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州小鎮的秋色,和畫展

上個長周末,我們開車去麻州西邊的威廉姆斯鎮 (Williamstown),看畫展,看紅葉。

    美術館叫克拉克藝術中心 (Clark Art Institute),1955年開館,創辦者是富商兼藝術收藏家的克拉克夫婦 (Robert and Francine Clark)。網上介紹說,克拉克夫婦倆最初專注於收藏意大利,荷蘭和佛蘭德斯古典大師的繪畫,後來轉向十九世紀法國藝術,特別是印象派和巴比鬆畫派的作品。

    走走停停,我們在館內看了差不多四個小時,但也隻是走馬觀花而已。外行看熱鬧,說說給我印象最深的幾幅畫。


    第一位畫家是法國印象派畫家雷諾阿 (Pierre-Auguste Renoir)。大金主夫婦非常欣賞雷諾阿活潑的筆鋒和鮮豔的用色,盛讚他是無可匹敵的色彩大師 (“colorist”)。他們重點收藏了雷諾阿 1870 到1880 早期的畫作,這也剛好是畫家的技法漸趨成熟並形成自己鮮明風格的時期。

    夫婦倆收藏的第一幅畫叫 “Woman Crocheting”,《用鉤針的女人》。看介紹說,做織活的女性形象在十八世紀的法國畫裏很常見;畫中人很可能是 Nini Lopez,她常常出現在雷諾阿1870 中期的畫作裏。1916年,克拉克買了這幅畫,但是心有疑慮,於是跟畫商簽了可以反悔退貨的五年協議。結果,夫婦倆非但沒有退,反而接二連三買進了更多畫作,買了三十多幅畫。現在,克拉克藝術館的雷諾阿藏畫是美國最重要的私人收藏之一。



    雷諾阿以畫少女著稱。看看他筆下的豆蔻年華,或獨處,或私語,或沉思,或小憩,正是未經世事風雨吹打的少女模樣,沉靜,細膩。







十九世紀七十年代初期,雷諾阿和莫奈常常一起作畫。他們把畫架並排支好,並肩作畫。畫什麽呢?畫各自家人。下麵這一幅,畫的就是莫奈夫人,Portrati of Madame Monet (Madame Claude Monet Reading),Camille Monet 坐在沙發上讀書。解說提示,說留意畫麵上滿布的細小筆觸,讓帆布畫有一種壁掛 (“tapestry”) 的質感。另外,莫奈夫人裙子中央的長線,暗暗呼應了她身後牆上斜掛的日式扇子手柄的線條。想起剛看到的肖像畫 Woman with a Fan, 畫中的女演員 Jeanne Samary 手裏也拿了一把日本扇子 —— 十九世紀末法國社會對日本文化的著迷由此可見一斑。



雷諾阿的靜物也很出色。右邊果盤的那一抹藍色簡直是神來之筆,太驚豔了。左邊的那幅畫的是牡丹花 (Peonies),我非常喜歡,恣意綻放的生命力讓人感動,跟中國畫裏雍容華貴的做派截然不同。出館前在禮品店看見了有印刷品賣,心動良久。到底沒買。




還看見了幾幅莫奈的畫。左邊是春 (Spring in Giverny),右邊是秋 (The Geese)。色彩的微妙變幻中看出了季節,春天是黃轉綠,秋天是綠轉黃。我喜歡左邊淡淡的霧靄,也喜歡右邊溫暖的桔紅色屋頂。兒子童心未泯,連連驚歎右圖裏漣漪倒映出的一圈又一圈白鵝倒影。



左邊是鬱金香花田 (Tulip Fields at Sassenheim),花毯一樣豔麗的鮮花和藍天白雲中間,矗立著一座濃黑的農舍,是一種奇異的對比。右邊是諾曼底海灘的岩石 (The Cliffs at Étretat),這個自然形成的拱門顯然是當地名勝之一,遊客絡繹不絕。畫家選擇的角度跟常人不同,他坐在小船上看的拱門。莫泊桑這麽寫莫奈作畫,“watched the sun and the shadows, capturing in a few brushstrokes a failing ray of light or a passing cloud.” 寫得莫奈好像一個武林高手,身手和視覺一樣敏捷。



魯昂大教堂係列的畫作,館內也收了一幅。讚美的話已經詞窮,能做的就是看了又看。我個人覺得,光憑這個魯昂係列,莫奈已經可以稱神了。



館裏有德加 (Edgar Degas) 的畫作。舞女 (Dancers in the Classroom)。我年輕的時候看,看不懂,隻覺出畫麵壓抑,色彩灰暗,不是印象中歡快活潑的《四隻小天鵝》。現在再看,讀出了優美身姿後的掙紮,疲憊和壓力。所謂人前顯貴,人後受罪。生活的壓力和生命的尊嚴,哪一個重要?



這一幅是畫家自畫像。我覺得德加懂疊穿,橙色領巾很提色。




除了這幾位如雷貫耳的大師,館裏還有一些美國本土畫家。我和先生都非常喜歡 George Inness。他筆下的田園景色,相當旖旎迷人。比如下麵兩幅。左邊的是 New Jersey Landscape, 有 “雨後煙景綠,晴天散餘霞” 的光亮,也有 “滿園深淺色,照在綠波中” 的春意。右邊 Green Landscape 的綠色更是治愈,我覺得掛在牆上天天看,也不會看厭。



還有一個驚喜,看見了英國畫家 勞倫斯 Sir Thomas Lawrence 的一幅少女肖像 The Honorable Caroline Upton。我很小就對勞倫斯印象深刻,因為他的 The Red Boy (《紅衣少年》)是我媽媽最喜歡的肖像畫(不是之一)。《紅衣少年》被英國國家博物館收藏,我們這次自然無緣得見。但是,我發現美術館的角落裏,靜悄悄地藏著這幅少女像。猛一見,我幾乎要發出張愛玲式的低呼,“原來你在這裏。” 等回家從書架上抽出奧斯汀的小說一看,不禁莞爾,“原來是你啊。”



藝術中心跟盧浮宮合作,正在舉辦法國新古典主義畫家Guillaume Guillon-Lethière 的特展。我匆匆看了一圈,沒有什麽心得:)





    我們住的小鎮叫 North Adams,環抱的群山已是秋色斑斕。我們要的房間是最高一層,七樓。從窗戶看出去,就是一幅秋色圖。



小鎮雖小,教堂眾多,隨手一拍,就是四五個尖頂。



最後,用兒子抓拍的一張小橋流水作結。



 
 
平等性 發表評論於
這幾幅雷諾阿的畫真美,莫奈的春秋更是難得。多謝好分享!
likelovely 發表評論於
真好。在網上查了一下,票價好像還不算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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