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逛成都——銀杏康樂園,我媽和我的一次談話》
文/馬青
昨天,下了班,去養老院看我媽。
和往常一樣,我媽在打牌。從下午一點到四點半,我媽輸了21元,五毛一番。
麻將,是這個養老院裏的婆婆爺爺們最主要的休閑方式。除了打麻將,就是一周一次看電影和一周一次唱歌。
麻將室的牆上掛了三條標語,看上去,很高大上。我媽背後的牆壁畫著巨幅神話,上麵,各種娛樂設施、服務區域應有盡有。就像,厲害國吹噓自己的中國夢一樣,養老院也自吹自擂,說在這裏,可以“享高幹級服務”!可能嗎?夢吧!
這家養老院的隔壁,是駕校學車場地。我媽入住前,銷售人員說,那塊地是養老院的,跟著,就要修個公園。當時,我問,既然是你們的,為啥用圍牆攔著?小女人莞爾一笑:“害怕灰塵大,施工的時候。”
入住後,才曉得,所謂公園是銷售話術。
這家名為銀杏康樂園的養老院隻有兩棟樓。樓與樓之間,有條狹長地帶,這裏,放了幾條靠背椅,種了幾叢植物。
看見別個老兩口牽手走,我媽羨慕得要命,說:“你爸要是在,多好啊!”
電梯間裏,有個剛來養老院的人問我媽,這裏咋樣?我媽說,住得好,管理混亂,吃得一般。
出了電梯後,看見牽手走路的兩老口。爺爺拉著婆婆的手,慢慢往前走。婆婆患腦梗、帕金斯綜合症和老年癡呆。記得以前,這位婆婆坐輪椅,爺爺推著她走。我媽問她好多歲了,她麵無表情。我媽說,前天問她,她知道,說自己八十多歲。爺爺退休前,在四川省衛生防疫站工作。
上回去,我媽在看《汪東興傳》,這本書是我從冉老師那兒借來的。昨天,桌子上擺著《我愛老歌》。這本書,我家也有一本,以前愛看。那會兒,在碧聊某個語音聊天室混,天天和網友們唱歌,幾乎都是紅歌,2003年左右。
昨天,問完我兒近況後,我媽話鋒一轉,說:“我哪陣就想,找個時間,好好和你談談!”
我媽和我談話,和警察叔叔喊我“喝茶”一個路數。我心裏一沉,趕忙說:“你別拿二姨媽那套來說我。各人有各人的價值觀,麻煩,別用你的價值觀來綁架我!”
我媽想了無數回的話頭被我堵了回去。
“主要是,你在我心裏太重了,曉得不?!”我媽閃著淚花,幾乎帶著哭腔說。
“真的,還不如呆在裏麵!你們這樣!”我提高聲音。
“不要這樣說!那地方不是人呆的!隻要你好好的,隻要你不出事,就好!”每次,我媽都這樣結束她對我的訓誡。
自從我開始寫反.詩,我媽就成為我身邊的思想警察,隨時對我進行訓誡。除了我媽,我的同學、閨蜜、網友也成為我身邊的警察。他們一說,我腦殼就大,我隻能硬著頭皮,聽他們宣講新聞聯播那套。
我媽昨天以哭腔拉開又一次訓誡聊時,我的心一陣難受,每次,她如此這般時,我都在心軟和心硬之間折騰。
回家前,叫了滴滴,路上和司機聊了一路。司機說他以前做廣告,給安德魯森做了將近十年的店內招貼和價格標簽。和他的對話很有意思,空了整理。
送我上車時,我媽說:“隨時想到媽媽,就對了!隨時想到媽媽哈!”
為啥中共隻剩最後一口氣,無力回天,卻又僵而不倒?有個很重要的因素,無數戰士被親情絆倒。
2017年6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