齡決定去外省工作。三月下旬考完便著手尋。那時還在學校,開始變賣家當,也分送給需要的朋友。她上個月飛上海前,先飛去外省的一個麵試,網上找的,年薪高,33萬,五天全職。
過了電話麵試,她再飛去。我說第一個麵試像買房第一次看的房子,喜歡卻不會到手。
果然。那是一個小鎮,離她想去的城市開車一個小時二十分鍾。小鎮的外來者主要是考古學者,考什麽古呢?一進ROM,安省皇家博物館,迎麵的那個大骨架。年薪高,是小鎮偏遠,骨頭難啃。
那裏開車不像在多倫多。五分鍾車程,走路四十分鍾。那是個適合養性的地方啊,小龍女古墓派。可惜小女是都市派。好在,嚐試看了,又不丟片甲。如果衝著高薪,弄出個抑鬱,連骨架都撐不起。這年頭,你能指望孩子支邊去廣袤的天地鍛煉嗎?我出來,都想好的,如果要去中餐館打工,情願回上海。怕油膩呀。何況,他們連語錄都沒有聽見過啊。怕苦怕死,人性也。孩子羽毛漸豐,令箭的毛在他們掌心。
小鎮無望,準備回來前一天,她的伊朗裔同學的朋友來短信了。
她同學裏,伊朗人頗多,伊朗人沾親帶故,叔侄姨甥的裙帶風,頗有兩河流域的淵源。伊朗裔同學,其中一個本科也在同所大學念,獨租公寓,每周開車回多倫多,家住富人區,後院遊泳池。
這個發短信的,是同學帶來看齡免費送的東西。聽說了齡想去的城市,說給我你的簡曆,阿姨在那邊診所工作。於是當天下午,臨上飛機前的上午,去了兩個麵試。雖並不理想,但了解了那邊的情況。
回來後,又有麵試。都是不對外招的,靠介紹。包括現在談好的,再飛去看了,準備簽合同,律師一句一句解釋。
加拿大找工,是不是也“卷”。
連加拿大證書考出來了,跨省還自設門檻。齡上海回來,又考了這省的資格證。第二天回複,考過了。多此一舉。本省工作,不必考。
此外,拿了畢業證書,還得去律師那裏論證。害得我叮囑,快去快回。二十萬學費才結晶出來的。廚師長得煎多少塊牛排?
畢業典禮前的表彰會,一個白人女生拿了四個獎。一打聽,她爹是外省這行的會長角色。故會議結束,她爹和教授聊天。說不定原來都是同學呢。“卷”,哪裏都有。那女生同桌的,是個猶太裔女同學,猶太裔父母也在,她爹是多倫多有名的西奈山醫院牙醫方麵的頭,娘開牙醫診所。
不過,卷有底線。至少,寒門弟子,還能拚讀書。也能擠進縫隙,那是公平的光。
那天,還有很多印度留學生,都拖兒帶女年紀了。最深印象的是一個又矮又胖又禿頂的印度爸爸,年冊上,太太一兒一女的家庭照很幸福。他是唯一讓我三年前白大褂儀式後記得的同學。我們回家後,還議論,說他自信而可愛。
有一位有點英國男星樣的男同學,窄窄西裝。齡說,是伊朗人。我說很同誌腔。齡說他父母假裝不明。伊朗人,長得就有伊朗電影裏的演員相,五官好看。
齡說,初見伊朗人,千萬不能辨認錯,當他是阿拉伯人或阿富汗人。伊朗人也有種族優越感。
上周末,齡出席了男方是伊朗人的婚禮,費用男方出。完全西式風格,一道道菜,酒杯是水晶。讓齡大為吃驚的是男方伊朗女眷穿著大膽開放。齡一襲大紅西式晚禮服長裙,金色高跟鞋,V領細吊帶。伊朗女眷的裙又短又露,她都不敢正視。男方家庭是做建築,請了政界人士。想來那些省市議員,或國會議員,打多元化牌,還是騙吃混喝?
婚禮女方是阿富汗人穆斯林家庭,女的學曆高,PHD。女方的女眷穿著保守,年輕姑娘穿不露肩的定製長裙,專業化妝。女方的男親戚也被要求西裝領帶。
難為了酒席上女方男賓,眼光何處安放,穆斯林男賓不喝酒,水晶閃亮,女人性感,他們隻有靠真主的光。
說到底,伊朗革命前逃出來的有錢人不少,又觀念西化。
我的咖啡之友在多倫多城北Bayview社區長大。她說六十年代是歐洲裔特別是英國裔居民為主,七十年代之後,是有錢的伊朗人和香港人入住了。
想起來去年此時,有一個伊朗裔女醫生麵試我,城北Yorkmill區,獨立屋,女兒送私立名校。路太遠,我連教中文的興趣都被路輾平。
前年我們在AGO看科恩特展,記住了塔塔家族的攝影師出生在上海。那是為了避免宗教迫害逃出伊朗到印度再拓展到上海,因上海解放,再逃離到加拿大的伊朗人。我記得當時查過,烏魯木齊南路或北路,還有一幢塔塔家族的老宅,有黑白照片的家族合影,分散世界各地的後人還爭取要回。
(齡說上班後,叫我去玩。我說去了,不想做飯。齡說她下班做飯。我說,好,我洗碗。她說不需要我洗碗,有洗碗機。這樣,還行。待我先去蒙特利爾吧。)
齡說等簽合同之後,要謝謝伊朗同學的朋友。
我的第一個牙醫就是伊朗人。哈哈哈
齡出席婚宴,拿著的還是2018年夏天,我們在巴黎買的一千歐左右Gucci 黑色小包。那款很搭。我不迷信名牌,也不愛大牌包包。不過推薦給有女兒的家長,女孩子二十歲生日禮物,送一款經典小包,真的性價比特高,可以用很多年。
到底是窮人家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