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本文由作者授權轉發。日前上傳時,看草稿是全文。刊出才發現後部遺失,非常抱歉!當時網頁不讓動,曾以爲是上了首頁的緣故。現已隔了幾天,再點擊“編輯”,仍是亂碼,無法增補。所以,隻好將未刊餘部作爲(下),單篇專發。為方便閲讀,從第三大節開始。
正文之前,先就上篇(鏈接)若幹文字及讀者評論,略補信息——方括號內摘袁文(及評論),下附說明。
[摘袁1:“沈仲章與西南聯大的關係是一件非常奇特的事情。在“沈仲章”這個名字背後,其實隱藏著一個巨大的曆史秘密,其中的關鍵詞是“居延漢簡”。]
沈仲章這個名字背後,隱藏著不少“歷史秘密”。這裏就説西南聯大,校史全長八年。校方自始自終為沈仲章保留職位,背後至少有兩個相當大的“歷史秘密”,分兩個時段:前四年為居延漢簡,沈仲章把居延漢簡救運到香港後,留在那裏拍攝簡牘、編製圖冊;後四年為“戰區文物保存委員會”,抗戰勝利前,沈仲章在江南秘密轉移各類國寶,勝利後接收敵僞圖書文物。西南聯大校級領導明白,更大範圍的文化抗戰更需要這個特殊人才沈仲章——沈仲章與西南聯大的奇特關係,應可被視作聯大為全國文化抗戰作貢獻的一種方式。
[摘袁2:當1937年7月29日北平失陷,藏於北大的居延漢簡和相關資料無人顧及時,他挺身而出,在無任何官方授命的情況下,依靠可靠同人幫助,先後分幾次把居延漢簡秘密轉移出來,並且在短短十天內,將全部漢簡妥善裝在兩個特製的大木箱內。在後來的約半年時間裏,由北平而天津,由天津而青島,再由青島而香港,騰挪數千公裏,最終於1938年初將這批漢簡安全運抵香港大學妥善保存。(有讀者針對“特製箱”評:“那隻特製的箱子以前我家裏就有,是大學和博物院朝大後方運送書籍文物大批製造的箱子,戰後複員回來有些變私用了。”]
經悄悄話交流,明白不是同一種“特製箱”。沈仲章設計的特製箱(現命名“亞貢方舟”),看起來像很普通的箱子,這樣容易逃過敵方的眼綫監視、關卡檢查。而“亞貢方舟”的奧秘在於,木殼內襯有一層瓦楞狀鐵皮。不難想到,鐵皮能防潮。沈仲章還想到,運途難免碰到下雨、存放處或有水窪、甚至不小心落入水中,如果縫隙滲水,濕氣也不易散發,簡牘就會黴爛,墨跡也會模糊。為保證不滲水,沈仲章反復實驗焊接方法。瓦楞狀有抗震作用,但也給焊接合縫等工序,增加不少難度……參見《沈仲章與居延漢簡》第一冊第五章。
而評論者見過的箱子,“內襯不是鐵皮的”。我們(沈亞明、編者以及關注該條信息的諸多學者與友人)認爲,這樣的討論具有學術意義,對比細微差別之後,“亞貢方舟”之特殊(以及其特殊之不宜看出)更清楚了。評論者表示無須鳴謝,但我們很感激這位評論者的耐心與善意。
天津1937:北大與清華攜手搶救“國寶”(下)
文/袁帆
三、熊大縝發揮關鍵作用
此外,沈亞明還根據其父生前另外給她描述的詳細過程,另外撰寫了《沈仲章和冒險相助救國寶的老百姓》一文。其中關於“熊大縝幫助沈仲章運出兩隻裝滿國寶的大箱子”一節,具體描寫緊張、刺激,極具畫麵感。
(配圖見上篇)
1938年12月,日本人在北京大學追查居延漢簡,並且已經將矛頭指向沈仲章。沈仲章得到消息後,決定立刻帶著箱子乘船離開天津去香港。沈欣賞熊,信任熊,找熊一起研究如何躲過海關檢查。對於這個看似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他相信熊大縝比他更有辦法,因“熊”與底層社會有廣泛聯係。
熊大縝陪著沈仲章去結識能幫上忙的人,對他們講“是北京大學的貴重東西,不便叫日本人查問”。發動大家,“國難當頭……都是中國人,幫幫忙,箱子不能受檢查”。
由於熊大縝的關係,沈仲章在幫忙者的鏈條中被轉遞介紹。沈節節操心,懇求每個環節,“絕不能讓敵人檢查”!沈預知上船前最後的海關檢查最嚴格,便親自跑到碼頭,要親眼盯著箱子過關。
天津海河輪船碼頭舊影
海關內部的幫忙者專等馬虎的日本督查官當值,送上托運單。搬運工見批示 Examine(檢查),就撕掉單子,不運了。循環了五六次,等了不止一天。眼看到了啟航日,如果箱子不能入艙,沈仲章也不願上船,他都準備退票了。【編者按:袁文在另處發表時,用詞“日本上司”。文下有評論質疑,天津海關是英國人控製,怎麽會有“日本上司”雲雲。不妨借此機會,替作者解釋:天津淪陷後,日本人派員進駐海關。1937年秋,日英尚未宣戰。很可能,海關名義上仍歸英國人管理。暫不糾結名義,而思考戰爭時期的境況。應不難理解,就“控製”檢查而言,日本人權力更大。“日本上司”是寬鬆用詞,改用“日本督查官”更妥。也借此機會,徵集當年天津海關的各類實錄。】
終於,瞅見一個有機可乘的空子。日本人批示 Examine and Pass(查後放行),搬運工用橡皮把前部擦去,隻留 Pass(放行)。高聲呼叫:Pass,Pass,不檢查!隨著喊聲,大家七手八腳推箱子,沈仲章也使了一把勁。
華人檢察員都已被事前“串通”了,搬運工們一哄一拱,兩隻箱子就過了檢查口。馬上,另一批搬運工把後麵的待檢物送上來,吸引漢奸眼線。而沈仲章的目光,則緊跟兩隻箱子上了甲板,進了船艙——沒有開箱!
事實說明,熊大縝不是一個坐而論道的“書呆子”,他在與底層社會打交道時能做到遊刃有餘,足見其智商、情商都不是一般的“高”。這種能力在搶救國寶時與天津民眾的愛國熱情完美結合,這才創造出常人難以想象的奇跡!
沈亞明在文章中強調,“父親生前對熊大縝的感激與懷念,長達約五十年”。
四、值得後人銘記的誠摯友誼
沈仲章與熊大縝(1930年代)
北大與清華均為著名學府,在百年曆史上長期合作,事跡萬千,而沈仲章和熊大縝在天津結下的患難之交,則是其中極為特殊之一。
無論是沈仲章的挺身而出,還是熊大縝的出手相助,讓他們冒死搶救“國寶”的勇氣,都是來自那一代愛國知識分子對中華文明的血脈之愛,對倭寇罪惡的切齒痛恨。
他們之間的相交不過百十天,後續再無交集,然而在沈仲章心中,“熊大縝”卻讓他惦記了一生。隻是他不知,熊大縝在他們分手一年半之後,就已身殉那場慘烈的抗敵戰爭……
如今,當年攜手搶救國寶的兩位優秀學子都已遠去多年,然而他們在特殊戰鬥中結下的誠摯友誼,卻值得後人長久體會,永遠銘記!
(2025/9/14 修訂於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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