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威夷垂釣

FishermanYHW (2025-07-24 07:07:33) 評論 (0)

時間:二0二三年三月五日

看來船長比我還急。上船後,我還沒有在甲板上站穩,這條快船已經晃動起來,並一邊叫著,一邊緩緩地離開碼頭,朝著茫茫的深不可測的大海駛去。

沒多久,我感覺我的兩隻眼睛不夠使的。都說在人與人的關係上距離產生美,沒想到在觀察大自然的景色方麵距離也產生美。就像一句名言“盲人摸象”一樣,你身在檀香山隻能看到檀香山上的一點或非常少的一部分。但當這條快遠離碼頭,離檀香山有一定距離時,整個檀香山的名城——威基基(Waikiki)盡收眼底。在朵朵白雲下,在群山懷抱裏,威基基就像剛出浴的,在母親懷裏撒嬌的嬰兒既嬌美又靈豔,水靈靈的,就是身患抑鬱症晚期的病人看了也會目瞪口呆的同時讚歎不已,症狀至少也會減輕五成。

突然,成群結隊的海豚喊著號子出現在這條快船的兩側,它們搖頭擺尾,上下起伏,揚眉吐氣,為我們上演了一場水上芭蕾舞。緊接著,成群的黑色海燕現身在這條快船的上空,它們擦著我們的頭皮,哼著歌謠,探頭探腦,仿佛我們是從外星來的客人。我仔細觀察,美得我心兒軟軟的。沒想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麗的海燕,黑色的翅膀上竟然出現一條條金黃色條紋,尖尖的小嘴竟然是紅的,而兩隻細長腿卻是藍色的。我不由自主地感歎:“沒有這次船釣哪能看到如此驚豔的美景?哪能與這麽美麗的海燕相遇?這哪是什麽船釣,明明是一次環島遊。”





釣魚碼頭







從快船上看檀香山

當這條快船開始減速的時候,我快步走進船艙,這才發現駕駛艙竟然與船艙一牆之隔。透過巨大的玻璃窗朝駕駛艙看去,奇得我差一點叫出聲。船長竟然是一位妙齡美少女。她竟然回頭對我嫣然一笑,搞得我心兒怦怦直跳哩。後來聽水手說她是船長的女兒,從小跟在船長身邊,並學會了一整套開船停船的本領,並把檀香山海區所有的釣點熟記在心,開船帶我們釣魚對她來說小菜一碟。

我走出船艙時,這條快船的馬達已經熄火,水手已經在靠近舷牆的插竿管裏為我們插上了帶著漁輪的魚竿,魚線末端還掛著專門為底釣準備的上下兩個魚鉤的釣組,釣組的末端還掛著一個兩盎司重的鉛墜。水手還在每一根魚竿旁邊放置了一小盒切好的魷魚條。

這次船釣我是有備而來。我不但帶了一個紡車式漁輪,還帶了為釣小魚準備的四號圓鉤(circle hook)。因此,我用最快的速度把船長提供的漁輪換成我的漁輪,把船長提供的魚鉤換成我的圓鉤。我還沒有來得及拋竿,我旁邊好幾位釣者已經釣到魚了。尤其是我旁邊的一對從韓國來旅遊的夫婦,竟然同時釣到魚,他倆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搖動著漁輪,為我們大家上演了一出婦唱夫隨的好戲。當這對夫妻分別把釣到的魚兒挑到甲板上的時候,我趕緊把魚竿伸到舷牆外,急急地把漁輪上控製出線的弧形鐵絲掰平,就聽見忽地一聲,鉛墜便帶領著掛著魚餌的釣組虎頭虎腦地奔向了海底。不得不說,夏威夷周圍的淺海裏魚兒真多,我的鉛墜一接觸到水底魚兒就開始咬鉤了,我輕輕一提魚竿心裏便生出了歡喜。為什麽?因為上鉤的魚兒拉得我那緊握魚竿的雙手不停地顫抖。“看來這條咬鉤的魚兒個頭還不小。”想到這裏,我拚住呼吸,不緊不慢地轉動漁輪。也就是過去了兩三分鍾,一抹紅光突然在水中時隱時現。我加緊搖了幾圈漁輪,再仔細看去,原來我釣到了一條一尺多長的紅魚。我心中歡喜的同時雙臂一用力,再看這條紅魚,已經被我挑在了甲板上。哇!這條魚太漂亮了,它全身盡染血紅色,大眼睛旁邊居然有一塊黑斑,身體上也有幾塊黑斑點綴著,非常醒目。讓人生奇的是這條紅魚的下巴竟然生出了一根長長的金黃色胡須,它的尾巴末梢竟然也是金黃色的。當時,我被這條奇怪的魚兒驚呆了,盯著這條魚兒看了半天。現在回憶起來,當時我把兩隻眼睛都看直了。突然,有人在我旁邊驚叫不止,聲音細而尖,像一位女士說出來的話:“哇!你運氣真好,竟然釣到一條大個頭的非常罕見的多帶羊魚(manybar goatfish)。”我條件反射地扭頭看去,說話者竟然是水手。沒想到,他長得五大三粗,說起話來竟然是娘娘腔,讓我心中的歡喜又增加了三分。就在這時,船上幾乎所有的釣者都圍了過來,紛紛從衣兜或褲兜裏掏出手機對著這條紅魚拍照。我也不甘落後,也加入了拍照的行列。就在我想手提這條紅魚讓水手幫我拍照之時,水手竟然先我一步拿起甲板上的紅魚一揚手,把這條魚兒送進海水裏。他嘴裏還嘟嘟囔囔的:“根據政府規定,釣到這種魚必須立刻放生。”



我釣到的多帶羊魚

“真沒想到啊!我一出手竟然釣到了一條非常罕見的魚。就憑釣到這條魚,這趟船釣算是來著了。”就在我胡思亂想之時,我的兩隻手卻沒有閑著,竟然熟門熟路地把魷魚條再一次掛在了魚鉤上。這說明我對釣魚太精通了,在潛意識的支配下也能完成甩竿前的準備工作。

第二次拋竿後我的運氣就沒有上一次好了。我雙手緊握魚竿,等了半天也沒有魚兒咬鉤時產生的激動人心的顫抖。

也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突然,我身後傳來了劈裏啪啦的聲響,我好奇地扭頭看去,原來一位年輕小夥手握魚竿傻愣愣地站著,他的身邊的甲板上躺著一條大約有兩磅重的正在搖頭擺尾的大魚,這條魚兒的嘴邊掛著魚鉤,並通過魚鉤上的魚線與這位年輕小夥手中的魚竿相連。就在這位小夥不知所措之時,水手快步出現了。他一彎腰把甲板上的魚兒拿起。然後,他用手指捏住魚鉤把柄輕輕一扭便輕鬆自如地把掛在魚兒嘴邊的魚鉤摘下。這時,這位年輕小夥滿臉都是靦腆神情。他用半生不熟的英文小聲對水手說:“fish,I——want。(他的意思是我要這條魚)”。

“當然可以!”水手不假思索地答道,“我這就把這條魚放在冰箱裏為你保存。”水手說完便提著這條大魚走開了。就在這時,一位年輕姑娘突然衝過來,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這位年輕小夥的小白臉上狠狠親了一口。接下來,當年輕小夥正準備把魷魚條掛在魚鉤上時,那位姑娘竟然把臉蛋子依靠在年輕小夥那不怎麽寬的肩膀上,難免不讓人看了心生忌妒哩。

說來真奇怪,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手上的虎口突然一震,我便條件反射地把魚竿高高舉起。“有了,這條魚兒個頭還不小。”我在心裏暗叫的同時,緊握漁輪把柄的手便用上了力氣。這時,上鉤的魚兒卻不幹了,它開始不停地抖動,我的心兒便隨之狂跳不止。當我把魚兒拉出水麵時,我心情更激動,更興奮了,難以用語言描述。為什麽?因為我釣到了一條大個頭的難得一見的太平洋管口魚(pacific trumpetfish)。朋友們有所不知。很久很久以前,我就開始關注夏威夷的漁情。當我從網上看到這種體形幾乎與一種名叫“黑管”的樂器非常相似的,被稱作管口魚的時候,我便在心裏想:“在我的一生中,如果我能釣到一條管口魚哪該多好啊!”“沒想到,今天我美夢成真。”想到這裏,我扯開嗓門急呼:“水手啊!快來幫幫我啊!我釣到一條美麗的管口魚。”

“啊!你也知道這種魚的名字?看來你是一位老釣客。”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就到。想必我剛才咬牙切齒地搖漁輪的動作早就引起了水手的注意。隻見水手說話的同時,已經把手中的抄網伸進水裏,我稍微用力一拉魚線,這條虎頭虎腦的管口魚竟然被我拉進抄網裏。也就是打個響指的工夫,這條銀閃閃的管口魚便被水手拉到了甲板上。這時,旁邊的釣者再一次圍了過來。有的釣者對著這條魚兒指手畫腳,切切私語;有的釣者手持手機對準這條魚兒不停地拍照。就在我被這條魚兒漂亮身段和美麗外表迷得恍恍惚惚,失去自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水手從抄網裏把這條大魚拿在了手裏,他嘴裏還小聲念道:“這條魚也受政府保護,也不能留。”他說著就要把這條管口魚往海水裏扔。在這緊要關頭,我如夢初醒,急急地高聲斷喝:“水手,請等一等。我還沒有拍魚照哪!”接下來,水手便非常配合地把魚兒抓在手中讓我拍下了下麵這張對我來說非常珍貴的魚照。



我釣到的太平洋管口魚

“真沒想到啊!這次船釣我竟然釣到兩種十分難得的魚兒。”想到這裏,我感覺整個身體的汗毛都樂得不停地起舞,我心裏哪個舒服啊,賽過飽飽地吃了一頓山珍海味,也勝過看了一場世界小姐選美決賽。

再往後,漁情發生了一邊倒。也就是說,旁邊的釣者紛紛釣到魚,而我卻一無所獲。說來也奇怪,他們釣上來的魚兒竟然都是一種魚,即扳機魚,也稱為剝皮魚。沒想到,在夏威夷麵臨的大海裏,連剝皮魚都長得可愛。這種剝皮魚有金黃色的下嘴唇和黑色的尾巴,身體卻呈深棕色,與我在美國東海岸釣到的灰不溜秋的剝皮魚(grey triggerfish)相比不知道好看多少倍。後來,從水手那裏得知,這種剝皮魚英文為bridled triggerfish(中文翻譯成韁紋鱗魨)。

就在釣者們紛紛釣到韁紋鱗魨的時候,就在看著別人不停地上魚,我心裏幹著急的時候,船長拉響了準備開船的鳴笛。我便在心裏沮喪地想:“唉!我的運氣怎麽這麽不好,錯失了一次釣到奇怪魚種的機會。”然而,就在這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關鍵時刻,就在我準備搖漁輪收魚線的時候,我的運氣來了,我突然感覺魚線末端傳來陣陣抖動。我想也沒有想就高挑魚竿,不停地搖起漁輪。當我把上鉤的魚兒挑到甲板上時,船兒開始移動,我竟然沒有任何感覺。為什麽?因為我的注意力都在甲板上,都在我剛剛釣到的魚兒的身上。朋友們知道嗎?我竟然在開船前的最後一分鍾釣到了一條我一生中從來沒有釣到過的韁紋鱗魨,在我的釣魚經曆上劃上了濃濃的美麗的一筆。一時,我心裏哪個歡啊!仿佛在高興之餘喝了一大杯路易十三美酒,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醇香哩。



我釣到的韁紋鱗魨

這條快船在水麵上吐吐吐叫了十幾分鍾才停了下來。顯然,第二個釣點到了。大家便急不可待地拋竿,我也不例外。但期待與現實相去甚遠。在將近二十分鍾的時間裏,船上竟然沒有一位釣者釣到魚。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是滿臉苦笑就是眯縫著眼睛搖頭,意思是上一個釣點我們釣得正起勁,為什麽非要把我們拉到這片沒有魚的海區?我是見怪不怪,在我的船釣生涯中,像這樣尷尬的處境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很可能是船長不想讓釣者們把第一個釣點水下的魚兒釣光而故意而為吧。

不過,就在人們絕望的時候,好事來了。大約又過去了五分鍾,我身後又出現了劈裏啪啦的聲響。我好奇地扭頭看去,有人釣到了魚,還是一條兩三磅重的大魚,釣到魚兒的釣者仍然是那位年輕小夥。當水手把那條大魚從抄網中拿出來時,這位年輕小夥仍然語無倫次地重複著上次說的話,意思是請把這條魚給我保存好。在這裏需要說明的是在這條快船上除了這個年輕小夥,其他的釣者把自己釣到的魚都給了水手。突然,年輕小夥旁邊的那位年輕姑娘的舉動引起了我的注意。她手拿幾張紙巾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在那位年輕小夥的額頭上輕輕擦拭著,她的臉上閃著紅光,眼睛裏流露出愛慕與發嗲相融的神情。她的這種親密的舉動引起了船上許多釣者的注意,其中包括我。

這位男子的個頭有一米七左右,小頭小臉上長著兩條彎彎的黑眉毛和兩隻非常好看的大眼睛,清秀的美容,再加上高挺的鼻子和薄唇小嘴,再加上細胳膊細腿和略顯單薄的身體,怎麽看都有一種逃不掉的書生氣。這位姑娘的個頭在一米六左右。她長著一張白兮兮的鴨蛋臉,兩條黑色彎眉下是兩隻半月形豔裏藏羞的黑眼睛,小而挺的鼻子下是厚唇小嘴,小鳥依人的身材,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十分清純的學生氣質。一時,這一對年輕戀人一遞一聲,唧唧我我的樣子看上去十分養眼,搭配上藍天白雲,再搭配上檀香山的在高樓大廈點綴下的群山綠樹的遠景,再搭配上起伏跌宕的碧藍色的海水,再搭配上起起落落的海鳥,再搭配上花花綠綠的穿梭搖曳的點點帆船,簡直就是一幅活生生的比清明上河圖還要耐看的大畫。

後來通過進一步了解得知他倆都是日本人,並且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專門從日本到檀香山來旅遊的。

就在我用眼睛的餘光對準這對年輕的情侶看個不休時,我左邊的釣客叫了起來。我急忙扭頭看去,隻見他正吃力地轉動漁輪,他的魚竿竟然彎曲的像一把彎刀。顯然,他釣到魚了。緊接著,我手中的魚竿也開始顫抖。我便心不在焉地移動了一下魚竿,突然魚線被咬鉤的魚兒猛地一拉,緊接著,魚兒咬鉤所引起的顫抖消失了。我便在心裏罵自己:“漁魂王啊!漁魂王!你在釣魚上也算是位老手了,怎麽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魚兒咬鉤時你不及時地挑動魚竿(setup),魚鉤怎麽會紮進魚嘴裏哪?”

就這麽一會的功夫,旁邊的那位釣者把一條大個頭的魚兒挑過了頭頂。當這條魚兒落到甲板上時,我凝神看去,這條至少有兩磅重的魚兒全身閃著藍色光澤,身上有數條橫行的棕色條紋,兩隻藍色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給人一種難以描述的美。沒多久,水手快步趕來了。他從甲板上拿起這條大魚,並把魚鉤從魚嘴裏摘下。當水手轉身麵對我的時候,我笑臉相迎,小聲問道:“你能告訴我這條魚叫什麽名字嗎?”

“這就是我們這裏最常見的魚種——綠短鰭笛鯛(green jobfish)。用這種魚肉做生魚片,其味道鮮美無比。”

也該我運氣好,就在水手手提這條大魚轉身離開的時候,魚竿劇烈的抖動震得我的虎口直發癢。我及時地把魚竿挑過了頭頂,就感覺上鉤的魚兒做出了逃命的動作。“晚了!太晚了!隻要我用心釣魚,咬鉤的魚兒十有八九都逃不出我的手心。”也就是過去了兩分鍾,我學著旁邊那位釣者的樣子,也把上鉤的魚兒挑過了頭頂。當我看清楚我剛剛釣到的在甲板上拚命地扭動身體的魚兒時,我興奮地高聲叫道:“你們看啊!我釣到的這條綠短鰭笛鯛至少有三磅重。”我旁邊的幾位釣者幾乎在同一時間扭頭對甲板上的魚兒看了兩眼,並給我送來了笑臉。有一位釣者竟然衝著我直點頭,以表示讚美。



我釣到的綠短鰭笛鯛

再往後,在至少二十分鍾的時間裏,魚兒不咬鉤了,整個快船上一片死寂。大家都知道這次船釣馬上就要結束了。因此,有的釣者的臉上浮出了一種無奈與幽怨混雜在一起的神氣;有的釣者竟然做出了顧影自憐的樣子。但我卻歡得像一個沒見過世麵的童兒,東看看西瞧瞧,看什麽都新鮮。

當時,我在心裏想:“在這條快船上釣魚,隻要你一抬頭,眼前就是一幅美不勝收的大畫,簡直就是船在水上,人在畫裏。在這種美不勝收的景致裏釣魚難道不是受到了上天的寵愛又是什麽哪?難道不是上輩子積攢下的福氣讓我這個小輩來享受嗎?至於有沒有漁獲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了,更何況,我們每個人都釣到了魚。”

終於,船長拉響了返航的鳴笛。我剛在船艙裏的軟座上坐穩,水手伸手遞給我一大盤生魚片。據水手講這些生魚片都是來自於我們釣到的綠短鰭笛鯛和韁紋鱗魨。盤中還有醬油和芥末(wasabi)。我不得不說用綠短鰭笛鯛和韁紋鱗魨做的生魚片太好吃了,回味無窮,讓我終生難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