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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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樊城諜血記]

正午的日頭將迎旭門的影子斜斜投在青石板上,城門的鉸鏈發出沉悶的咯吱聲,像是老者不情願地張開嘴。市井的喧囂如同潮水般湧來,貨郎的銅鈴在人群中穿梭,發出清脆的叮當聲響。

韓素貞用粗布頭巾將烏發束起,四十個姐妹如遊魚般悄無聲息地滑入人群。她們有的扮作商賈家眷,有的狀似村姑,唯有眼角餘光銳利如刀,袖中暗器隨著步伐發出極輕微的叮鈴聲,像是春蠶啃食桑葉般幾不可聞。

就在這時,城門內傳來甲片碰撞的嘩啦聲響,戰靴踏碎地上薄冰的哢嚓聲由遠及近。牛富身披鐵甲,陽光在甲片上折射出刺目的光斑,他與蔡路鈐帶著十六名精兵走出城門。隊伍像鐵犁般分開人群,直朝著榷場方向行進。

“嘰嘰……”但聞見瞭望塔上突然響起一聲尖利的哨音,如同蒼鷹掠過長空。韓素貞耳尖微動,發間銀簪的墜珠輕輕一晃,她的右手已然按在腰間軟劍上。那劍柄上纏著的紅綢,是她師父臨終前所贈,如今已褪成淡粉。

韓姑娘!牛富一個箭步上前,鐵護腕鏗地撞上素貞的銀鐲,“範大人可知你們在此生事?”

素貞貝齒輕咬下唇,口脂在齒間留下淡淡的嫣紅:“將軍看真切了,我們姐妹不過是來采買些胭脂水粉。”

牛富猛地甩袖,錦緞刺啦裂開一道口子:“糊塗!這榷場裏的胭脂,沾的可都是血!”

蔡路鈐忽然倒吸一口冷氣——三十步外,蒙古兵唰地拔出彎刀,刀鞘發出嗡鳴。二十多個弓箭手如同鬼魅般隱入陰影之中。

牛富從牙縫裏嗤出一聲:“老子倒要看看,這群豺狼敢不敢在大白日咬人!”

話音未落,木花裏啪地踩翻貨攤躍起,陶罐嘩啦碎了一地。他打出的呼哨聲尖銳刺耳,瞬間撕裂了市集的喧囂。

素貞錚地拔出軟劍,劍身嗡鳴著抖出三朵劍花:圍成圈!四十道身影唰啦啦轉開裙擺,暗器袋嘩楞楞作響,頃刻間將牛富護在中間。

蒙古彎刀的寒光映照在每個人驚愕的臉上,刀鋒劃破空氣的嘶嘶聲令人齒冷。

保護牛將軍!韓素貞的嗓音清越如玉石相擊。娘子軍迅速結成陣勢,衣袖翻飛之聲不絕於耳。

此時,木花裏站在攤前,陰冷的目光掃過全場。蒙古壯漢如潮水般湧來,將牛富等人團團圍住。

都給我穩住。木花裏冷冷道。

是!蒙古人齊聲應和,聲震屋瓦。

三個彈琴的蒙古漢子突然放下馬頭琴,琴弦尚在嗡鳴,他們的手已按在彎刀之上。韓素貞等人錚錚亮出兵器,金屬摩擦聲刺耳,殺氣頓時彌漫開來。

木花裏歪頭使了個眼色,胡商立即將彎刀插回刀鞘,鐵環叮當作響。

牛富腳下的枯樹枝哢嚓一聲斷裂:您就是總掌櫃吧?他腰間的鐵牌在夕陽下泛著銅色的冷光。

木花裏滿臉堆笑地彎腰行禮,突然拍額作恍然狀:哎呀!這位不就是前日欺辱老農的那位軍爺嗎?他袖中的銀算盤嘩啦作響,“怪不得……殺氣這般重呢。”

蔡路鈐猛地站起,護心鏡撞在刀柄上發出悶響:那又怎樣?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舊傷,血絲順著指縫滲出。

胡商發出嗤笑,羊膻味混著皮子摩擦的氣味撲麵而來。一個蒙古商人突然癱坐在地,濺起滿地塵土:哎呀我的娘啊!他爬行時故意蹭過韓素貞的裙擺,“敢問軍爺是幾品大官呀?”

韓素貞與姐妹們的眼中燃起怒火,銀簪晃出碎光,劍穗無風自動。

那商人拍著大腿,酒水四濺:統製算個什麽官?袖箭悄悄頂住素貞後背。

骨笛吹出下流小調,另一個蒙古人扯開衣襟,露出猙獰的狼頭紋身:大概……是個裝皇上賞的蜜餞的……飯桶官吧?哄笑聲中,三弦琴弦應聲而斷。

刷啦——二十四把柳葉刀同時出鞘。

韓素貞劍尖輕挑,蒙古人的皮帽應聲而落:各位……可聽說過’寧可玉碎,不求瓦全’?劍尖點地,青磚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趕集的眾百姓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扁擔砸地聲如雷鳴。要見血啦!不知誰喊了一聲,孩子的虎頭鞋滾進尚未幹涸的血窪中。

牛富手指撫過箭疤,突然捏碎核桃:不過……隻是耍嘴皮子罷了。核桃殼深深嵌入木花裏的靴麵。

戰馬受驚的嘶鳴劃破長空。木花裏擦著笑出的眼淚,突然扯開錢袋撒出銅錢:兄弟們!這些襄陽美人……可比妓院的姑娘夠味兒!銅錢落地竟變成毒蒺藜。

一個肥胖的蒙古千戶晃著身子走近,鐵甲嘩啦作響。酒氣噴在韓素貞臉上:小娘子長得這般水靈……粗糙的手伸向她的下巴,“跟了我,保你穿金戴銀!”

韓素貞眼中寒光乍現,青絲逆風飛揚。右腿如鋼鞭掃出,鏗地踢凹對方護腿;左拳帶風,嘭地砸在油臉上。二百斤的身軀如破棉絮般飛出三丈遠。

蒙古將領仰麵癱在塵土中,金盔滾落,露出油亮的禿頂。剛才還在哄笑的蒙古兵齊刷刷後退三步,場中死寂,唯聞大漢的哀嚎在城牆間回蕩。

韓素貞纖指如劍指向敵人,北風吹得衣袖獵獵作響。唇角浮起冰冷笑意,聲似龍吟:睜開你們的狗眼看清楚——忽然化作雷霆怒喝,“襄陽的磚石浸著祖輩的血!這裏每一寸土地,都刻著三個字——不、好、欺!”

一蒙古大漢子拍著刀鞘怪笑:好個潑辣娘子!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毛,“比草原母狼還凶!”

另一個醉醺醺地晃著酒袋:南方女子都這般沒規矩?猛灌一口酒噴出,“該讓爺們好生管教!”

木花裏眯眼撚著八字胡:嘖嘖,這般烈的性子……突然高聲,“正合我胃口!”

韓素貞反手按刀冷笑:潑?刀光一閃,削落蒙古兵的頭巾,“這叫——以牙還牙!”

眾女勇士齊聲:潑得好!兵器寒光耀目。

蒙古千戶摸著禿頂暴跳如雷:反了!反了!踹翻酒桌,“把她們全都抓起來!”

韓素貞騰空躍起:潑?雙刀交叉劈下,“姑奶奶讓你見識什麽叫真潑!”

娘子軍颯地展開猩紅披風,腰間鴛鴦鏗然出鞘,刀尖刮地激起刺耳銳響。為首女將柳眉倒豎:“想挨打嗎?本姑娘這雙刀正缺祭刀的牲口!”

三十多個蒙古精兵嘩啦啦抽刀,卻見寒光閃動處,娘子軍已列成八卦陣勢。刀環相撞叮當作響,如鐵桶圍困群狼。

木花裏急忙小跑三步,錦袍下擺掃起團團黃土:“各位娘子請住手!我們帶著波斯珊瑚珠、大食琉璃盞,正是要去樊城趕榷場呢!”

一蒙古百夫長突然堆起笑臉,絡腮胡裏擠出討好:“方才冒犯了!我們草原漢子眼拙,竟沒認出真菩薩!”

城垛後的弓弦漸漸鬆開,羽箭簌簌收回箭囊。

牛都統鐵槍重重頓地,青磚應聲而裂:“既然說是來做生意,這夯土城壕又是怎麽回事?”

胡商突然提高嗓門:“既然是真的,為何阻撓朝廷的榷場交易?”

牛都統目光如電:你們可曾向樊城通判衙門遞過申請文書?驚起簷下宿鳥撲棱棱飛遠。

木花裏突然堆滿笑臉:各位官人辛苦了,不如嚐嚐現宰的羔羊?蒙古人立即嚷道:快殺兩頭肥的!羊群驚叫不絕。

牛富玄色披風獵獵卷起狂風:“軍務在身,告辭!”

蒙古百夫長突然怪叫:呂安撫使怪罪下來……胡商竟吹起輕佻的口哨:“小娘子留步喝杯酒哇!”

韓素貞猛然回頭,唾沫星子橫飛:襄陽女兒不是麥芽糖捏的!蔡路鈐按劍怒吼:“呂文德這老糊塗!分明是開門揖盜!”

牛富抬手打斷話頭,腕甲在夕陽下泛著血光:“呂樞密……自有後悔莫及的那一天。”

暮鼓聲咚——地響起,漸漸隱沒在漸沉的夜色中。城牆上的烽火台依次亮起,像一隻隻警惕的眼睛,注視著這片即將被鮮血浸染的土地。韓素貞收劍入鞘,劍身上的血珠沿著劍槽緩緩滴落,在青石板上綻開一朵朵暗紅的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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