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位（完）

4.

謝輝終於在新年後回來了。楊瑩見到謝輝的一刹那，淚水幾乎奪眶而出。這大半年，她度過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光，孤獨、思念、委屈，如潮水般湧來，她幾乎忍不住想撲進謝輝懷中。然而，他們終究沒有那樣的親密。

謝輝顯然也很想念他們在一起的快樂，回來不久就召集了XYZ組合的聚會。以前302宿舍是他們的活動據點，現在海洋和範萱同居，他們隻得約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墨西哥餐廳。楊瑩步入餐廳的時候，看見謝輝已經落座，四方的餐桌上擺著剛端上來的玉米餅與莎莎醬，空氣中?漫著香料與番茄的氣息。

楊瑩將大衣掛在椅背上，脫下手套放入大衣口袋裏。她注意到謝輝的大衣口袋裏，靜靜地插著那雙跟她一樣的情侶手套。謝輝的手腕上還戴著那隻她送的藍色電子手表，光澤如新；脖子上掛著那條「X」字母的項鏈，隨著他呼吸微微起伏。楊瑩心頭不由泛起一陣暖流。

張海洋隨後就到，沒想到範萱也一同現身，氣氛瞬間就變味了。張海洋手腕上也戴著藍色手表，頸間的「Z」字母項鏈隱隱閃光。他看向楊瑩的目光似乎依舊有一絲眷戀，可是範萱像是一根纏繞在張海洋身上的藤蔓，做作又黏人。原本四人各占一邊的餐桌，她偏要將椅子搬到張海洋身旁，旁若無人地做各種親熱的小動作。

「這個牛油果醬超好吃，你嚐嚐。」她拿起一小勺遞到張海洋嘴裏，緊接著細聲細語地說道：「哎呀，嘴角粘到了。」便拿起餐巾紙輕輕擦拭，還用指尖輕柔地拂過他的唇角。

楊瑩和謝輝無語地看著範萱，張海洋也略尷尬，他簡略地問了問謝輝母親的情況。謝輝說母親情況已經穩定，但還很虛弱。現在住在姐姐家。姐姐剛生了孩子，所以前段時間家裏一團亂。

楊瑩感歎真不容易。

謝輝點點頭，微微一笑，卻掩不住眉宇間的疲憊。

氣氛始終未能恢複如舊。沒過多久，張海洋和範萱便借口還有事，匆匆離席。謝輝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搖頭歎道：「我走了不到一年，怎麽張海洋會和範萱在一起？他們不是一路人。」

楊瑩沉吟片刻，便緩緩開口，將張海洋向她表白的事娓娓道來。「我當時拒絕了他，我跟他說我心中另有喜歡之人，也跟他提到了範萱。也許是他受刺激了，也許是範萱追他追得緊，他們不久就在一起了。」

「你拒絕了張海洋？你心中另外有誰啊？」謝輝驚訝地睜大眼睛。

楊瑩覺得此時此刻，她再隱藏已經沒有意義，她便勇敢地說出心意：「你，就是你啊。」

「你因為我拒絕張海洋？」謝輝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唉，你怎麽可以因為我而拒絕張海洋，真是大錯特錯！」

謝輝的反應完全出乎楊瑩的意料，但她瞬間明白了一個殘酷的事實。謝輝心中，並沒有她。她的心底仿佛有什麽東西塌陷了，一陣冷意從胸口?漫開來。她終於理解了張海洋當初麵對自己拒絕時的感受。

謝輝看見楊瑩黯然的臉色，意識到自己語氣失當，連忙補救：「對不起，你是一個非常好的女子，隻是我們沒有可能。我心裏也是另有其人，但是也是沒有可能。」他頓了頓，接著又說：「你應該跟張海洋在一起，我看他對你還未忘懷。範萱會毀了他，你會使他幸福。」

楊瑩覺得這場談話的走向匪夷所思，她好奇地問：「你心中有人，是誰？我認識嗎？」

謝輝思忖半響說：「你認識。」

楊瑩腦海裏飛快地回溯著。謝輝來這兒之後，就熱衷於XYZ組合的一切，除此之外，也沒有見他跟誰在一起，自己認識的還有誰呢？

謝輝繼續慫恿楊瑩：「要不我們一起把張海洋搶回來？」

楊瑩的心裏隱隱約約有一個石破天驚的猜測，謝輝說我能使張海洋幸福，而不是說張海洋能讓我幸福。他那麽癡迷XYZ，但對我的心意無動於衷。那麽，他喜歡的心上人，難道是......張海洋？

他喜歡自己送的藍色手表，是因為他跟張海洋戴同樣的手表；他喜歡那雙羊絨皮手套，是因為那是張海洋送的；下雨天他脫下風衣給自己，是因為不想讓張海洋脫外套淋雨；看電影時他投向自己的那道曖昧目光，其實是看向熟睡中的張海洋。自己完全會錯了意！

她遲疑著開口問道：「你非常喜歡XYZ？」

「當然！非常非常喜歡！」謝輝毫不猶豫地說。

「因為你心中之人是Z？」

謝輝一怔，目光落在窗外，許久沒有說話。

楊瑩沒有再追問，她已經知道了答案。

有些愛，終究錯了位；不是誰不夠好，隻是走錯了方向。

她也把目光望向窗外，不知何時，天上悄悄飄起了雪花。

《完》

《世界日報》2025年7月29日 -- 8月5日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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嚐試寫一個有點另類的故事。王妃猜到了故事走向，心明眼亮，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