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杜至柔被廷尉如送瘟神一般送回了宮裏。她有孕的消息傳遍朝野,所有人都驚愕不已,尤其是廷尉卿。兩位新來的高品醫正給杜氏診治完畢,異口同聲告之犯婦已有四個半月身孕時,廷尉卿嚇得從公案後的坐榻上跌了下來。哆嗦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問醫正,犯婦帶著身子受了這麽多刑責,這孩子,竟然沒給打下來!醫正回答說這是龍種,天賦自然異秉,豈是能用尋常草民的標準揣度的,沒見數月前天上接連呈現異象,五彩祥雲赤光盈繞,杜氏還夢見神人捧紅日放入其腹,見光自牖屬天,欻然有感,因此得孕。神仙送子,哪能這麽容易就被打下來了。那廷尉聽得雲山霧照,醫正不耐煩道你若還不信索性自己問陛下去,廷尉張口結舌,想了想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忙上疏表示放人,皇帝欣然笑納。所有人都悻悻地閉上了嘴。皇帝的耳根終於清靜下來。當然群臣是不會如此輕易放過杜至柔的,鮮卑部酋組成的八座大臣表示他們依然在嚴密盯著此案,等皇子降生後還是要堅決處死她。皇帝點頭順應輿情,百官得到安撫,此事終於暫時得以平息。
杜至柔被莫名其妙地送進禦河西畔的鹿苑,其間沒有人和她說一句話。鹿苑為夏日皇家避暑之處,遠離大內,平日裏人煙稀少,苑內有幾處偏僻院落十分荒涼,以往是幽閉犯錯妃子的冷宮所在。如今杜至柔便給送進其中一處僻靜小院裏。房屋甚是樸陋,不過室內還算整潔,窗明幾淨,明顯是有人剛打掃過。陳設亦極為清簡,一席一榻,榻後素絹屏風,旁邊一架書插,其上數卷書籍,都已蒙塵。陽光透過窗格灑入,光影斑駁。杜至柔詫異環顧這一切,不知皇帝是何意。午時有婢女送飯進來,杜至柔拉住她詢問,那婢女隻一味搖頭說不知。呆坐到傍晚,一名老宮人帶了位麵目陌生的醫官進來給她醫治換藥,之後默默離去,杜至柔踉蹌追上老宮人懇求她告之詳情,宮人言道皇後娘娘吩咐了將你安置在此地,隻因你的案子尚有諸多存疑,陛下命延期審理。杜至柔驚訝不已,忙問可知延到何時,老宮人先是搖頭,後又想想道:"總要等陛下回來再說。"杜至柔愈加驚訝:"陛下不在家麽?"宮人道:"到雲夢澤打獵去了,剛剛走的。"隨後便離去。杜至柔目瞪口呆立在房中不知所措,直到感覺腿上的傷隱隱做痛,才撐不住癱在榻上。
雲夢澤古時為楚地,如今是劉宋的地界。到那裏去"打獵",不過就是向劉宋開戰的另一種說法,而且還是不宣而戰。杜至柔想不到皇帝竟還有這等閑情逸誌,剛從北邊落魄歸來,這麽快就重新鼓舞起鬥誌,隻怕他身上的傷還沒痊愈,就迫不及待地又上戰場。
拓跋燾此番南狩,其實是多方考慮的結果。最主要的原因是為了杜至柔。他征討北方遇到了挫折,軍心與名望都在下降,杜至柔令他與鮮卑軍民的關係異常緊張,他急需一個機會重整旗鼓,重振雄風,而令民眾轉移注意力同時增加凝聚力的最好辦法就是打仗。外敵當前,內部的矛盾就算不得什麽了,大家同仇敵愾方能贏得勝利。倘若他這次指揮得當,眾將搶得大批美女和財寶,人人心情舒暢,也許事情就會有所轉機,不再緊盯著杜至柔不放,自己也有了與親貴討價還價的資本。
皇後給他出主意的那天傍晚,他想出了這個迂回戰術。那之前堆在他案頭上的急報,其實是隴右氐羌等各族胡人的起義。為首盧水胡人蓋吳聚眾反魏,擁兵十餘萬,並遣使到南朝宋通好。劉宋任命蓋吳為隴諸軍事兼雍州刺史,並使雍梁二州陳兵於邊境,以為聲援。這給了拓跋燾興兵伐南的絕佳籍口。他派將軍叔孫拔帶兵征討蓋吳,自己親率十萬步兵大舉南下狩獵。
他之所以信心十足,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打聽到宋主劉義隆的健康狀況實在堪憂。劉義隆斷斷續續地已經病了六年了,其間時有反複,近期開始惡化,竟是連朝都不能上了,纏綿病榻數月之久,國事全部托付給其長弟,彭城王劉義康處理。一般來說國主病危之際也是該國內亂之時,各方勢力覬覦皇位蠢蠢欲動,這便給了外人可乘之機。 嗅覺敏銳的拓跋燾自然不會錯過這等趁虛而入的好時機。太平真君四年深秋,他等不及自己的身體全麵康複,就帶著拓跋健揮師南下,連夜突襲宋國南頓、潁川二郡。宋軍絲毫想不到魏國會不宣而戰,疏於防備,兩郡的太守全部棄稱而逃,大批官軍驚慌四散,魏軍如入無人之境。拓跋燾震驚於宋軍偵察兵的無能,十萬大軍壓境都發現不了,宋軍的戰鬥力可見一斑。他信心倍增,下令全軍駐紮此地休整,同時命拓跋健在臨近的汝南六郡抓生口。
所謂生口,就是征服之地的百姓,取其自帶口糧之意。將他們擄掠後帶回自家莊園做耕田的奴隸。大魏的每一個貴族都擁有五六千個生口,均為曆次戰爭俘虜來的各族百姓。此番狩獵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這個。既然輕易占領了這片富饒之鄉,自然不會放過掠搶戰利品的好機會。拓跋健帶著他的人馬於六郡擄得宋國漢民兩萬多名,其中不乏絕色美女。於是一天清晨,拓跋健依製將最漂亮的一個進獻給了皇帝。
"這是劉宋濟陰郡太守李方叔的女兒。年十四。臣找人驗看了,確是處子無疑。"拓跋健將人帶入禦幄,淡然稟報。
縱然是閱人無數,李氏的美貌仍然令拓跋燾為之驚歎。他不錯眼珠地看著眼前這個失魂落魄的少女。戰火突然燒到家門口,幾日的顛沛流離仍未能逃脫厄運的魔掌,此時她蛾眉淡,宿妝殘,衣衫不整,雲鬢散亂,素白如凝脂的雙手顫抖著揉攪在一起,低垂的雙睫蝶翅般輕顫。哪怕是驚慌失措憔悴不堪,依然掩藏不住她亮麗動人的光彩。也許是方才那恥辱的言語刺痛了她,拓跋燾看見兩顆真珠般晶瑩圓潤的淚滴,在她驚慌顫抖的睫毛下緩緩凝集。沉重的淚珠沿著她的麵頰流淌下來,滑過腮邊麵靨,淌過下顎,在淨瓷般肌膚上劃出兩道明朗的印跡。
這景象對他來說一點不陌生。拓跋燾隨便翻開記憶,就能想出好幾位身世相似的獵物,在獻給他時流下相似的淚水。當年馮季薑哭泣的容顏,比這位李氏更加楚楚動人,我見憂憐,卻依舊不能打動他那顆燥動的心。拓跋燾茫然一笑。自己以前有被獵物的淚水打動過麽?他偏著頭回想,恍惚憶起似乎有過那麽一次,那串串滾燙的淚珠滴在他手背上,觸動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那是唯一的一次,他善心大發放走了獵物,那隻小鹿從他視野裏消失之前,還回頭顧了他一顧。那時候…也就十歲。接下來的幾年裏,他迅速長大成熟,象草原上的雄鹿一樣四處發情,對掠奪美女懷有永不知疲倦的熱忱,一次次地在女人屈辱又哀怨的淚水中得到征服欲望的滿足。如今千帆過盡,終是覺得了無生趣。紅塵逐鹿,身心俱疲,而今他隻願安定下來,和心裏那個人攜手度過以後的寧靜時光。他微微歎息,對一旁的拓跋健道:"既是你獵到的,你納了就是了。"
拓跋健大感意外,怔然看著皇帝,臉漸漸紅了。拓跋燾見狀抿唇微笑,溫和對他道:"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兒,不要怠慢了她。"
拓跋健激動無比,忙跪下謝恩,滿臉洋溢著興奮的紅光。當天就見拓跋健往平城發奏表,玉牒冊封新寵頓丘李氏為側妃。拓跋燾啞然看著一對新人鴛帳紅綃出入成雙,覺得自己確是老了。
數日後拓跋燾率領十萬魏兵以迅雷之勢包圍了宋國在河南的重鎮懸瓠。宋國來不及調兵,守衛懸瓠城的宋軍竟然還不到一千人,守將陳憲原隻是個王府裏的參軍,臨危授命,才剛剛到任。
這實在令拓跋燾振奮不已。他沒有想到這次南下竟然這樣順利,老天畢竟還是垂青於他這個天之驕子的。他兩眼放光,盯著眼前這座小小城池,腦中是千軍萬馬飛渡長江,百萬雄師踏平江南沃土的壯烈景象。他隻覺實現這景象指日可待。不怪他如此自信,在魏晉文弱委靡的風尚裏浸淫了上百年的南朝男人,端得是纖妍潔白,香膚柔澤,弱質參紅。一顰一笑轉側綺靡,一舉一動十裏飄香。女人們看殺衛玠,擲果檀郎,迷戀的是比她們更象女人的男人。連帶兵的大將軍,也是紫羅香囊垂複手,個個熏衣剃麵,傅粉施朱。拓跋燾幼時便聽其父笑談與東晉作戰時,隨著戰鼓而來的不是晉軍人馬,而是他們身上飄來的濃鬱香氣。指揮淝水之戰的謝玄便酷愛熏香,每件衣衫不熏上三遍不肯出門打仗。這一群不仔細看就分不出性別的男人,在勇猛健碩的鮮卑健兒眼裏隻合該抓回來做孌童,何況自己是十萬大軍,對方不足一千。這仗還用打麽?拓跋燾帶著憐憫的神情派出一位使者,讓他敲開緊閉的城門,遊說裏麵的陳憲趕快棄城投降,兩邊都能省省力氣。使者真誠地表示大魏從來不會虧待俘虜,橫豎你們早已被自己的祖國遺棄。
陳憲客氣地與使者道別,登上城樓目送他返回魏營,拓跋燾在城下仔細打量這位籍籍無名的代理郡守,果然一張美姿儀,麵至白的俊俏容顏。還沒等他發出卿本佳人奈何從賊的感歎,使者帶回的口信已令他怒發衝冠。"索頭胡虜若得南飲,豈無天理乎?"拓跋燾猛抬頭怒視那張小白臉,後者一身白衣戰袍於城頭上閑庭信步,不時對他招手。拓跋燾氣得大吼一聲"攻城",遍地魏兵如黑蟻般湧來。漫天石雨頓時傾盆而下,衝在前鋒的魏兵剛一邁步就給砸成了肉餅,斷肢殘臂在空中亂飛。宋軍城頭上一字排開的投石車如同打了雞血,長臂伸展不辭辛勞地掄起飛轉,狂轟濫炸持續到日落,幾千魏兵連城牆都無法靠近,隻能藏在營地附近的樹林裏躲避呼嘯而至的石彈。拓跋燾不想宋軍竟還有這等殺傷力極強的戰車,腦筋一動命魏軍將士連夜砍伐樹木,也趕造出百十輛戰車來,再與陳憲決一雌雄。
二次攻城魏軍是有備而來,樓車、衝車、棚車、呂公車、蛤蟆車、登城車各司其職,樣樣俱全。高達十餘丈的龐大樓車推到懸瓠城牆邊,隨著車上繩索滑輪費力地轉動,一座座木板屋冉冉升起,屋裏鑽出無數弓箭手,居高臨下向城中不分晝夜地射箭。矢下如雨將藍天遮蔽,城中軍民無法出門。陳憲傳命每家每戶將門板卸下來,需要出門汲水的話就將木板背在身上。如此連著下了兩天箭雨,城裏軍民不見多少傷亡。
拓跋燾氣歸氣,腦子轉動得倒還很快。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派出數十支小分隊殺向駐地附近的廟宇,將裏麵的佛像全都擄來熔成金屬大鉤,用鎖鏈固定在衝車上,然後把大鉤拋出掛在城牆上用力拉扯。樓堞牽動,南城轟地一聲塌了個豁口,石屑混雜,灰霧彌漫,嗆得人喘不過氣。拓跋燾見狀哈哈大笑,忙指揮軍士順勢攻上。督戰的陳憲火速趕到南城樓,一麵指揮士兵在豁口處拚死抵抗,一麵發動城中百姓搬磚挑土,眨眼工夫竟在內外城之間又砌出了一道嶄新的女牆,其外還立起層層木柵保護牆堞。拓跋燾憤怒了,攻堅幾十天,城牆一點沒少,竟還多出一堵新牆來!自己作戰從來不帶糧食,眼看著淮西六郡裏搶來的糧草日益銳減,這樣下去消耗不起。他隻得再次祭起人肉沙包的厲器,怒而下令肉搏登城。
幾萬魏卒迅速結成綿延百丈的攻擊陣型,人海如浪朝著那堅固城牆洶湧奔跑,麵麵旌旗好似怒濤翻滾。高處觀戰的拓跋燾得意地大笑。如此壓倒多數的人海戰,宋軍的守城弩再厲害也隻能望洋興歎。然而他又一次笑得太早。他尚未看清是怎麽回事,那些衝在最前麵的魏卒竟象被收割的麥子一樣,一茬接一茬地掉進了城牆前一條隱蔽的壕溝裏。衝鋒的速度太快來不及刹住,魏兵連人帶馬前仆後繼地掉進大坑,緊接著幾架失控的錙重戰車也掉了進去,砸得坑裏兵卒血肉橫飛。原來陳憲趁著天黑帶領宋軍連夜挖出一道幾丈深的護城壕溝,其上虛蓋樹枝土塊做成陷阱狀,隻待魏軍自投羅網。魏軍要攻城,首先要解決掉這些溝塹。
填壕用的蛤蟆車緩緩出動,魏兵使出吃奶的力氣奮力推著裝滿土的蛤蟆車,笨重地一步步向前挪。又大又矮的巨型平板車,頂上蒙著牛皮抵擋弓箭射擊,卸完土以後像個趴在地上的大蛤蟆,因此得名。此種戰車專為填壕,太過笨重,製造不易,更不易運輸,每每隻能在臨戰之前,才能就地取材製造,填完壕以後便再無用處。壕溝終於填平, 第二通戰鼓如雷響起。魏軍扔掉蛤蟆車換上衝車,二十餘輛帶著尖頭木樁的衝城車如同遠古複活的角獸一般,吱吱呀呀輾動著衝向城門。它們身後是萬餘手持刀盾的步卒,扛著鉤梯雲梯,呼喊著衝向城牆。站在城樓上的陳憲督厲將士拚死苦戰,用叉竿撐翻魏軍的雲梯,用巨石檑木擊殺攀城的敵卒。魏軍龐大的衝車挾借巍巍之勢,轟然撞擊緊閉的城門,每撞一下,整個城牆都跟著顫動。如此反複猛撞,終是無法破門而入。眼看著城牆下堆積的魏兵屍體越來越高,攻守雙方的體能和心理都已達到極限。魏兵實在想象不到素來文弱的南人竟有這般鋼鐵一樣的鬥誌,屢攻不下未免有些氣餒,督戰的拓跋燾恨得揮動手中大刀,下令鮮卑將領在衝鋒的士卒後麵押陣,敢回首的斬頭,敢轉身的斬腳。鮮卑人嚴陣以待,手中明晃晃的大刀片子幾欲將蒼穹映寒,驅趕著螻蟻般的小卒送死。殺到黃昏,魏兵積屍堵塞了護城河,汝水為此斷流,懸瓠城卻依然還在宋軍手中。
天黑時魏兵屍體終於積得和城牆一般高,魏人攀登屍體上城,雙方短兵相接展開肉搏戰,陳憲銳氣愈奮,宋軍戰士無不以一當百,殺傷魏人數萬計,刀光劍閃之下血噴如瀑天地變色。陳憲原本白淨的臉早已被幾重鮮血染成黑褐色,唯有一雙目眥盡裂的巨眼始終怒瞪著,令觀戰的拓跋燾驚懼。此時他才意識到他也許小看南人了。真名士自風流的謝玄終日香囊不離身,絲毫不影響他羽扇綸巾談笑之間將猛人苻堅打得一敗塗地,強大的前秦隨著東晉的香風灰飛煙滅。
就在他感歎之際忽然傳來緊急軍報,宋禁軍隊長吳香爐乘追鋒車火速到達徐州,傳命一千騎兵攜帶三天糧食,自東北方向出奇不意襲擊留守汝南的拓跋健。劉宋這一招果然高明。拓跋健隻道宋軍若要增援必從淮南方向過來,是故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汝南城西,一點沒想到後背會叫敵人插上一刀。毫無防備的魏軍主營被宋軍挨個點燃,隨後斬殺魏軍三千多人,燒其裝備糧草。從六郡擄來的生口都聚集在魏營裏,此時見到自己國家的軍隊如同見到親人,迫不及待投靠王師。拓跋健忙於帶兵潰散無暇顧及,諸生口悉得逃走。急報送到懸瓠戰場,拓跋燾咬牙咆哮:"好你個劉義隆!竟然還沒病死,還長本事了!知道用側翼包抄這招了!"
眼前戰事膠著,魏兵早已精疲力竭,身後宋國援軍即將殺來,拓跋健無力阻擋。此時隻能先停止攻城。拓跋燾下令燒毀全部攻城器具,敲鉦收兵,走的時候還不忘回首懸瓠。城頭上還在惡戰的陳憲一把抹掉臉上的血水,凶狠的目光掠過狼藉遍野的屍山斷骸,最終落在遠處拓跋燾赤紅的臉上,對著他詭異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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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北魏文成元恭皇後李氏,劉宋濟陰太守李方叔之女。拓跋燾450年春天南狩之時,被拓跋仁強納為妾室,戰爭結束後帶回北魏。本文由於時間關係,把拓跋仁改為他的父親拓跋健。李氏被虜到北魏第三年,拓跋仁謀反,被誅後其女眷沒入宮掖。同年12歲的文成帝拓跋濬(拓跋燾長孫)即位。一天文成帝登上白樓遠望,從一眾灑掃的宮婢中發現李氏,驚為天人,問其左右隨從,這個女人美不美?左右異口同聲,美!於是走下高台,在庫房裏臨幸了她。這年文成帝13。之後隨侍還將此事刻在了庫房的牆壁上,"某年某月某時,上幸宮人李氏"等等。第二年文成帝巡視陰山,帶著李氏在身邊,李氏在陰山生下文成帝的長子拓跋泓。文成帝的養母保太後常氏還派人去查找臨幸記錄,終於在庫房的牆上發現了,於是承認這個孩子是皇帝長子。拓跋泓兩歲時被文成帝立為太子,皇後馮氏(馮季薑的侄女)遊說保太後將李氏按子貴母死製,將其賜死,除掉了後宮一位勁敵。李氏死後諡曰元恭皇後,葬金陵,配饗太廟。
注2:宋魏懸瓠之戰,450年春拓跋燾親率十萬大軍入侵宋國,陳憲以副參軍之職率領一千軍士固守淮河北岸軍事要地懸瓠城,守城四十二日,直到宋國援軍趕到。此役是中國軍事史上雙方軍力懸殊比例最大的一場戰役。以千人擊殺七萬敵軍,可這場戰役並不出名。
《資治通鑒》的記載:魏人晝夜攻懸瓠,多作高樓,臨城以射之,矢下如雨。城中負戶以汲,施大鉤於衝車之端以牽樓堞,壞其南城。陳憲內設女牆,外立木柵以拒之。魏人填塹,肉薄登城,憲督厲將士苦戰,積屍與城等。魏人乘屍上城。短兵相接,憲銳氣愈奮,戰士無不一當百,殺傷萬計,城中死者亦過半。
《宋書》:元嘉二十七年,虜主佛狸遂攻圍懸瓠,行汝南郡事,廣陵陳憲嬰城自守。虜多作高樓,施弩以射城內,飛矢雨下,城中負戶以汲。又毀佛圖取金像以為大鉤,施之衝車端,以牽樓作蛤蟆車以填塹。憲督厲將士固女牆而戰,賊死者屍與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