悉的味道,看見貴芳在一個洋芋擦擦(一種陝北小吃)的攤點上正忙活著。
  
  潤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睛,定睛看時就是貴芳,一身油膩的衣服套著個護袖,頭發胡亂地紮在後麵,肚子高高地隆起,很有規模。她的旁邊,站著曾經跟她一樣是民辦教師的王軍。
  
  秀蘭喊了一聲貴芳的名字,貴芳抬起頭在人群中搜索聲音的來源。秀蘭又叫了一聲,貴芳與她便四目相對,手上正在給客人盛飯的碗咣當一聲便掉在地上,臉漲得通紅。
  
  先反應過來的是王軍,他叫了一聲:“秀蘭!你咋到這裏來了?”秀蘭說你們咋就在這裏呢?王軍唉了一聲,說他們已經不教學了,計劃生育超生,逼著要貴芳做手術,就跑出來了。貴芳不好意思地用手把前襟的衣服往中間拉了一下,想彎下腰去撿掉在地上的碗,王軍忙扶住了她,自己把碗撿了起來,然後麻利地給買洋芋擦擦的婦女又盛了一碗,澆上汁,讓潤生和秀蘭在旁邊的小凳子上坐下。貴芳看著潤生說,要不要給你盛一碗?你現在是城裏的大幹部了,這種飯不知道你還吃得下不?潤生說什麽大幹部,整天在單位給人跑腳,一般人員而已。洋芋擦擦早就想吃了,一直沒有機會來這裏,今天算有口福。貴芳於是給他們每人盛了一碗,澆好了汁子,看潤生與王軍邊吃邊拉話,一時心裏酸酸的,五味俱全。  
  
  潤生擔任技術廠長後經常出差,一去就是十天半月。秀蘭一個人呆在家裏很落寞。
  
  潤生在北京的時候就想把秀蘭帶出去走走,讓她開開眼界。有一次他一人去北京,便帶著她去了故宮、頤和園和八達嶺。秀蘭像個孩子一樣,看見什麽都好奇。許多旅遊景點都留下了他們的身影。一天下來兩人都很累,上樓梯的時候腿發軟,腳步都抬不起來,潤生於是攙著她上去,在衛生間放好洗澡水,替她按摩腿腳。秀蘭躺在浴缸裏睡著了,嘴角上掛著淺淺的微笑。
  
  臨走的時候他們來到前門,潤生想給秀蘭買兩件衣服,秀蘭嫌貴,不要。潤生挑了兩件,把錢付了,秀蘭嘴裏嘟嘟囔囔,但臉上是欣慰的。
  
  前門的地攤上有很多盒飯,他們每人要了一盒,吃飯的時候秀蘭把包放在旁邊,一轉身包就不見了!她於是象瘋了似地大喊大叫,有人說小偷從地下通道跑了,潤生於是順著地下通道追了半天,一點蹤影也沒有。好在包裏除了幾本書外,沒別的東西。
  
  秀蘭很內疚,自責了很長時間。
  
  後來,潤生又乘出差的機會帶著秀蘭去泰山等地遊玩。爬泰山的時候他們沒有坐纜車,而是直接走上去的。上山的時候下著朦朦細雨,登上中天門的時候天已放亮,登上玉皇頂的時候陽光燦爛,在觀魯台上極目遠眺,齊魯大地籠罩在一篇茫茫雲海中,雲海波瀾壯闊,蔚為壯觀。
  
  下山的時候他們從中天門坐車,下車後秀蘭腿一軟就坐在地上。因為她穿著高跟鞋,腳疼的已不能走。潤生於是就背她回去。一路上秀蘭都要下來,潤生象哄小孩似的哄她。回到招待所她累得不想吃飯,潤生於是就讓她躺在床上,用勺子給她喂……秀蘭的眼睛濕潤了,她說潤生,看來我確實冤枉你了。潤生輕輕地用嘴堵上她,不讓她再說。秀蘭展開雙臂,緊緊地把他摟在懷裏。秀蘭說潤生。潤生說嗯。秀蘭說我們要好好相愛,以後我再也不氣你了。潤生說都是我不好,讓你傷心欲絕。秀蘭說不說了不說了,已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隻要你現在對我好,我不恨你的。
  
  兩人象初戀的情人一樣,每天都要說上大半夜才能睡著。
  
  秀蘭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芒。
  
  潤生出差基本上都是參加貿易會,要不就是陪領導考察項目。有時去的地方多,轉一圈下來需要兩三個月時間。
  
  參加貿易會住的一般都是招待所,陪領導出去住的就好一些,最次也是三星級的酒店。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中期,改革開放經過最初的陣痛,已經步入穩步經營的階段。
  
  那時候,小姐已經很普遍了。
  
  潤生和老呂一塊出去,晚上住宿的時候老呂要找便宜的,潤生說太便宜了不好,說不定是黑店,你敢住嗎?曾經有人在省城的火車站附近被剝光衣服推了出來,這已不是什麽奇聞。老呂說那咱們就住差不多一些的吧。聽說現在的賓館飯店裏都有小姐,不知小姐長什麽樣子?潤生說小姐就是過去的妓女,你沒見過電影裏演的那些角色?老呂表現出強烈的欲望,似乎小姐是外星人似的。
  
  潤生經常出差,經見的也多了,現在的酒店裏都有小姐,他從來不去招惹她們。一來很危險,二來怕得病,三來對不起妻子。這些女人白天睡覺,晚上工作。雖然公安經常前來掃蕩,野火燒不盡,掃蕩平息後她們又上崗了。
  
  “怎麽老呂?想開一下洋葷?嚐嚐小姐的滋味?——小心老婆剝你的皮!”潤生笑著說。
  
  
  “——胡說!你看我是那樣的人嗎?我隻是好奇而已呀!”老呂臉憋得通紅,義正嚴辭地說。
  
   房間登記好後剛進去,電話就響了起來:
  
   “先生,你好!我是桑拿保健中心的,請問要不要服務?”
  
   “——誰的電話?怎麽這麽快就知道咱們住這了?”老呂不解地問。
  
   “小姐的。問你要不要按摩服務。”
  
  “按摩什麽?”老呂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天真。
  
  “你想按摩什麽就按摩什麽。”潤生說。
  
  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潤生讓老呂接。老呂拿起來喊了一聲“不需要!”咣鐺一聲就掛了。沒想到那小姐很有耐心,過了一會又把電話打了上來。潤生說我們已經說過不要了,怎麽還打電話?小姐態度很溫柔地說,你們現在不要,說不定過會就想要了呢!兩個大男人,沒有女人能睡得著嗎?
  
  半夜的時候電話又打進來了。潤生很生氣,質問她:“你們難道不睡覺嗎?”
  
   小姐格格地笑,說:“不睡啊,我們晚上工作啊。”聲音膩得跟潤滑油似的。
  
   “那我們還睡呢!不要再騷擾了,再騷擾我就打110了!”說完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
  
  這樣折騰一晚上,根本沒法休息。晚上睡不好,白天還得工作啊!老呂也很生氣,第二天他們就換了個酒店。
  
  換了的這家酒店看起來比那家要高檔一些,老呂說這樣的酒店肯定不會有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了。誰知道晚上剛洗完澡,電話就來了: “先生,請問需要小姐嗎?”潤生看著老呂說:“——嗬嗬,又來了!”
  
  老呂說:“不行你叫上來看看,小姐長什麽樣我還沒見過。”潤生說你真的想要嗎?老呂說哪裏!隻是好奇而已。
  
  過了一會,電話又來了,還是剛才那位小姐。
  
  潤生說:“我們這裏有一位猛男相見你!”
  
  老呂說你胡說什麽,我怎麽就成猛男了?你才是呢!大約五分鍾後,就聽見敲門聲。潤生說來了,老呂準備接受按摩吧,我出去一會再回來。老呂說你千萬別走,你走了我怎麽辦?這時小姐已經進來了,濃妝豔抹,衣著暴露。老呂呆愣愣地坐在那裏,眼珠子都綠了。
  
  潤生悄悄帶上門走了。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潤生回來了。
  
  老呂不在房間。
  
  ——奇怪了。他會去哪裏?
  
  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一位很溫柔的女聲問是否需要小姐。潤生說你們需要先生嗎?我去給你服務!小姐愣了一下,說:“——神經病!”把電話掛了。
  
  潤生來到大廳裏,到處找不見老呂。回到房間後電話又響了。潤生拿起來說你們有完沒完?還讓人活不活!?電話裏老呂說話了:“潤生你下來一下,我在二樓按摩室。”
  
  潤生來到二樓,一個渾身長滿肥肉的中年女人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看著老呂。老呂灰溜溜地坐在椅子上,好像犯了什麽錯誤。潤生突然後悔自己跟他開這樣的玩笑,有些過頭了。如果老呂出事了,回去怎麽向廠裏交代?
  
  女老板看見潤生,說:“你是他的領導吧?帶這種人出來丟人現眼?玩了小姐不給錢,準備耍賴——門都沒有!老娘沒本事就不在這裏開按摩房,今天你不給錢,休想從酒店出去!”
  
  潤生說:“怎麽回事?”
  
  老呂說:“我又沒動那個小姐,憑什麽給錢?“樣子很委屈。
  
  女老板說:“你怎麽沒動?奶都摸了,還說沒動!幾十歲的人了,虧你說得出口!”
  
  潤生說:“老呂你到底動沒動人家小姐?”
  
  老呂說:“我根本沒想摸她,是她把我的手放在她那裏的。我讓她走,她不走。接著就要錢。”
  
  “——多少錢?”潤生問。


  “五百!”老板娘咬牙切齒地說。


  “什麽!?——小姐說是二百,怎麽又成五百了?”老呂大喊起來。


  “我們一直都是五百!從來沒二百那個價!”老板娘一臉怒氣,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爭執了一會,老呂最後還是乖乖把錢給了。
  
  “日他媽!摸了一下就五百!一個月工資沒了。這小姐也太黑了!”老呂憤憤不平地說。


  “誰讓你讓她們上來!”潤生這會其實也後悔了。


  “回去千萬別告訴你嫂子。她知道可就全完了!”老呂沮喪地說。


  “明天去派出所告他們!”老呂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歇了吧!上哪告去?凡是弄這事的哪一個和當地公安沒關係?”潤生已經開始迷糊了,被老呂一說,睡不著了。
  
  外麵的城市燈火輝煌,宛若星辰。城市的街道車水馬龍,物欲橫流。


  酒店自帶早餐。老呂和潤生起來後來到餐廳,那裏的人已經很多了,每人拿著個盤子,尋找自己喜歡的美食。老呂沒見過這種場麵,站在那裏不知所措。看見潤生拿起盤子往裏麵夾,他也拿著筷子給自己放。潤生夾什麽他就夾什麽,一樣不多一樣不少。
  
  吃完後老呂左顧右盼找不到餐巾紙,於是就問服務員:“有衛生巾沒有?”服務員眼睛瞪得很大:“——什麽?”老呂又重複了一遍:“——衛生巾!”服務員滿臉通紅地說:“先生,我們這裏沒有,如果您需要的話我現在去買。”潤生很納悶,搞不清老呂要衛生巾幹什麽。老呂忿忿不平地說:“這麽高檔的飯店,咋連衛生巾都沒有!?”潤生還在納悶,服務員用錚亮的托盤端上來一包“安而樂”,對著老呂畢恭畢敬地說:“先生,這是您要的東西,請拿好。”
  
  餐廳裏傳來哈哈的笑聲。
  
  老呂當場就暈了過去!
  
  同老呂一起出差的機會並不多,因為他們兩個不能同時走,廠裏需留下一個懂生產工藝的才行。但是出去一次就會有很多笑話產生,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笑柄。
  
  那次一起出去還是市長的意見,讓他們一起去山東接一批大的訂單。
  那是九五年的冬季,央視黃金段位正在熱播“喝秦府宴酒,做天下英雄”的廣告,小小的秦縣酒廠一夜成名,成為全國關注的焦點。適逢秦宴酒廠長來榆城交流,在市長的陪同下,參觀了當時的明星企業,榆城陶瓷廠是重點參觀的對象。
  
  聽說秦宴酒供不應求,缺少包裝,紫砂是一種高級保健材料,做酒瓶是上好的選擇。在市長的動員下,那位廠長同意跟他們合作。欣喜之餘,市裏派了一個掛職副市長跟他們同行,一起去山東秦縣。同行的除了副市長還有市委辦公室的主任,陶瓷廠去了潤生和老呂。
  
  車子是一輛七成新的斯柯達轎車,車身狹隘,後麵坐三個人很擠,那個辦公室主任又胖,老呂被擠在中間,很難受。他是個愛抽煙的人,忍不住便要抽一根,被辦公室主任訓斥了好幾回,像個孩子似的灰溜溜的,很尷尬。
  
  早晨天不亮就出發了,至中午時大家都餓了,主任讓停車吃飯,老呂找了一家小餐館,每人要了一碗掛麵,清湯寡水的,大家麵麵相覷,相顧一笑,無奈地吃了起來。晚上到鄭州的時候已是十一點多,大家又饑又累,主任讓司機把車停在一家三星級的酒店門口,老呂進去一問,一個標準間每晚要三百多元,搖著頭走了出來,說太貴,必須重找。副市長生氣了,說今晚就住這裏,他不想走了。回去單位報不了,市上報!老呂扭頭就走,氣得副市長和主任自己登記了房子,其餘三人在附近的一家黑貓旅社湊合了一夜。
  
  那天晚上司機沒休息好,第二天上路後便打瞌睡,車子在收費站差點撞上路樁,令人心驚膽顫。第二天下午他們便進入秦縣,一路上想象著酒廠的規模。老呂則在算計著陶瓷廠的產量如何才能供上他們的需求。廠外排了很長的車隊在等待拉酒,生意果然興旺,他們都很高興,心想這下不用愁沒活幹了。酒廠派了三輛豪華車送他們去招待所,分別是加長林肯、卡迪拉克和美國大道旗,榆城副市長的斯柯達寒磣地被擱在那裏,滿身的灰塵,象叫花子一樣丟人現眼。招待筵席豪華豐盛,許多東西他們都沒有見過。有許多東西老呂不敢動筷子,眼睛瞪得很大。
  
  晚上住在豪華的招待所,老呂感慨萬分,說這輩子沒白活!
  
  秦縣之後他們又來到了濰坊。濰坊與榆城是友好城市,他們受到熱烈的歡迎。那晚主任和市長都喝多了,想讓老呂代幾杯,老呂堅決不代,說要是我們廠長我沒辦法,你們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解決。濰坊的幹部奇怪地看著老呂,怎麽也弄不明白,這個副廠長怎麽比副市長還牛逼。那天晚上市長和主任都喝醉了,主任更是現場直播,弄得地毯上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第二天,副市長嚴厲地批評了老呂,老呂不以為然,我行我素。接下來的事情更讓大家尷尬:市長和主任要去濱海,老呂要去青島,誰也不讓誰。因為是企業花錢出來,錢都在老呂的身上帶著,老呂不同意,誰也走不了。
  
  潤生說:“你這人怎麽能這樣?郝書記走的時候怎麽給你交代了?我們出來的目的就是陪好領導。”
  
  老呂驢眼圓睜:“企業賺一分錢不容易,他們花起來一點也不心疼。將在外軍令有所不授,我自己有主意!”
  
  潤生說領:“導說去哪咱就去那,青島以後再去不遲。”
  
  老呂說:“小時候我就想到青島去,一直沒有機會。你們還年輕,有的是機會,我都快五十歲的人了,這次不去,以後再也去不成了!”態度很堅決,弄得市長和主任都笑了,說老呂真是小孩脾氣,說什麽就一定是什麽,好吧,去青島。
  
  老呂高興得一下就崩了起來,挨著給大家發煙,沒人抽。
  
  到了青島後,主任對潤生說你給老呂說一聲,看買什麽紀念品?潤生知道這些人的規矩,每到一處地方,都要買一些土特產什麽的,蹭企業的油水。老呂見說,說沒問題沒問題,於是就跑到路邊的小店裏買了幾串貝殼項鏈,每串五角錢!
  
  紀念品拿來了,主任鐵青著臉一句話不說。副市長說那些東西你拿回去送人吧,我們不要!老呂很高興,就全裝在自己的腰包裏了。
  
  青島結束後主任還想去濱海,老呂說沒錢了,大家隻好匆匆地往回趕。膠州灣的海風硬硬地吹著,裹著一股濃濃的魚腥味,嗆得人合不攏嘴。公路依山傍海,一路好風景。車子在經過日照後進入徐州地區,已是正午時分。這時,老呂說快看,隻見前麵一個農民在快速的跑動著,好像在追趕什麽東西。順著公路往前看,原來路中央有一箱東西,一看就知道是前麵車上掉下來的。老呂說一定是什麽好東西,也許是一箱香煙。司機於是一踩油門,霎那間便超過了農民,老呂俯身將箱子揀了起來,那個農民不跑了。看時,原來是一箱農藥!一車人長歎一聲,都很失望。副市長說我們快追,興許那輛車就在前麵。結果剛轉過一個彎道,一輛滿載農藥的貨車便被他們追上,老呂把農藥遞了過去,人家笑了笑,也沒說聲謝謝的話,大家於是都很失望,一時無語。
  
  幾分鍾後,潤生他們的車子越來越慢,最後不得不停了下來。那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他們於是推著車子前行。老呂說看來這好人是做不得的,我們剛做了好事,上天卻要懲罰我們。副市長說你居心不良,如果那是一箱香煙,你肯定不會追著給人家還。剛才如果讓那個農民揀了去,對他可是大有用處的。
  
  老呂無言以對。
  
  那時已是臘月將盡,就到年關了。車子徹底壞死在路邊,推也推不動了。大家又渴又餓,主任讓老呂到附近村子買點東西,老呂和潤生一塊去了。商店裏有香腸麵包,也有方便麵飲料,老呂不同意買,每人隻給買一包廉價的餅幹,說這些天都花超了,不敢再花錢了。潤生當時就用自己的錢給大家買了麵包,並一些火腿腸。老呂說你買的可不能報銷。潤生說不要你報銷。結果那些餅幹誰也沒有吃,都留給了老呂。
  
  後來他們請人把車拖到賈旺,由於缺少配件,一時半會是修不好的。一行人來到徐州火車站,正值春運高峰,車站裏人山人海,一些新疆人說他們在那裏都等了一個星期了,還沒有票。車站有賣高價票的,老呂堅決不同意,氣得副市長和辦公室主任七竅生煙,一點辦法也沒有。潤生說你們先自己買吧,回去後再說,大家才最後分了手。
  
  那天他們是從窗子爬進去的,車上的人擠在一起,誰也動不了,潤生隻覺得一陣陣的惡心,渾身是汗。上車時買的水果副食早就不知擠到哪去了,老呂也不知去向。正喘息不定,隻聽見轟隆一聲巨響,一輛拉白灰的車子與火車相撞,司機被撞得飛出好遠,血流如注。幸虧剛剛出站,車速不高,要不就釀成大禍了!
  
  那次出差回來後,老呂的故事在市裏被傳為美談,連郝書記都被逗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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