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是流亡學生》: 17. 汽油桶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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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是流亡學生》: 17. 汽油桶燒飯


 

如果豫衡師生在蒙陽的生活是石器時代,那麽在金蘭灣就已經進化到鐵器時代了。他們利用奶粉罐和汽油桶打造生活用具。

 

豫衡聯中到金蘭灣時,由彭佐熙將軍率領的國軍26軍已經被安置在那裏了。雖然豫衡師生必須重新搭建自己的校舍,但這一次他們有國軍的鼎力相助。

 

彭將軍率領部隊在金蘭灣營地由北向南靠著海邊造了一條馬路。程伯伯的書裏沒有細說,我實在好奇,在隻有人力,沒有工具、沒有物資的情形下,這是一條什麽樣的馬路?或者是法軍提供物資,國軍提供人力?

 

26軍就沿著這一條馬路紮營,彭將軍的司令部坐鎮北方。豫衡師生來了之後被安排在中間地段,靠近海岸和碼頭。謝應芬處長、田樂天團長、和許華國科長帶領士兵幫豫衡師生在營區裏的高地上蓋校舍。

 

他們就地取材,把檳榔樹幹劈成兩半排列成牆,屋頂搭竹片覆上茅草。另用竹片、木條做成長條凳,學生坐在上麵,那就是椅子,坐在地上,長條凳就是桌子。

 

再怎麽簡陋不堪的生存環境,豫衡師生一直替學校爭取正名,他們必須是教育部立案的學校,他們的師資和學曆必須受到認證。他們在這一棟簇新雄偉的大茅草房門上掛了一塊牌子:國立豫衡聯合中學。

 

王姑姑說,法軍提供了簡單的炊具、大型的鍋還有一個簡易的灶。但是謝文彬伯伯的回憶卻不是這麽一回事,看來男女生的待遇還是有差別的?

 

在謝伯伯的回憶裏,他們煮飯是把米放在奶粉罐裏,然後放在汽油桶劈成一半的大鍋裏加水蒸熟的。這一個蒸飯的方法和當時在軍中的曾永介伯伯研發改良的方法稍有不同。

 

曾伯伯說,他們部隊裏是直接用汽油桶煮飯,每天吃的都是「三色飯」,就是底層是燒焦的鍋巴,中間那一層都爛糊了,可是最上麵一層還是生的。

 

曾伯伯仔細觀察之後發現有兩個可以改進的地方。首先,燒飯的木材是濕的。其次,他們隻用一條濕的麻布袋當鍋蓋,水氣一直往外漏。於是他先把木材烘幹,然後加了兩條麻布袋當鍋蓋。煮飯時先用大火煮沸,水快幹時,撤木材,蓋上三條濕麻布袋,用炭火餘溫慢慢悶熟。就煮成了一大鍋好吃的米飯。

 

謝伯伯說,他們每天上山砍柴、撿樹枝,打水。打水的水桶也是自己做的。營區裏有多餘的奶粉筒,他們把奶粉筒裁開整平,或者直接把汽油桶剪成壓平的甜甜圈,裁成¼的扇麵形。如果鐵片夠大,可以直接卷成桶,不夠大,就幾片相連。我猜想是不是和釀威士忌的木桶作法類似?

 

他們的茅草校舍,有國軍官兵幫忙蓋好了,是個空殼子,日常生活一應用具都必須自己想辦法,主要的是床。他們用山上砍的柴和撿來的樹枝搭蓋而成。

 

被拘在集中營,學生也被軍事化管理,他們分成九人一個小隊,三人一個小組。小隊是生活單位,小組則便於分派日常工作。謝伯伯和渠潮潤伯伯分在同一個小隊。渠伯伯工藝很好,他們隊裏的日常用具有很多都是渠伯伯做的。

 

我最後一次見到渠伯伯是二十多年前了。那一年暑假我回台灣,老爹帶全家去阿裏山玩,因為渠媽媽剛去世不久,老爹拉著渠伯伯和我們一塊出去散散心。後來我羈絆在美國,不常回台灣,每次也是來去匆匆。竟然就沒機會再見上渠伯伯一麵,然後,這些1949的幸存者,終究敵不過時間,一個個慢慢凋零了。

 

(圖片來源 Adobe Express by 碼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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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小破車的一生 — 程惠民

豫衡通訊 

  1. 回憶越南集中營生活片段 — 謝文彬
  2. 初嚐集中營生活 — 曾永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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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農學寫字 發表評論於
回複 '格利' 的評論 : 謝謝格利的建議。寫這一係列有拋磚引玉的意思,畢竟我知道的零碎不全。如果您看見任何資料,可不可以請您幫忙提供?謝謝您。
格利 發表評論於
建議作者可借助於圖書館中的有關地圖、資料和文件把有關時間和地點的準確性和順序再理一理。
碼農學寫字 發表評論於
回複 '林向田' 的評論 : 您好。他們在十萬大山裏逃命的時候,身上所有的東西一麵跑一麵扔。隻留下來兩樣東西,那一本古文觀止,和一方校印。
碼農學寫字 發表評論於
回複 '歲月沈香' 的評論 : 謝謝沉香的鼓勵。小時候我覺得這些叔叔伯伯,都是些再平凡不過的人物,操著濃重的鄉音,在麻將桌上互相調侃、批評時政,喝酒劃拳還特別大聲。現在才慢慢看見他們的前半生…………,我沒文藻,不會用詞,他們的前半生,絕對不平凡。
林向田 發表評論於
在那樣簡陋不堪的生存環境下,豫衡師生都在替學校爭取正名,真是令人敬佩。
歲月沈香 發表評論於
“ 這些1949的幸存者,終究敵不過時間,一個個慢慢凋零了。”雖然這些幸存者最終都敵不過時間,都個個慢慢離去,但有心的碼農把他們的故事寫出來讓人們都記住了他們,也是給他們離去的靈魂一份慰藉!喜歡碼農這個係列。祝碼農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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