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已經過了午餐的時間,飯店裏人很少。大概是Santa Fe的太陽太毒辣吧,越南米粉店的服務員老太太,把客人們都安排到了飯堂最的最裏側,陽光照不到的這個角落,應該是最舒適的就餐環境了。老李這兩個人在這對有點像情侶,又不那麽不像情侶的男女鄰桌坐下,吼嘿就急不可耐地擠眉弄眼,用西班牙語跟老李說,讓老他留心鄰座的男女聊些什麽,一定要翻譯給他聽。
吼嘿是南美哥倫比亞人,名叫Jose,通常的中文譯名是“何塞”,但是發音更加接近於“吼嘿”。老李和吼嘿是NMU的博士同學,老李們導師Valero,算是行業內的領軍人物,也是西班牙後裔,華人學生都管他叫“老瓦”。老瓦也來自南美,無兒無女,對門下的研究生十二分地好。自從師母在新冠疫情期間去世後,畢業的學生們每年夏天,都自發回新墨西哥,給陪老瓦過生日。老瓦的學生很多,因此可以排班,今年輪到了老李和吼嘿以及另外幾個師兄弟。
今年的聚會選在和Santa Fe,一個距離 NMU校園不太遠的城市。吼嘿租了一個Van,拉上老瓦,一夥人唱著歌來到Santa Fei的一家旅館。按照前幾年建立的規矩,第一天,學生們在旅館的會議室裏,向老瓦匯報自己的學術進展,工作近況,以及家庭狀況。老瓦家裏麵,掛滿了學生的全家福照片。誰家裏要是添了小孩,都要跟老瓦匯報一下,送去照片。幾天後就會收到老瓦的gift card,麵額一百美元,無論是誰,都一個樣。隻要有老瓦在,老李這些漂洋過海來美國發展的師兄弟,在美國就有個共同的家。
有這樣的老師,學生們都十分幸運。可是,老瓦的木訥脾氣,有時候也十分氣人。第一天開會,除了早晨吃的是賓館提供的早餐,午飯是墨西哥飯,玉米餅卷豆子,晚上還是墨西哥飯,玉米餅卷豆子。吃了一天豆子,老李放的屁,比說的話都多。一天到晚吃豆子,歸根到底,還得怪學生們欺騙老瓦。
據師兄師姐們說,老瓦隻會煮豆子,師母會燉豬肉。每次去他家聚餐,老瓦就會給大家燉肉煮豆子,而學生們為了哄他開心,可勁兒恭維他的廚藝。老爺子信以為真,隻要學生們來家裏,總是燉肉煮豆子。這下子可好,老李和幾個人到中年的師兄弟,吃了豆子不消化,各個肚子脹得跟氣球一樣。滿肚子都是屁,夾都夾不住,時常顧不得斯文,悄悄地放幾炮減壓,弄不好,還把啞炮放成了響炮,十分尷尬。
昨天中午,喜歡攝影的王師兄忽悠老瓦,說是要在Santa Fe走街串巷,請老瓦講解西班牙的建築文化。老瓦不懂得謙虛,一個搞數值計算的nerd,帶上墨鏡,興衝衝地幫王師兄拎著照相機,去當兼職導遊了。
終於不必吃豆子了!老李找到一家越南麵館,拉著吼嘿一起去吃午飯。他倆走在一起,有被川總的ICE小弟抓起來遣送的風險。吼嘿是典型的南美混血,身材短粗,長得又黑不溜秋,加上滿口西班牙語,總有人把他當成翻牆過來打短工的墨西哥人。老李呢,比吼嘿高半頭,長得也是十分強壯,這幾年醉心釣魚,太陽曬得太多,看起來比吼嘿還要黑。老李和吼嘿聊天,講的是西班牙語。這可不是吹的,老李的西班牙語,絕對是正宗原版的哥倫比亞口音。
老李和吼嘿是老瓦門下的同期博士。老李來報到的時候,吼嘿已經來了一周了,在一個哥倫比亞人聚集的社區租了一個三室的房子,還有一間臥室空著,正在招室友。老瓦建議老李和吼嘿同住,這樣方便他們練習英語。於是,老李和吼嘿,以及另外一個委內瑞萊來的哥們戈麥斯,成了室友。至於練習英語,完全是幻想。吼嘿和戈麥斯講英語的口音,比老李自帶的陝北方言都難懂。
哥仨兒廝混了幾年,一起看球,喝酒,看西班牙語的電視,參加南美來的朋友聚會,甚至是約會南美來的女孩。久而久之,老李的西班牙語水平,從數簡單的數字,到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後就連吼嘿的爸媽從哥倫比亞來看他,老李都能跟他們無障礙交流。因為老李的名字的拚音以字母J開始,吼嘿還送了他個西班牙語的名字“Juan”,讀作“獾”而不是“娟”。
“獾,這兩個人住在我房間的隔壁。”吼嘿衝著老李擠眉弄眼地說:“昨天晚上他們瘋狂做愛!”
吼嘿是典型的南美性格,讀書時的理想就是,每個周末都能和不同的女孩約會。當然,學生的那點研究生津貼,沒辦法讓吼嘿過上揮金如土的花花公子生活。即便如此,他還是能隔三差五領來姑娘,既有NMU的同學,也有附近餐館裏的服務員。吼嘿豐富多彩的生活,給老李帶來了各種各樣的西語社交機會。當然,老李的社交,也不僅限於練習語言。
“你看到了?”老李笑著問吼嘿,還不忘敲打他:“你可是結婚了,再出去胡搞,我可會告訴丹妮艾拉的。”
“我沒看到,”吼嘿一臉邪笑,說:“可我聽到了,聽了一夜!”
“聽到了?”老李也邪魅一笑:“比你叫的還大聲?”
老李之所以管吼嘿叫做吼嘿,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家夥做愛的時候,吼吼嘿嘿地,比女生叫的還來勁兒。每次吼嘿帶女生回來,老李和戈麥斯,都聽著吼嘿房間裏的長腔短調,各種嘶吼。等老李學明來了西班牙語,每次吼嘿的春宵一刻,他都陪著戈麥斯在羨慕嫉妒恨中流鼻血。
“聽到了!”吼嘿笑著說:“那個女的叫的比我還大聲!”
聽吼嘿這麽說,老李用眼角餘光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鄰座的那個女生。那個女生鵝蛋臉,長發齊肩,從顴骨有點高,眼窩有點深,好像是兩廣一代的人。她說話細聲細語,不像是個大嗓門的人。
“她做愛的時候,用英文呐喊!”吼嘿看出了我的遲疑,補充說明到:“獾,相信我!我真的聽得很清楚。”
賓館的隔音還是很好的,真要是如吼嘿所描述的那樣,這個女真的是很很叫,老李心裏這樣想。他有仔細瞄了幾眼那個女人,身材纖細,站起來應該挺苗條的。想到這裏,老李用西班牙語跟吼嘿解釋說:“媽的,看來人真的不可以貌相!”
“他們在講什麽?”大概是被這個女人叫床的高亢聲調所震撼,吼嘿對這對男女的對話很有興趣。
“那個女的在勸男的多吃點肉,說是要補充一下蛋白質。”老李把女人的話翻譯給吼嘿聽。
鄰座的男女,點的是菜單裏的 Pho Bo,全都是大碗。男生點的好像是double meat,即便如此,女人還是不斷地把自己碗裏的牛肉片和牛肉丸,夾到男生的碗裏。女人的神色,很是殷勤,男生的神色,則有些生冷。不過,對於夾到自己碗裏的牛肉,男生則是來者不拒。女人吃得很少,除了偶爾用筷子挑起一根米線放進嘴裏,就是夾上一根豆芽,慢慢咀嚼。大部分時間,女人都是在服侍著男生用餐,男生則是理所當然地享受。這種氣氛,不像是情侶,到有點是媽媽在照顧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你幹嘛把我襪子洗了?”男生碗裏的肉已經吃完了,看來他能騰出嘴來說話了。
“襪子穿了一天,有味兒了。”女人麵帶著微笑,跟男生解釋道:“這裏的空氣很幹,很快就幹了。就算你不再穿,放在行李箱裏,也不會把其它衣服弄臭。”
“有那麽臭嗎?”男生臉上表情尷尬,說話的語氣裏,能讓人聽出他在維護自己的自尊:“沒那麽臭吧!”
老李把這段對話翻譯給了吼嘿,還不忘加注了自己的觀點:“這個男生,是個自信心不足的家夥,長著一顆脆弱的玻璃心。”
“也沒有那麽臭。”女人臉上陪著笑,輕聲說:“我就是習慣了,隨手就洗了。”
“那你的內褲洗了嗎?”男生這個天外飛仙的問題,把女人搞得不知所措,瞬時臉上就掛滿了紅暈,就連偷聽的老李也吃了一驚,趕緊把臉側向了吼嘿,講起了西班牙語來緩解尷尬。男生貌似沒有顧及女人的感受,繼續說道:“你那裏也有味兒!”
“坐了一天飛機,從溫哥華飛到新墨西哥,誰都會這樣的。”女人的聲音有些顫抖,不過依然很柔和,她跟男生說:“是你著急不讓我洗澡的。”
“哼---”男生發出了不置可否的鼻音。
“洗完澡不就好了嗎?”女人繼續哄男生,低聲說:“我們不要在這裏說這些好不好,有什麽事回賓館再說吧。”
“哼!”男生又發出了鼻音,跟女人說:“就在這裏說怕什麽,你看看周圍都是老莫,他們什麽也聽不懂!”
老李把這段話翻譯給吼嘿,告訴他自己被華人同胞當成了墨西哥人。自然,他是不好意思男生那種對墨西哥人鄙夷的語氣翻譯出來。吼嘿聽了,笑著對老李說:“你要是娶了我妹妹,就成了真的Latino了。”
原味兒內褲這個話題,讓鄰座男女的對話,加入了尷尬的氣氛。盡管女人一直在嚐試著哄男生開心,她也沉默了下來,一根有一根地嚼著泡在米粉湯裏的豆芽菜。
看女人不搭話,男生把怒火轉向了坐在鄰座的老李和吼嘿。他的眼神不敢直視這兩個又黑又壯的家夥,卻對女人大聲說:“都是這些該死的墨西哥人,渾身汗臭!”
“好啦!”女人又開始哄這個男生說:“不要惹事,他們都是幹體力活的,沒必要跟他們計較。”
“他說我們太臭!”老李跟吼嘿說:“這家夥真不是東西!”
“他是個蠢蛋!”吼嘿跟老李罵那個男生,說:“十足的蠢蛋,他不知道fishy pussy才是好pussy。”
“哈哈!”老李笑著會懟吼嘿:“你知道是新鮮的魚,鹹魚,還是臭魚?”
“哈哈哈!”聽老李這麽說,吼嘿大笑起來,說道:“這個女人絕對不像是一條臭魚!”
“這些老莫,真的很討厭!”男生顯然聽到了老李和吼嘿的大笑,相當反感地看了他們一眼,剛好撞上了吼嘿的邪魅眼神,他立刻收回視線,對女人說:“你等著瞧,特朗普總統遲早把他們都抓起來,遣返回去!”
“小點聲,你別讓他們聽見!”女人把食指豎在嘴前,作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用更小的聲音:“你看他們也都三四十歲了,拖家帶口的,也不容易呢。”
“嗯---”女人話裏的什麽東西,好像撥動了男生的心。他停頓了一下,又用生硬的語氣對女人說:“那你到底是三十幾歲,還是四十幾歲呢?”
“啊?”女人再次被尷尬到了,她先是低頭不語,過了半分鍾才抬起頭來,對著男生說:“這個很重要嗎?”
“我覺得誠實很重要!”男生用肯定的語氣,對女人說:“我讓你看了我的LinkedIn,你知道我姓什麽叫什麽,住在那裏,可你什麽都對我保密!”
“你管我叫姐姐,我比你大。”女人又開始哄男生說:“咱們又不談婚論嫁,何必知道那麽多呢。如果我們交往多了,你什麽都知道了。”
“你發給我的照片,都很年輕的。”男生臉上寫滿了被欺騙的情緒,他看了女人一眼,又低下頭說:“我沒想到見麵是這樣子。”
“啊?我告訴你了那是以前的照片呀!”女人很不滿,提高了音調說:“再說了,見麵又怎麽了,難道是我長得不好看,配不上你嗎?”
聽了他們的話,老李很同情那個女人。她雖然明顯看著比那個男生年齡大不少,可是從顏值上說,女人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碾壓那個青瓜蛋子的男生。當吼嘿聽了老李的翻譯,用西班牙語大罵那個男的是渣男。如吼嘿所說,如果因為年齡的緣故,男生看不上那個女人,就應該相敬如賓,沒必要不讓女人洗澡,就著急跟她刀山火海,折騰了一夜。這明顯是穿上褲子就不認賬的渣男。
“配得上。”雖然語氣裏有點不情不願,那個男生還是承認了,他喏喏地說:“你長得很好看。”
“嗯,出來玩就好好玩,不要想太多。”女人收下了男人的讚美,緩和了語調說道:“你看看這個世界,俄羅斯打烏克蘭,以色列打伊朗,現在美國又跟著打。誰知道這個世界會怎麽樣呢,我們得及時行樂。”
“好。”男生好像是被女生說服了,開始吃米粉。吃了一會兒,他問女人說:“我們去山裏車震吧。”
“啊,”女人好像不喜歡在公共場合討論性愛話題,說道:“回去再說好不好?”
“就去那個National Forest,我跟你說過,那裏沒有人的,”男生自顧自,繼續跟女人說著他的計劃。
“會不會把你車子弄髒?”躲不過這個話題,女人開始正麵回複,帶著點怨氣說:“說好了的,可你又不願意用避孕套。”
“我不喜歡戴套兒,”這男生看來是個隻在乎自己感覺的人,他聽出了女人的不滿,放下手裏的湯碗,抬頭對女人說:“我身體健康,沒有毛病,你放心吧!”
“戴套對雙方都是個保護!”女人語氣仍然顯得很不滿:“說得好好的,可你偏偏說話不算數。”
“你沒病吧?”男生沒有理會女人的不滿,眼睛直勾勾地對女人說:“我沒病,你可不要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女人有點生氣了,不再說話,低下頭繼續嚼豆芽,氣氛愈發尷尬。
“渣男,十足的渣男!”吼嘿聽了老李的翻譯,氣的義憤填膺,大聲嚷嚷,噴了老李一臉麵湯。
“你跟別的男的也不帶套嗎?”那個男生看起來很緊張,好像很擔心從女人那裏傳染來性傳播疾病。
“你說什麽?隻有你一個人這樣任性!”女人帶著哭腔,說道:“發生這種事兒,最該擔心的該是女方,而不是男方吧!”
“性傳播疾病,男女平等吧!”男生竟讓冒出了這樣一句話,不但驚呆了女人,也驚呆了偷聽的老李,他心裏想:“金句,真他媽的金句呀!”
“我隻跟你做過,沒跟別的女人做過。”男生囁嚅著說:“真的,我隻跟你做過。”
聽到男生這樣說,女人的情緒好像緩了了不少,她又回到了剛開始的時候哄孩子的語氣,跟男生說道:“你放心吧,我真的沒病,你不會有病的。”
“好吧。”男生好像是有點相信了,說道:“我就是有點擔心,你不要生氣啊。”
天哪,偷聽他們談話這麽久,好像這是男生頭一次在乎那個女人的感受。老李向吼嘿分享自己的看法,吼嘿隻是搖頭,還是大罵男生是個渣男。
“你要是不放心,我們以後帶避孕套好了。”女人平靜地跟男生說:“這樣我也放心。”
“反正你也要吃避孕藥---”男生簡直是個吐了吃的家夥,聽女人提議要戴避孕套,竟然又開始耍賴,對女人說:“我們還是不戴了吧。不過,你去了科羅拉多,可一定要戴!”
“啊!”女人的臉一下子通紅,她不滿地對男生說:“你看我手機了?”
“看了啊!”男生沒有被女人的高聲反問嚇到,他對女人說:“你在丹佛的那個大叔到底是誰?”
“他是我的一個老師,”女人說話好像少了點底氣,跟男生解釋道:“我在丹佛轉飛機,順便去看看他。”
“看他還是睡他?”男生來了個直球對決,語氣堅定地問女人。
“關你什麽事!”女人紅著臉,跟男生吼了起來。
劇情翻轉太快,老李和吼嘿都笑不起來了。老李用筷子,吼嘿用叉子,各自往嘴裏送著米粉,靜待劇情進一步發展。
“服務員,結賬!”男生衝著米粉店的老太太喊了一句中文,搞得老太太和他來了一個麵麵相覷。很明顯,老太太不懂中文。
“別鬧了,好不好?”女人的語氣了滿是哀求:“我們好聚好散,我這就走,好不好?”
“可房子定到了明天呀!”男生的回答再次翻轉劇情:“住一天150,加稅都快200了。”
“我給你好不好?”女人拿出信用卡,遞給了滿臉狐疑的服務員老太太,跟男生商量說:“我包裏有現金,回賓館就給你,好不好?”
“我不要你的錢。”男生突然回心轉意了,對女人說:“你別走,好不好?”
“嗯---”女人沉思了一下,說:“好吧,我們別再鬧了。好好的,好不好?”
服務員老太太刷完卡,送來了收據,女人在收據上簽完字,起身朝飯店門口走去,男生也趕緊起身,追到了女人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背影從老李和吼嘿的視野裏消失不見。
這兩個人的約會將要如何進展,老李和吼嘿看法不同。老李認為,這倆人應該是談崩了,約好的炮必然是打不下去了。吼嘿則看法相反,他堅持認為,隻要兩個人回到那個房間,必然又是天雷地火,繼續戰鬥。
第二天一早,老李和吼嘿在賓館的餐廳碰頭。這兩個人早上6點30分就開始吃飯,是因為上午要陪著老瓦去Los Alamos拜訪朋友。他們在臨窗的座位才坐下,吼嘿就得意洋洋地跟老李說,鄰屋的那個女人,夜裏引頸高歌好幾次,狂喊“Yes”,炸得他都流鼻血了。當吼嘿還在描述著女人叫床的細節,老李突然發現,那個女人穿著罩衫,正站在窗外的步道上抽煙。
清晨的陽光透過女人的發梢,給她的背影描繪出了一圈閃光的輪廓,女人噴出的煙霧飄蕩,讓這個輪廓變得有些縹緲,顯得不那麽真實。媽的,這是什麽樣的一個女人呢?老李想不明白,他示意吼嘿往外看。話癆的吼嘿看到這一幕,也沉默了,隻顧得埋頭吃飯。
兩人吃完早飯,女人已經從場外離去。透過窗戶看去,垃圾桶上的煙灰盒裏,堆滿了煙蒂,或長或短,數不清多少。媽的,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她到底度過了個什麽樣的夜晚呢?老李和吼嘿,誰都想不明白。
Santa Fe的香豔見聞,沒有給這老李和吼嘿偷窺的快感。相反,當回想起窗外女人孤單的背影時,一股若有所失的憂傷,都會湧上兩個人的心頭。或許這是因為他們和這個女人,都已人到中年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