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抗議與沉默者的良知

2025年6月15日



昨日（6月14日），我親眼見證了發生在舊金山東北一個小鎮的抗議活動。這天恰逢前總統唐納德·川普的生日。在全國範圍內日益高漲的“強人政治”氣氛中，華府為其舉行了高規格的閱兵和慶典，耗資巨大，象征著一種國家級的權力姿態。此次閱兵動用了超過6,600名現役與預備役軍人，150輛裝甲車輛（包括100餘輛M1艾布拉姆斯主戰坦克、布拉德利步兵戰車等），50餘架F-35、黑鷹直升機與V-22魚鷹式運輸機參與巡遊，預算約為25到45億美元之間，主要由洛克希德·馬丁、Palantir等國防產業巨頭以“愛國捐助”形式讚助。而在這個小鎮上，一場小規模卻堅定有力的抗議集會悄然發生，構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時我正坐在車裏，經過小鎮中心的一個十字路口，恰逢紅燈停下。女兒一眼認出前方聚集的人群，說是她的一位朋友組織的這次示威。那位朋友在社區中發起簽名，原有一百六人報名參加，沒想到當天現場實際參與人數已逾數百，遠遠超出預期。

抗議者舉著各式標語牌，有人身穿殖民時代的服飾，頭戴三角帽，仿佛在喚起美國革命時期反抗王權的精神：

> “NO KINGS, DON’T THE CON” “NO KINGS / NO FASCISTS / NO DICTATORS” “HANDS OFF! OUR COUNTRY”

他們高舉美國國旗，也高舉著對民主製度的信念。一位抗議者的標語寫道：“ICE melts under resistance”（意指美國移民執法局在民眾反抗下將不得不退卻），顯然是在回應川普任內對移民政策的強硬態度。

我注意到幾輛警車停在不遠處的超市停車場，女兒解釋說，是她朋友主動聯係警方協調，警方是前來維持秩序並保護示威者安全的。這種自發與製度配合的舉動，在某種意義上也顯現出社區的民主韌性。 我感受到的不是憤怒的情緒，而是一種近乎莊嚴的寧靜。他們並不喧嘩，而是像一群見證者，以行動和沉默發聲。

這一幕讓我想起數日前讀到的一段《論語》

> “為君之樂，在於從不被人反駁。”如果你是對的而沒人反駁你，那當然無妨；但如果你錯了也無人反駁你——這難道不是一句能毀國的格言？“

我將這句話與眼前的現實對照，不禁心生感慨。

在今年年初，川普再次入主白宮。他以行政令繞過國會，發動“國家緊急狀態”；以社交平台發布政策和攻擊政敵；甚至以“忠誠”衡量聯邦機構人員，要求外國政要當眾歌功頌德。這些都不再是預言，而是正在進行的現實。

我曾在文學城發布了幾篇時評，盡管閱讀量累計已過千上萬，但留言寥寥，回響極少。我理解，也不意外。華人社群曆來擅長自保，信奉“莫談國事”，多以現實利益權衡取舍。文革如此，海外亦然。

而我，也不過是其中一員。隻是偶爾在夜深人靜時，仍不願完全與自己的良知和解。是的，我沒有能力改變什麽，但至少可以留下見證。

我不是抗議人群的一員，女兒和女婿也並未參與示威。 這次我送了《Strangers in the Land: Exclusion, Belonging, and the Epic Story of the Chinese in America》給女兒。

我相信，曆史的慘劇在合適的土嚷和空氣中會可能重演。 當越來越多的人不再反駁與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