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北美

這是國華對讀過的書, 看過的電視/電影, 聽過的音樂, 訪遊過的地方, 經曆過的事物, 和時事的感想或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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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加倆國生活了多年,對每天聽到的,讀到的,看到的,包括那些讓初來乍到的人覺得聳人聽聞的,都好像見慣不驚,習以為常了似的。 這與我剛來北美時的感受完全是南轅北轍,反差巨大,不可通日而語。現在回想起當年初抵加拿大時的情景,還挺有意思的。記得八十年代末第一次出國時,是到加拿大最大城市多倫多的一所學校進修。雖然學校位於北約克(North York)最初我卻租住在臨近市中心的Gerard Street East靠近 Parliament Street 的一處房屋中的一間臥室。(下圖 HISTORY of INDIA)

Gerard Street East的住處是由學校的國際學生顧問在我抵加前代為租下的。 初到加拿大,尤其是在多倫多這樣的大城市,心裏總感覺有一點不安。這或許是因為不熟悉環境,又受出國前所聽所讀的影響所致。而那位替我租房的學生顧問送我到住處時對我講的話,也增加了我的這種焦慮感。他叮囑我說我租住的住宅附近的社區比較複雜,天黑後盡量不要出門。牢記他的囑咐,在搬進Gerard Street East住處的最初倆個星期,我都是每天早早的就從學校趕回家,早晨也等天亮後才出門,感覺日子特別煎熬。尤其是每天晚上,窩在自己屋裏,沒有電視看,沒有收音機聽,也沒有人可以聊天,而加拿大冬天的夜晚又特別長,感覺每個夜晚好長好長,仿佛渡夜如年似的。而最初的倆個周末也尤其不好過。因為周末不用去學校上課,早餐後,便出門在臨近街道走走(下圖 YouTube)。由於是住宅區,附近沒什麽商店,氣溫又很低,很快便回到屋內。 就這樣獨自一人窩在屋裏看書,不時望望窗外,打發漫長的周末。雖然可以與國內的家人通電話,講講自己的情況,但那會兒選擇不向國內的家人講述自己枯燥,孤單的生活,一則是怕他們擔心,再就是從經濟上考慮。畢竟,那時尚未有互聯網,國際長途電話費也非常昂貴,好像是每分鍾3.25加元。

就這樣艱難地過了一個多星期後,第二個周末的早晨在廚房準備早餐時,見到了租住在同屋另一房間的室友, 這種孤單鬱悶的生活才有所改變。從與這位室友的交談中得知,他是來自魁北克省的建築工人,在一家建築公司開吊車 (下圖 alamy)。這位中年白人室友健談,可能是他已在那兒租住了一年多的時間,對周圍壞境很熟的原因吧。他熱情地向我介紹住宅周圍的情況,告訴我街對麵不遠處有一處公共圖書館。特別讓人高興的事,是他告訴我由Gerard Street East往東,距我們住處不到十個街區的地方有一個滿是華人開的餐館,雜貨店的(多倫多東區)唐人街。他又告訴我從Gerard Street East往西,距我們住處不到十個街區的地方則進入多倫多市中心商業區。麵對我這個穿著土啦吧唧,講英語不流暢的瘦弱華人,他顯然有優越感,特願意聊他的情況。而我,也樂於聽他的故事。

他非常自豪地講起自己的工資有多高(要知道通常人們是不會告訴別人,即使是朋友,自己的工資,年齡等個人隱私的),與身材阿娜, 麵貌姣好的女朋友的約會有多幸福(就不擔心我追她?),等等。後來,我注意到他女朋友通常周末會來我室友的住處,搞出一些動靜來,讓住在同屋的我,知道她/他們的幸福。他們會一塊兒說笑,唱歌,喝酒吃肉。到酒酣耳熱時,往往會手舞足蹈,直至爭吵,打鬧。這時,女朋友就會氣憤地,口中嘟嘟囔囔地離開我室友的住處。可一星期後,她/他們又和好如初,她又會再次來到男朋友的房間,聊天,唱歌,喝酒,瓣嘴,動武。可能這就是幸福吧,愛之愈深,恨之愈切。偶有機會見到了室友“天仙般的女朋友,” 不禁有點詫意。這位略顯臃腫的大媽的麵容不過爾爾,且歲月已隱約在她臉上留下了印記。自熱而然,我心裏在想,真是他常向我炫耀的有著傲人身材美麗動人的女朋友?不過室友的體驗讓我更相信‘情人眼裏出西施’了。(下圖 HullLive)

自從與室友交談,從他那兒了解到所住街區的環境後,生活開始豐富多彩起來 – 晚上有時能遇見室友並聊聊天(他“漂亮”女朋友隻有周末才來約會,混吃混喝,酒足飯飽後就開始互懟),有時會去不遠處的圖書館看看各種在中國之外出版的中文書報。而周末即可去Gerard Street East與Broadview Avenue 附近的多倫多東區唐人街買日常食材,到那兒的Riverdale圖書館裏閱讀為數眾多的中文圖書 (下圖 Toronto Public Liary)。就這樣獲取初到北美生活時所需的精神和物質營養, 從而得以卸下一些精神上的壓力。如今每每想起當時的情景,都非常感激這為來自魁北克的建築工人室友。他不但讓我了解了居住街區的環境,還豐富了我的周末生活,讓我在一定程度上見識了加拿大中年工薪階層的戀愛生活,和對美的理解。

常在唐人街走動,遇見從中國來加拿大或學習,或工作,或旅遊,有著不同背景,曾經相識的或不相識的中國人。比如,我有一次就在唐人街的公車上遇到曾在國內大學一個部門共事的一位同事。他鄉遇故交,雖然還不至於“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卻仍讓人激動不已 (下圖 GIFTS OF FRIENDSHIP)。我的這位前同事家庭出身優渥,屬於贏在起跑線上的幸運兒。他身寬體胖,外向,健談,早在我們國內認識時就成家立業了。其實在國內時我們交往並不很深。他早我一年畢業,分配到學校,我畢業分配到教研室後,他又去別的高校進修。這位‘先知先覺’的同事完成進修返校後,很快便開始辦理出國留學,並於八十年代早期離開我們在(大陸)國內共事的那所學校,前往美國自費留學。拿到學位後,又來加拿大最大城市多倫多的一所學校教課。與他在公車偶遇後,我應邀去這位前同事住處與他‘煮酒談天下’。雖然我們相互已經有五年多沒見過麵,在多倫多再次見到他時,感覺我這位前同事變化不大。剛坐下來,他就侃侃而談,與我回憶那些一起工作的往事,分享在北美學習工作的體會。他風趣,詼諧的談吐不時讓我開懷,針砭時弊的獨到見解也讓我對他另眼相看。因他已在多倫多生活,工作了較長時間,就自然而然的充當我的向導,介紹多市的風土人情,名勝和禁忌。不久,我們又聚了倆次。我們相互間的每次交流,雖沒有‘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那麽誇張,卻也碰撞出一些看待世間萬物的火花。之後,我搬家到北約克,我這位前同事也忙於他在北美的工作和新家庭,我們見麵的機會就極少了。再往後因為我們不同的人生軌跡而彼此失去了聯係,雖然此次偶遇距今已三十年有餘,可每每想起它卻讓人記憶猶新。

初到多倫多時另一樁記憶深刻的事,便是對一位曾經的中國體育精英在加拿大奮鬥的境遇。記得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在東區唐人街結識了一位來自上海的男士。他看起來三十歲出頭,身軀魁梧,相貌堂堂。 經了解他出國前曾是國內某網球隊的運動員 (中國排球隊照,他本人不在照片內 下圖 CGTN)。在國內時常陪國家領導人打網球,每次陪領導人打完球後,都能得到一些經濟補貼。因為陪領導人打球,別人會對他另眼相看,辦事情也要方便許多。但是在出國留學和掙‘高薪’大環境的影響下,他毅然放棄了相對舒服的生活,把妻子和孩子留在了國內,自己獨自一人在加拿大“拔分”(上海話‘掙錢’)。據他講,初到多倫多時,人生地不熟,還有(英)語言障礙,日子過得非常難。渡過最初那段艱難日子後,他結識了更多的華人,包括一些當地出生的華人,和來自大陸,港,台,已在加拿大打拚多年的華人。通過這些人的介紹,他得到在唐餐館打工的機會,從洗碗做起。逐漸地,他認識了更多的東區唐人街華人,包括唐餐館的人。這樣他就有了更多的機會。靠著他忠厚可靠,踏實肯幹的口碑,東區唐人街有倆家唐餐館的老板不但讓他在他們的餐館同時打著倆份工,還照顧他,給他安排了不同的工作時段。這樣一來,他可以在這倆家唐餐館全職工作。對他來說,打倆份工的唯一缺點,就是睡眠嚴重不足,每天就隻能睡3-4小時,眼睛總是紅的。不過,他的精神狀態很好,因為有倆份工做,比很多土生土長的工人都掙得多,而花費卻比他們要少得多 – 除了房租,他幾乎沒有別的花銷,每天三餐都由打工的唐餐館免費提供,還全是美食。我認識他時,他在東區唐人街已經是輕車熟路,經濟上也有了一定的基礎,正在辦理家人團聚的過程中。雖然與他相識短暫,也不知道他後來的情況,或許現在這位頗有毅力的曾經網球運動員早已熬出頭,不但與自己的太太和孩子團聚,還共同打理著屬於自己的多倫多(東區)唐人街某唐餐館。或許,他已經退休,每年在自己中國,加拿大倆個國家間遊玩,在倆國置辦的家中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隨著天氣逐漸轉暖,隨著對所住街區環境的熟悉,我開始走出所住街區,走出唐人街,去探索大多倫多,去當地人去的地方,以初抵北美時不同的眼光去看待周圍的事物。我看到,不同年令,不同背景的國人,堅韌不拔,持之以恒,以與自己教育,工作經曆相適宜的方式,在新的國家生存,發展。這時,為了節約時間,改變環境,我也在到多倫多四個月後,從Gerard Street East的住處搬去North York Finch Avenue 上一處離學校更近的民宅。

laopika 發表評論於
好文,更正一下,上海話裏掙錢的說法不是“拔分”,而是“扒分”:)
beijingconnection 發表評論於
多倫多是移民第一站的好地方。有中國城,中國人,移民服務,是大城市,免費醫療,公交,從中國大城市去的人士會感到熟悉和親切。
PingJiangLi 發表評論於
好文,有趣的經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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