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走了

12月4日晚爸發燒了。

這是個帶醫療設施的養老院，一般的病都能治，但是每當爸有點頭疼腦熱，他們就立即轉送到大醫院的離休病房。前一天我跟朋友商量現在醫院太亂，盡量不要往大醫院送。朋友也讚成，她一直幫著安置爸的生活和治療。

而後，保姆告訴我，爸打了退燒針出了一身汗睡著了。

2020年後爸患過3次肺炎，每次打打消炎針、退燒針就好了。那天養老院接收了各家送來的東西，外表消毒後放若幹小時再送到各個房間，保姆寄來照片說東西都到了讓我放心。裏麵都是爸喜歡吃的東西和營養品，明天爸醒來就可以吃了。吃了就有抵抗力了。10點多我就睡了。

晚11點多，保姆、爸的學生S同時來電話呼我：爸走了。

我先是後悔沒有送大醫院，又覺得爸沒有長時間痛苦、沒有折騰也好。

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了，悲傷湧進眼裏變成淚水湧出來。

保姆每天都給我寄一段爸的視頻，翻看最近的視頻:11月22日吹口琴，音很準；12月1日吃沙琪瑪；12月2日吃飯、喝粥。一切都挺正常的…..., 我每周跟他視頻幾次，雖是老一套的問候和鼓勵，見見麵就安心了。

12月5日一直照顧爸生活的S寄來這張照片，說“這是老師10年前給自己準備的遺像”，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張照片。

S還寄來爸買的墓地契約書的照片，需要刻碑文。爸買墓地我知道，但我一直沒有過問，覺得這些事應該讓孩子做，他搶了我的活兒。碑文寫什麽好呢？不喜歡美辭麗句，腦子很亂想不出工整的句子。總結他的一生：愛整潔、愛美、愛吃、愛仁、愛發脾氣。

冥冥之中我一直覺得爸可以活到96歲，也許因為爺爺那代人都是這個年紀走的。果然爸活到了96歲。

每年春節保姆要回家過年時我都趕回家接替保姆的工作。2018年春節過後的一天傍晚，我叫了出租車去了上海餐廳石庫門，爸喜歡這裏的幾道菜。家離飯店太近，滴滴叫車都不來，爸走路困難，擔心回去不好叫車沒能安心吃好。那天我跑到馬路上攔了一輛，講好多給他錢，遇到了好人二話沒說就把車開到了飯店門口。好想跟爸兩個人再去一趟。

這是那天吃飯時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