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眼看“紅樓”(一):殘夢與半夢

溫歌 (2025-12-22 20:08:09) 評論 (0)

1. 殘夢

很長時間想讀兩本英文版名著:一本是司湯達的“紅與黑”,一本是曹雪芹的“紅樓夢”。住家附近的圖書館隻有中文版,館理員上網查找,說是可以把英文版“The dream of red chamber"從市中央圖書館借調過來。過了一周還是兩周接到通知去取書,居然是一本小學課本厚薄的插畫兒童版。

又搬一次家,遠山近水,圖書館離家遠了一半,需10分鍾步行。有意無意又想到“紅樓夢”,戴口罩的管理員一敲鍵盤:We have it!(我們有。)興衝衝跟隨伊從架上取下書來,接過一翻,300來頁,頂多是個縮寫版。管理員又坐下敲鍵盤:省圖書館有一本900多頁的“孤本”英文版“紅樓夢”,需要10天或半個月可以借調過來。

半月後又去圖書館。前台管理員一敲鍵盤:書還沒到。於是問是不是還在路上?回答說二樓書籍管理員的電腦才能“追蹤”。二樓管理員再敲鍵盤:你的要求已被“係統”自動取消,理由是:你館已有該書英文版,沒必要遠道從省圖書館借調。

我再發問:你可能忘記告訴對方,讀者需要“全省唯一的那本900多頁”的英文版“紅樓夢”,不是市圖書館調來的300多頁的“紅樓夢”英文縮寫版?伊自知虧欠於我,啪啪啪敲擊鍵盤:我現在給他們發信息,告訴他們讀者要的就是那本900多頁的“紅樓夢”英文版。

我真給整瘋了,笑道:please do, I'm waiting to borrow this book for long time and had never went through, but always ended up with funny mistakes(好吧,我一直想借這本書,但每次都陰差陽錯,“笑果”顯著。

2. 半夢

終於收到圖書館電郵通知,今天去取從省圖書館調來的英文版“紅樓夢”“The Dream of the Red Chamber"。捧在手裏:966頁厚,像塊磚頭,而且是不列顛省唯一的一塊"紅樓"磚頭

這本966頁的英文版“紅樓夢”,譯者亨利. 班克拉夫.喬利Henry Beneraft Joly (1857 -1898)生於土耳其(英國外交官家庭),青年時在中國生活留學,1891年在英駐澳門外館任職時開始翻譯"紅樓夢",1892 -1893 在香港出版英譯本"紅樓夢"共56回,1898年去世於英駐韓國大使任上,時年41歲。才華橫溢止於半生,“紅樓”一夢終成半夢。

早年從大姐夫家偸閱櫃藏"禁書",豎排版"紅樓夢"便是之一。重新在圖書館架上找到一本中文版"紅樓夢"一起帶回家。興奮莫名:早年在大姐家偷閱大姐夫櫃藏“禁書”,豎排版“紅樓夢”便是其一。鬥轉星移,腦中的記憶被王文娟,陳曉旭替代。重讀“紅樓夢”,英文版,中文版,肩並肩,這邊讀“一回”,那邊讀“一回”。"第一回"就卡殼:這裏那裏,居然 "各說各話",牛頭不對馬嘴。

山外青山,"樓"外"樓",甲戌本,已卯本,庚辰本,蒙府本,戚本, 舒序本,列藏本,甲辰本,鄭藏本,夢稿本,卞藏本,程甲苯, 程乙本,端方本,三六橋本; 圖書館借來的中文版“紅樓夢”以乾隆抄本120回為底本,並參照已卯本,庚辰本,程已本,四本“燴”一本,又添一個"新品種"。

“紅樓夢”中文版本,如此漢牛充棟,喬利使用的哪個版本?  死無對證。百多年來,他的"半夢"56回,成為英文版"紅樓夢"唯一實體書,絕版。 斯人已逝, 來者會是誰?

讀完英文版“紅樓夢”第一回,敬佩喬利"初生牛犢不畏虎"的成就和勇氣,也再次領悟: 任何語言文學,隻有永遠的原著,沒有永遠的翻譯。當讀到:新太爺賈雨村走馬上任,"隻見軍牢快手,一對一對的過去,"譯文: "the lictors and policemen go by two," (執法人員和警察成雙著對行進而去,) 雖然不是譯者的錯,但作為中文為母語的我讀到: "警察為賈雨村開道",會因為腦海裏出現的場景而跳脫,忍俊不禁。

對比120回的中文版,56回的英文版要厚出差不多一半; 且不說為了壓縮篇幅把英文字體印的像芝麻點大小,讀完第一章第一回,抬眼變成孫大聖: 兩眼放光,金星亂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