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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信的天荒地老

(2006-05-25 13:44:13) 下一個

我的行李總是很多,隨著我四處奔走的有那麽幾樣東西:一本《現代漢語小詞典》,一套《多拉A夢》漫畫,一本《紅樓夢》,一套《張愛玲文集》,一套《王朔文集》,一套《魯迅全集》,一碟《洛麗塔》,一碟《情人》,還有兩個鼓鼓的牛皮紙文件袋。這些東西隨我漂洋過海,安營紮寨在我的小圖書館裏。其中,兩個牛皮紙袋是我的最愛,裏麵是我所有零碎的生活記錄:小時候第一張嬰兒照片;托兒所,幼兒園,小學中學高中的成績單;所有的旅行車票,飛機票,火車票;好朋友的信件以及無數封情書。

有些東西,缺失了能補能買,而有些東西,是永遠的無價。

初二的時候認識一個武警哥哥,他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心岩,一米八三的個子,穿著綠色的軍裝,相當的英武。我時常帶著表妹在他們軍營附近玩,心岩和戰友們空閑的時候就拿出一把一把的花生和瓜子給我們吃。那段日子,心岩哥哥和我成了筆友,收那種有軍人免費郵戳的信,是我的驕傲。後來哥哥複員回福建古田的家鄉,走之前約我見麵。我糊塗地把日期搞錯,錯過了約會。去軍營找他的時候,正巧他還沒走。他騎著車帶我去碼頭玩,從頭頸上摘下一個十字掛件給我帶上,還留有他的體溫。他說上次錯過後就一直戴著,總覺得我會去找他。那個掛件很重,是他親手用空子彈殼做的,他說給我留作紀念。

他回家鄉後我們沒有再見過麵,高中的時候,寫過一封信去他家鄉,告訴他我想考廈門大學。有一天早上,我的信箱裏多了一封字跡熟悉的信,是心岩哥哥的。他說複員後在家鄉的電站工作,很想念上海的日子,回來過一次,但沒有我的電話。那些日子很難忘,包括軍營生活包括我,回家鄉後,再也沒有女孩子像我那樣說他又高又帥,因為現在的女孩都太看重錢。如果將來我去廈門,他一定會去那裏接我。

那段日子的我很忙,高中即將畢業,回信一拖便是幾年,至今都再沒有過他的消息。我依舊有他家鄉的地址,可是幾年後的我終究沒有勇氣再給他寫信。

那些信裏,還有好朋友媚媚和曉豔的。初中畢業後的我們,不常見麵,隻能書信對方。信裏提到最多的,便是宇和揚揚。媚媚對我百般“教導”,說我一直是那個沒有長大的孩子,編織完了一件衣裳,便再買一種毛線,又開始新的編織,可不願意放棄那件舊衣服,因為怕新的到最後終究沒有舊的好看。她對我了解真是深刻,因為今時今日,這句對我的評判還是恰倒好處。媚媚說,我不願意為將來的美好生活付出努力,那麽到最後,失望的不僅是所有人,還有宇。說這句話一年之後,我和宇分手了。媚媚一直是那種料事如神的女孩子。

曉豔則是向我傾訴她感情的不如意,哭得稀裏嘩啦一塌糊塗,信紙上時常有淚水的痕跡。現在的媚媚在法國,身為人母,我們好久好久都沒聯係了。曉豔依舊在尋尋覓覓她的MR.RIGHT,回國的時候,她送了我一套淑女屋的新裝,我很是喜歡。我們的友情是天長地久永遠不老的。

宇親手寫的同學錄還夾在很多信中間,已經泛黃的紙片,一不小心就會碎掉。他的字跡,一筆一劃很用力,如果有一天,我們還能見麵,我會展開它,放在他的手心,看他老去的眼神中有點點的微笑。

而揚揚的信被我整整齊齊地粘在一起,翻起來刷刷地響。寫那篇《愛情未遂》的時候,我一頁一頁地翻看,好像能夠看見那個長發男孩子瀟灑的微笑。

那些人,在我的心中,依舊是從前的樣子。他們俯身寫字的樣子,墨水在筆尖淺淺地融化,寫到動情精彩的地方,暗自微笑……

宇曾經說我寫得一手好情書,而現在,我的情書寫在心裏,寫在廚房裏,寫在花園裏,寫在旅行的足跡上。有人看懂會心一笑,而有人永遠不會懂。

書信,輕飄飄的紙張卻載著沉沉的感情;不像如今的EMAIL,一刪,便是從未有過。

 

想你,從未有過一分一秒的停頓……一直相信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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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9)
評論
木心 回複 悄悄話 ^_^
看著你的照片, 微笑...心裏覺得好平靜和溫暖...
正如你說, 一切挫折會過去的...
女孩安然 回複 悄悄話 抱抱 :D
木心 回複 悄悄話 抱抱吧...真開心找到和自己有相同之處的PLMM...
好久沒有這麽會心的微笑了...
女孩安然 回複 悄悄話 哈哈哈,我跟你簡直一模一樣啊,那個時候,我初戀還說,我寄給他的信上麵什麽東西都有,他跟我說,你能不能把信封搞簡單點啊,總是被別人笑話~~~~
木心 回複 悄悄話 哈哈, 終於找到一樣的了...
以前總被老爸笑我, 攢那麽多的信紙, 有什麽用?
我還喜歡自己塗鴨,亂畫,貼上幹花片,裝點信...現在想想自己好可愛啊...
女孩安然 回複 悄悄話 我還收集了很多很多的信紙,後來有錢了,我就去以前學校門口的小攤上把那裏所有的花樣都買了一遍,攤主開心死了。那些信紙我還有厚厚一疊。
木心 回複 悄悄話 :-)
以前喜歡收到好朋友和愛人的信, 是那種用不同顏色的筆寫下來的, 陶醉於那種在零星時間內被想念的感覺...雖然等待的感覺很長...可是收到信的欣喜是無可比擬的......
女孩安然 回複 悄悄話 所以現在對我最親愛的朋友和親人,我依舊手寫書信,貼著郵票寄過重洋。雖然遙遠,但拿在手裏的那封喜悅是EMAIL代替不了的。
木心 回複 悄悄話 手寫書信揉了感情心思在裏麵, 總是看的到, 摸的到, 手中那紙便如書寫者的臉龐...
而, 如今的電子版了...似乎什麽都是一樣的,除去可以觸動心田的話和熟悉的簽名,或是那郵件地址...

他的字很醜, 可我看著歡喜,最後一次說要他給我手寫信, 居然就此沒有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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