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學霸雙花 - 高中(7)

亦緣 (2023-11-26 17:59:17) 評論 (30)

(一)

英語外教課上,單妤坐在最後一排是有原因的。她一下課要去父親的客運公司打工。因為時間比較趕,她到點就溜了。

在單妤確定保送之後,單妤母親去父親公司領那個月的撫恤金,碰到了沈經理。

沈經理研究生畢業,在一大群五大三粗的駕駛員中,獨欣賞單妤父親的文質彬彬和勤勞負責。單妤父親腿傷複原後,沈經理極力勸他做安全員,往行政管理這條路上走,以後提拔上去。可惜單妤父親不喜歡複雜的人際關係,拒絕了沈經理的好意。

單妤父親去世後,沈經理對單妤一家照顧有加。公司對工傷家屬的福利,都是沈經理為她家爭取的。

去年追悼會上,沈經理聽人說起單師傅的女兒在讀高二,學習成績很好,於是記住了。這天看到單妤母親,問起單妤高考之事來。單妤母親說,單妤已經保送了。

沈經理說:“都說單師傅的女兒讀書厲害,果然爭氣。她如果沒事的話,可以來公司打工,掙些上大學的零花錢。”

單妤母親就讓單妤去找沈經理,最後給安排在了客運站的小賣部。單妤周末去小賣部打工。

等到三中把保送的同學抽離各班,集中起來上外教課時,單妤已經打工兩個月了。

外教課上午有課,下午就放學了。因此單妤中午趕回來,去小賣部打工。

(二)

小賣部分快餐店,零售店,和飲料台。快餐店在候車室外的店麵,賣簡單的湯麵和炒飯。旅客可以坐下來,迅速吃一頓飯填飽肚子。零售店緊挨著快餐店,賣各種零食和雜貨。飲料台在候車室內,專賣小賣部自製的飲料。

剛開始時,單妤被安排在快餐店裏。主要任務是洗碗,偶爾去幫著收拾碗筷和擦桌子。

洗碗在小賣部是比較累的活。單妤需要一直站著,彎著腰,把一摞摞碗在水龍頭下洗淨,然後擺到一個個鋁製的有許多漏洞的桶裏。旁邊是燒開的熱水。單妤把桶慢慢浸到熱水裏,浸幾分鍾消毒,然後把桶拎出來,放到架子上晾著。

忙的時候,髒碗源源不斷地送進來,在水池邊堆起了一座小山。單妤埋頭洗碗,像機器人一樣,機械地重複著幾個動作,沒有盡頭。

單妤忙得不可開交時,如果服務員是美娟阿姨,就會來幫忙。美娟阿姨幫單妤把裝滿了碗的鋁桶浸到熱水裏,再取出來,怕單妤忙亂之中燙傷了自己。

美娟阿姨關照單妤說:“忙的時候一定不能慌亂,燙傷可不是好玩的。”

別的服務員不會來幫忙,好在單妤聽了美娟阿姨的話,對燙碗這一步非常小心。

同一個屋子有燒水的爐子,溫度達到40度,非常熱。一忙起來,單妤就滿頭大汗。

這樣一天下來,單妤累得腰酸背疼,精疲力盡。

回想起初三暑假和閨蜜去冷飲屋打工,那算什麽打工啊!對比於現在的雨雪風霜,那時候隻能算是微風細雨了。

或者,可以說是風花雪月?記得坐在湖邊椅子上,看夕陽一點點地落下,滿湖麵蕩漾著金光,跳躍閃爍。

那時候,身邊還有莊浩。。。

這時,身邊出現了一個男子的身影。單妤眨了眨眼睛,以為是幻影。

一個粗狂的嗓音響起來:“他媽的,蒸籠也沒這麽熱!”

又是他!單妤失望而鬱悶。

此人是蘆城話裏的踏兒哥。那時候沒有什麽出租車,客車站門口等著一些三輪車。踏兒哥吆喝著拉客人上車,用三輪車把客人和行李載到目的地。

自從單妤到快餐店打工,這個綽號叫阿龍的踏兒哥就盯上了單妤,時不時地來找單妤。單妤不睬他,他卻越來勁了。

“小姑娘,你為什麽要到這裏來洗碗?”

單妤沒有回答,繼續低頭洗碗。阿龍臉上有一道刀疤,看起來有些嚇人。單妤一般避免看阿龍的臉。

“聽說你是大學生,吃飽了撐的來這裏?哈哈哈。。。”

快餐店的服務員告訴他單妤是大學生,阿龍怎麽也不信。

“小姑娘,跟我說句話嘛!”

好在阿龍隻是言語糾纏,並未動手動腳。阿龍也無壞心,有時候還會幫單妤燙一下碗。這時候單妤會對他說:“我自己來!”這大概是單妤對阿龍說的唯一一句話了。

阿龍討了無趣,便溜出了洗碗間。不知怎麽的,他過一天全忘了,又來糾纏單妤。阿龍對著空氣說幾句話,沒啥回應,走了,過一天再來。如此周而複始。

(三)

一天,沈經理到客車站幾個部門走走,隨機檢查工作。走到小賣部,想到了單妤,問起來。小賣部的負責人說,單妤在洗碗。

沈經理到洗碗間看了看,很生氣,訓斥負責人:“一個高中生,怎麽能安置在這裏?如果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們如何向家屬交代?”

第二天,小賣部的負責人就把單妤換到了飲料台。其實小賣部裏零售店的工作最輕鬆,但兩個售貨員都是後門塞進來的,不能換走。飲料台一直叫嚷著需要幫手,就把單妤派去打雜。

飲料台有兩名正式職工,一個叫阿珍,一個叫阿芳。

阿珍是個三十多的已婚女人,家裏有個女兒,挺寶貝的。阿珍胖胖的體型,臉像被一塊鐵餅砸過,壓成了扁平。阿珍最讓人過目不忘的,是她一隻眼睛的眼珠不會動,是個假眼珠。另一隻眼睛倒是滴溜溜地轉得快。大家在背後議論她說,那獨眼女人心眼可多著呢。

阿芳是個未婚女子,25歲,本是蘆城郊區的農家姑娘。因為運輸公司在郊區征用農民土地,新建了客運二站,那些郊區農民有了一筆土地賠償費,還可以讓子女轉為城市戶口,到運輸公司上班。阿芳就這樣成了小賣部的職工。阿芳修長的身材,皮膚微黑,看上去健康壯實。她的臉是鵝蛋臉,五官端正。嘴唇厚而豐滿,平添了幾分性感。

飲料台還有一名零時工,大家叫他小鬼。小鬼大約20歲,也是父親工傷去世,得以在小賣部謀份工。小鬼人長得帥,是透著痞氣的那種帥。他腦子靈活,與人自來熟,講話很有一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看就是混社會的。

單妤與小鬼形成鮮明的對比。大家在背後把他倆比著說,有的站隊單妤,說孩子好好讀書是正道,讀書才能出息。有的站隊小鬼,說孤兒寡母不被人欺負,就要像小鬼這樣的,才能在社會上立足。

阿珍與阿芳一人輪一整天,從早上六點到下午六點。單妤周末白天去,後來周中下午去,因此與兩人都搭班。小鬼時間不固定,基本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單妤過來幫忙後,他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了。

(四)

這幾個人中,單妤獨喜歡阿芳。阿芳性格雖然潑辣,但有著鄉村姑娘的質樸與耿直。經常有男人過來與阿芳搭茬。阿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對男人公開的挑逗,阿芳訓斥回去。對溫吞水的男人,阿芳敷衍幾句,就問起對方有無對象有無結婚。阿芳有時候也打情罵俏一會兒,但很快就變成大嗓門,豪氣十足起來。搭茬的人迷失了搭茬的初衷,差不多要與阿芳稱兄道弟了。

踏兒哥阿龍發現單妤換到飲料台後,繼續跟過來糾纏。這天正值阿芳當班,阿龍左瞅瞅右瞅瞅,一個冰美人,一個辣美人,阿龍眼睛都忙不過來了。他對著單妤撅撅嘴,問阿芳:“新來的咋樣?之前在快餐店洗碗,忙得要死。”

阿芳眼睛一瞪:“啥咋樣?你是老板啊?管得倒寬!”

“我去,問問不行嗎?”

“人家大學生,你這是瘌蛤蟆想吃天鵝肉哩!”

“真是大學生啊?來你這裏幹嘛?”

“人家體驗生活,就來看你這種瘌蛤蟆的難看樣!”

剛好一桶飲料用完了,阿芳轉到飲料台外麵來,把阿龍推開,取下空的飲料桶,遞給單妤。又轉回裏麵,把新的飲料桶放上去。阿芳人高馬大,很重的飲料桶,她一隻手提起放在台子上,臉不紅氣不喘。

阿芳讓單妤把空飲料桶送去小賣部。瞅見阿龍眼睛盯著單妤,像要跟上去的樣子,阿芳叫了一聲阿龍,示意他靠近說話。

阿芳壓低嗓門說道:“這小姑娘的爸爸車禍死了,挺可憐的。人家夏天過後要去讀大學。你們這些粗人,就不要去騷擾小姑娘了。一是人家沒心思,二是也看不上,懂嗎?”

阿龍把阿芳的話在腦子裏琢磨了一下,望著單妤的背影,歎了口氣。

與阿芳的聊天中,單妤得知阿芳有個未婚夫,訂婚兩年了。兩家都是郊區農村的土地被運輸公司征用了。阿芳家拿了一些錢,讓阿芳到城裏上班。阿芳未婚夫家拿了一大筆錢,用錢蓋了三層新房子,有兩層出租。阿芳未婚夫雖說在家裏管理房子,其實平日裏無所事事。

阿芳到城裏見了世麵,雖然沒有什麽心儀的人,總覺得原來的天地太小,嫌未婚夫懦弱不求上進。阿芳對結婚猶豫不決,因此一直拖著。未婚夫家催了好幾次,阿芳眼看著自己年齡大起來,同村同年齡的女子都結婚生娃了。阿芳說,估計今年得把婚結了。

對單妤來說,戀愛是黛玉與寶玉心心相印的心靈合一,是伊麗莎白與達西由對立走向和解的相斥相吸相愛相知。婚姻是三毛與荷西在撒哈拉大沙漠夫唱婦隨的演繹,是簡愛與羅切斯特曆經磨難後的攜手。聽阿芳這麽現實地講結婚的事,單妤仿佛從愛情和婚姻的聖潔的雲端跌落,生出些許的恐懼,些許的清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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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霸雙花 - 小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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