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之前,CFO給我們開了一次會。那個麵試時溫文爾雅的韓國男人。他問我喝酒沒問題吧?我看看皓哲。他又是傲慢地嘲笑似地一笑,對CFO說了幾句韓語,兩個人哈哈笑了起來。頓時,我覺得有必要學習韓語,否則總是被他們嘲笑都不知道。那天起,我開始了長達兩年的韓語學習。皓哲對我說,他要先去釜山,所以會比我早三天啟程。他們兩個對於一個根本沒有去過韓國的女孩子,抱著非常擔心的態度,反複告訴我,到了機場,會有人來接機。我說,別怕,如果錯過了,我就直接買張機票飛上海。
機場來接機的都是穿著深藍色西裝白襯衫的男孩子,胸前都掛著工作證。沒有被這麽接過,一遍一遍看了很久,終於找了自己的名字。那天,首爾的天氣特別的好。雖然腦子昏昏沉沉,但是心情無比激動。因為我居然莫名其妙來到了韓國,而且還是跟著皓哲。迫不及待地坐進那輛現代,去往江南的COAX。那一年,還沒有鳥叔的《江南》,那裏給我的感覺就像上海,除了到處都有小坡。在美國大農村待了太久的我,腳踩到這片繁華的時候,心裏開心地對自己說,我終於又回來了,雖然不是上海,但好歹是亞洲,離上海隻有兩個多小時的行程。
韓國人的工作精神讓我崩潰。下午五點到的賓館,完全不管我的時差,命令六點半在大堂集合,和來自全世界各個分公司的代表一起吃飯。那個時候支撐著我的精神和眼皮的也就是馬上能夠見到皓哲的興奮感了。拉著沉沉的箱子上樓,洗澡換衣梳妝打扮。下樓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了皓哲。很隨意的格子襯衫,牛仔褲,笑容特別溫柔,和身邊的韓國人說笑,完全變了一個人。見到我過去,他說,幸好沒有弄丟你,哈哈。我看看他,很累,什麽也沒有說。到了中國就變形的我非常了解他的判若兩人,身體裏的基因回到了該到的地方,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那晚,我們跟著去了一個犄角旮旯的餐館吃飯。不停地上坡下坡,再加上韓國的店好多都是門麵小樓梯窄,那晚回去後,我便開始頭痛。更要命的是,止痛藥居然忘記帶了。打電話給總機,要了皓哲的房間。過了幾分鍾,有人輕輕敲門。開門時被眼前的他嚇了一跳。AF的運動褲,上身一件T恤顯出了平時完全看不出的肌肉。他一隻胳膊撐在門框上,一隻手舉著要繼續敲門的樣子。見我開門,他皺著眉頭說,怎麽那麽久才開門啊?我說因為我頭痛啊。他搖搖撐在門框上那隻手裏的藥瓶,隻剩四粒了,都給你。我欲打開瓶蓋,準備拿一粒出來,說,我不要那麽多的。他轉身就走,it’sokay,我的房間號記住了,有事打電話。留我一個人站在門口,傻傻的看著他的背影。
第二天一大早去吃早飯,皓哲睡眼朦朧地坐在我旁邊,我說你昨晚幹什麽去了,他也不裝,說,男士俱樂部知道嗎,女孩子不能去的地方。我白了他一眼,說,上海也有,有啥了不起。早到韓國三天的他,貌似時差完全倒了過來。而我,拖著倦容看著日程表。韓國人說的開會,就真的是開會,每天早上半個小時早餐時間,接下去開八個小時的會,然後回賓館換衣服,繼續晚宴。除了第四天要去南部的蔚山,其他都在江南這個地方開會。看完日程表我就崩潰了,仰頭說了一句,阿一西!!!皓哲被這句韓語逗樂了,說你怎麽也跟我學。這句話的確是他的口頭禪。我瞪著他說,你早知道是這樣的安排吧,開這麽多會,我睡著了怎麽辦,蠻好不要來的。他說,跟別人來無聊啊,哈哈。我索性坐起身子,一本正經地問他,那天在美國和CFO開會的時候你到底說了什麽?他似笑非笑地說,我說我會幫你擋著酒的。我嘴角一揚,沒有控製住一邊白他眼睛一邊笑。
開會的時候,我坐在皓哲身邊。每天的會,都不知道聽了什麽,腦子嗡嗡的。從到了韓國第二天開始,我便處在持續醉酒和倒時差的狀態。開會的時候,會看看他身上是不是有線頭什麽的幫他拿掉。他也是精神不濟,幾乎每晚都不睡覺,不是去男士俱樂部,就是找朋友喝酒。所以,我們兩個所代表的分公司,形象可想而知,幸好沒有被要求上台演講。
晚上的宴席都是有座位表的,說好的保護我,皓哲被安排到離我非常遠的地方。我的對麵就是CEO,也就是說,隻要他讓我喝酒,我就不得不喝,並且,要腦子特別清楚地對付他。韓國人喝酒真是夠麻煩。敬酒有規矩不說,喝酒的姿勢都是有規矩的。不能對著地位比你高的人喝,要別轉身子,仿佛做了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事情。不知道別轉身子多少次,腰都快扭了。韓國人喝酒,酒不猛,但是勁頭猛,菜都沒上,好幾瓶燒酒就已下肚。喝著喝著,CEO讓我坐到他身邊,真是累。去衛生間,看到皓哲在門口等我,他問我,還行嗎?我點點頭,其實,酒精已經燒得差不多了,眼前的皓哲特別特別的帥。回到座位上,旁邊的韓國人說,CEO沒讓你走,你就要坐著。反正我也已經酒水糊塗,坐著就坐著唄。CEO很是興奮,和我討論起上海,說有機會讓我去總部工作,我也隻能點頭說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皓哲坐到了我的身邊,我一轉頭,看見他在,突然有種想閉上眼睛倒頭就睡的感覺。那天的筷子特別的重,都是銀的,我的手指不聽使喚,“叮”的一下落在盤子上。CEO也已經喝高,隻感覺後麵有一雙手突然扶著我的後背,轉頭看到皓哲,他輕聲說,抗得住嗎?我點頭。CEO繼續要我喝酒,皓哲和他用韓語對話,看得出,是在幫我擋酒。CEO硬是要我喝,沒有辦法,皓哲的左手一直在我背後扶著。CEO說以後會到底特律去看我,還拿起手機撥了個國際長途給我的CFO,讓他給我加薪。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一群人才開始慢慢撤離,那個時候,我已經走路都走不穩了。
皓哲幾乎是抱著我行走的。既然那個時候的皓哲看起來是那麽帥,我就幾乎吊在了他的身上。他很高,我的頭正好枕在他的肩頭。他的右手握著我的右手,燈光昏暗的車上,我們手指翻來覆去地緊扣,鬆開,緊扣,鬆開,我看著他的眼神都不對了。我對他說,我失戀了,因為那個男人不喜歡我。他說,誰?我說,你。他突然笑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