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向北一公裏,有一個購物中心,購物中心裏邊有一家中文舊書店,名叫三葉書店。
昨天下午我去中心購物,采購完畢,我習慣性又去那個舊書店轉了一圈。
舊書店在購物中心的北大門處,中間有過道穿過,兩處合起來,估計約100平方米,書架見縫插針,前後兩個書架的距離隻夠一個人通過,二十幾個書架上插滿了書,在有限的空餘地板上還堆滿了書,搞得滿滿當當,十分擁擠。
書店裏的書五花八門,有中國大陸的,有港台的,有北美的,文史類占了三分之二,其它占了三分之一。
店主是一對香港夫婦,移民加拿大快30年了。
男主個子不高,身材瘦削,經常戴一頂鴨舌帽,走路緩慢,聽力不佳,有點蒼老,一直給我的感覺有七老八十了。
女主很有活力,見到客人,每次都很熱情打招呼,雖然看上去不年輕了,但頭發大部分是黑的,估計年齡也就60左右。
昨天我在他們書店裏盤桓的時候,來了一個光頭老者,與男主聊天,他說:“我有一年多沒有來了,你還認得我嗎?”
男主笑笑,說,“記不得了。”
老者說:“我可記得你呀,八十多歲你還經常一個人開車呢。”
男主說,是呀,是呀。
老者說,“還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出生的嗎?”
男主說:“1934年生的。”
老者說:“哎呀,九十歲了。”
我在旁邊聽了他們的對話,吃了一驚,我原來以為男主也就是八十歲左右,想不到虛歲已九十歲了。
據我了解,男主夫妻兩人,疫情前開有兩家舊書店,除了這一家三葉書店,另一家開在多倫多北邊的小鎮,男主管北店,女主管南店。
三年疫情後,夫妻倆關了北邊的書店,保留了這一個店。這兩年,我每次去逛三葉書店,都是男主在,女主很少在店,她隔三差五去打打羽毛球,去倉庫整理整理書。
她每次看到我,都用很不靈光的廣式普通話和我聊天,我經常打趣她,說:“哎呀,大姐,你的普通話真標準。”
她哈哈大笑,說:“我嘸有辦法啦。”
三葉書店裏大部分是舊書,也有一部分是新書。書是他們夫婦自己定價的,標簽貼在書的背麵。
書的定價當然用加幣,賣給讀者一般都是打七折,幾年下來,老板和我熟悉了,對我特別優惠,打對折給我。其實打對折,有時我還嫌貴呢,嘿嘿。
昨天我聽到她老公這個年紀了,不禁感慨,我想,在中國,70歲以後,還站店、上班的恐怕很少了吧,何況是九十歲。
出於好奇,我詢問過女主開店的情況。
有一次,
我問:“移民加拿大前,你們一家在香港做什麽的?”
她說,“做電腦生意的,是上輩傳下來的生意。”
我問:“來到加拿大,就開書店了?”
她說:“是啊。疫情之前,我每年都要到廣州進一次貨,每次一個貨櫃,請人送到港口,然後再委托公司報關。海運兩個星期後,就能到達加拿大。從溫哥華清關,經火車運到多倫多,再由貨運公司送到我倉庫。現在我已四年沒有去中國大陸進貨了。”
是啊,三年疫情使世界改變了很多。
幾年下來,不知不覺,我在這個舊書店購了三四百本書,這些書讓我在北美的生活變得充實而富有意義。
現在許多人不讀書,喜歡快餐文化,熱衷於在手機上、網上進行碎片化閱讀。
即使如此,我還是覺得,如果天天有書作伴,我就是一個人生活在一個無人的孤島上,也會活得怡然自得,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在喜歡的書麵前,我可能有一種土財主的心理,必欲占有之而後快。
盤點我購置的比較得意的書,撇開孔孟老莊的書不算,香港出版的有南京大學曆史係教授高華著的《紅太陽是怎樣升起的》、《歐陽海之歌》的作者金敬邁的自傳《好大的月亮、好大的天》、旅英作家張戎著的家族傳記《鴻:三代中國女人的故事》,大陸出版的有《約翰克裏斯托夫》、《戈爾巴喬夫傳》、《南渡北歸》,等等。
西班牙作家塞萬提斯說:“曆史孕育了真理,它能與時間抗衡,把遺聞舊事保存下來。它是往昔的跡象,當代的鑒鏡,後世的教訓。”
而那些普世適用的人間真理往往以書的形式保存並流傳至今。
有一則新聞引起了我的興趣,1999年,台灣廢除了出版法,從此任何出版物不被審查了。
2300萬人的台灣,人均出版物僅次於英國。每年有5000多個出版單位,3000多家出版社。
台灣每年出版新書超過40000本,每天出版有100多本。
而我們14億人的大陸,截止2016年底,全國隻有584家出版社。
我的故鄉720萬人口,沒有一家出版社。
所以從文化事業來講,大陸還有巨大的發展空間。
感恩三葉書店,作為愛書一族,是它在我急需的時候,及時向我提供了精神食糧。要知道,我剛來加拿大時,行李箱裏隻帶了8本書。
三葉書店不僅為我提供了文史哲的好書,而且我還在那裏淘到了七八本讓我愛不釋手的香港、台灣、大陸出版的英語辭典,讓我的英語學習如虎添翼。
這不,昨天我又淘到一本《牛津英語用法指南》,牛津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二版。
2023年12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