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記】：三、Joshua 和 Phoenix

Joshua Tree National Park 是我老早就想去看的地方。多次到了死亡穀，卻總沒人響應我看約書亞樹的號召，原因是我家鄰居就種著這種樹。

這回是特意路過，想不看都不行了。

大年初一一大早，我們吃了早點就向著公園開去，邊開，大俠邊說：“這都過年了，咱也沒給仨孩子包個紅包什麽的。”拖家帶口的旅行就是這麽現實，父母時間的夾縫，也被用來思考毫不浪漫的家庭瑣事。紅包的事情，正讓我們兩口子內疚著，我們那群沒心沒肺的孩子卻已經衝下車子，趴在遊客中心的花壇旁邊對著熱帶花草狂呼亂叫了起來。他們長大之後，或許不會承認自己的童年如何無憂無慮，因為他們並不知道他們什麽都不想的時候，他們的老爹老媽心頭正想著什麽。

Pencil Cholla

Hedgehog Cactus

Ocotillo

這些植物，就是 cactus ，中文叫仙人掌，還有仙人球，對於 cactus 的各色形態而言，任何名稱都太過簡單了點兒。

我們是從 29 Palms 進的公園，所以首先接觸的是 Mojave Desert ，它的特色就是 Joshua tree 。剛進公園的路段，還隻是零星散落著幾株樹木，我們看了，忙不迭地停車拍照，感歎它們比我們鄰居家那棵長得茂盛。

待到後來，進入公園深處，眼前是望不到邊的 Joshua tree ，老幼交雜，根本就是 Joshua forest 。

帶著小小孩，所以我們隻走了一個 trail ，是 Hidden Valley 。穿過一片約書亞樹林之後，來到水潭前邊。雖然水不是至清澈，但是在日頭底下、岩石之間，突然現出這麽一片水來，還是挺讓人為之一爽的。不過水麵已經降得相當低，不知道到了盛夏時節，更會是怎樣一幅景象。

過了水潭，就是一大片沒有遮攔的岩石。

小的們都很勇猛，不要我們拖小手手，自己奮不顧身地就往岩石堆裏衝。衝過那一片石頭，他們勢頭弱下來，回到樹林時，已經殘兵敗將一樣，把脫下來的外套紛紛扔給我們，墨西哥的小草帽歪戴著，一人尋了一根枯木當拐仗，甚至企圖讓我們抱著他們走，我們心想，我們還愁沒人抱著走呢。

不過孩子畢竟是孩子，精力其實比我們充沛得多。他們很快發現了一個好遊戲，就是把草帽挑在樹幹上舉著跑步，比賽看誰跑得最快，而且帽子不會掉下來。一個遊戲，立刻讓他們風馳電掣地跑動起來，把疲勞忘得幹幹淨淨。

不久，他們又發現，路邊一些植物上麵有幹枯了的小花，密密麻麻地成片掛在樹上，小而硬，用手去碰還有點疼，因為幹了，自然已經不再鮮豔，但卻是另外一種淡淡的鵝黃色，風吹日曬之後失去濃鬱的色調，近於透明，配這種精巧的小小花朵倒很適當。於是孩子們用空的礦泉水瓶子，從地上撿了一些掉落的小花，說是要存著，到 infinite 那麽久。

這一路上，除了落花，他們還撿了大量的小石子兒和碎玻璃，都說是貴重的水晶，也號稱要存到 infinite 那麽久遠。

我們大人走路，視野高遠，看的是不同的東西。就近觀賞 Joshua 樹，別有一番風味，很多小樹不像大樹那麽剛毅，但是嫩綠嫩綠的，更為養眼。

甚至還能夠看到一些花兒開過的跡象，想象著它們當初繁華的樣子。

除了爬石頭，我們也去 Keys View Overlook 瞜了一眼，不如近處細細地好看，並不太壯觀，而且無法看到掩藏著的那些勃勃生機。

向東南出口開去的時候，地勢降低，便進入了公園的另外一個部分，屬於 Colorado Desert 。剛剛野餐完畢，小孩在車上睡得昏昏沉沉，我們便隻是開車穿過沒有大肆停留。沿路看到 Ocotillo 和 Cholla ，均是一些難以辨清生死的植物，水分蒸發的部位被削減到最小，連同生命的跡象一同被鎖進了剛強的表皮之下。那個 Cholla Cactus Garden ，也不過為數很少的一些 Cholla 而已，枯瘦的枝幹在地麵上投射出細弱的影子。而 Cactus 的園子就顯得熱鬧許多，一棵棵的仙人球圓鼓鼓地擠在一起，很像慶典上糾集一處的汽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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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為睡覺的孩子覺得遺憾，因為沒有看到圓滾滾的仙人球。但到後來，當我們進入 Arizona 境內，這才意識到，他們並沒有錯過這道風景。而且很奇妙，不僅沒有錯過加州境內的那群植物，還開始了新的風光。那些 Arizona 標誌性的高大仙人掌，叫 Saguaro ，是 Cactus 的一種，不到我們進了這個州都不肯露麵。待我們入得境內，它們才伸著短小的手臂，挺得高高直直迎接我們的到來。他們的出現讓我們很欣喜了一陣，感覺它們正從墨西哥和亞利桑那的風光背心以及草帽上款款地走下來，帶著熱帶風情，而不是風騷，俊郎中又有憨厚。一些特別高大的仙人掌，根部已經木質化了，卻仍然滋養著上半身，讓它翠綠、飽滿。

後來的路途中，隨著北上，這種植物數量迅速減少，待到進入 Arizona 北部，它們已經完全不見蹤影。

六點左右，我們已經到了 Phoenix 。路上決定不去 Tucson 了，因為一直沒有查出那裏有什麽好玩兒的，不過是個比較大的城市而已，估計最終隻是耽擱了來回四、五個鍾頭的功夫，勞民傷財，還不如直接北上，沿路找點有趣的小景致看看。

於是決定當晚住在 Phoenix 。選了市中心的一個出口出去，看了幾家旅店，都有烏七八糟的人們晃來晃去，感覺很不安全。就這麽在城裏開了一圈又一圈，試圖想要找個好區住下來，可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轉來轉去看見的都是那家可疑的 Holiday Inn 還有比它更可疑的 Motel 6 。我們一邊找，一邊討論到一個問題。如果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如何通過看地圖，搞清楚這個城市哪裏是好區，哪裏是差區？討論來討論去，也沒想出好辦法，但是又都覺得這應該是一道有解的題目。

因為想不出答案，我們隻好先找地兒吃飯。竟然在一個 plaza 被我們看到一家中餐館，可是關門。當然當然，除了我們，誰會在大年初一這麽倉慌！

中餐館旁邊有一家很大的雜貨店，進去買點吃的，付錢時，順便打聽在哪兒可以打尖住店，答曰此去往北， Flagstaff 方向，開幾個出口，幾哩之外才會安全。至於市裏， bad bad neighborhood ，店員把頭搖得快要掉下來了，用眼色示意我們不要停留，說是販毒的和賣淫的已經在我們身邊聚集起來了。

我們飛也似地上了高速逃出了城，此時我想起了王軍在他的“城記：北京舊城改造五十年”演講中，提到這個城市的高速公路，當時我還沒有來過這裏，心裏想象的它跟平和安逸的鹽湖城十分接近。看來我大錯特錯了。回來特意查了他的演講稿，摘抄如下：

“美國的菲尼克斯全是寬馬路，但那個寬馬路和咱們北京不一樣在哪兒啊？咱們北京的寬馬路全是堵著的，它那裏不堵。為什麽不堵呢？因為它那個城市裏的房屋，就是一層或兩層，密度很低，所以交通量相對較少。它那個城市漫無邊際，低密度擴張，街上是飛馳的車輛，很難見到一個行人。城市的密度太低了，安全是個大問題。市中心在哪兒都搞不清楚，你在街上呆著沒有安全感，周圍空蕩蕩的。

在這樣的城市裏，沒有車你真活不了，老人家開不了車了，隻能到福利院等待上帝的旨意。年輕人在街上恐怕連一見鍾情的機會都沒有，因為街上幾乎看不到人。路特別寬，整個城市的街頭都是編號。車開得很快，所以編號要寫得很大，讓駕駛員能夠看清楚。這個城市雖然不堵車，但整個城市就像郊區一樣，很少有那種可以逛的地方。”

等到終於在郊外住下，所有吃飯的地方都已經關了門。隻好吃了幾杯泡麵委委屈屈就寢，心想，要不受限製地隨心隨意玩兒，就是這麽個結果。

燈關掉，從對麵的微波爐上看到時間，方才發現當地時間已經過了夜半。 Arizona 這個州夏天不采用夏令時，所以我們竟然都忘了時差這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