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曹寅的兒子們---有曹雪芹嗎?
上節講述了曹雪芹可能是曹寅的兒子,也可能是曹寅的孫子。為爭辯清楚這個疑問,
隻好把考證引進到對曹寅和曹寅兒子的研究。
因為曹寅是康熙皇帝的親信,他在任江寧織造時,一個很重要的工作,就是為康熙
監督地方官員的行為和收集民間的動態。換句話說,就是康熙在江南的耳目,探子。
當耳目、探子當然少不了報告,不僅報告別人,也要報告自己的衣食住行,以獲取
皇帝的更多信任。
現存的清宮檔案中,有曹寅從康熙三十一年初任江寧織造到康熙五十一年死於任上,
二十年間向康熙所寫的幾百件報告原件。他死後,他的兒子繼任了江寧織造,也繼
續不停向老主子匯報。兒子死了,過寄個兒子再接任織造,還是不停地向皇帝報告。
今天的紅學家們,就是從這些報告中得知了曹寅一家的身世。
曹寅死於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他死的時候,他的兒子,曹,(音yong,第
二聲),被康熙親自指定為新的江寧織造。皇帝很喜歡這個年輕人,他說,“曹(禺
頁)係朕眼看自幼長成。。。。朕所使用之包衣子嗣中,尚無一人如他者。看起來
生長的也魁梧,拿起筆來也能寫作,是個文武全才之人。朕對他寄予很大的希望”。
這個曹(禺頁)英俊能幹,年輕有為,卻無福坐享皇恩。僅三年,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
)初,他竟一病無醫,命魂西歸了。
皇帝康熙對曹家真是恩重如山。曹寅僅有曹(禺頁)這一個兒子,麵對著曹寅斷後
無續的事實,康熙命令從曹寅弟弟曹荃的四個兒子中,挑選一個和曹寅的遺孀關係
好的,過寄給曹寅當兒子,並繼續當江寧織造!就這樣, 名叫曹(音fu,第三
聲),曹荃的第四個兒子,就繼承了曹寅、曹(禺頁)父子的“未竟事業”。至於以
後曹(兆頁)怎樣遭雍正皇帝的清算,家道敗落,就與這個討論無關了。
史實上記載的是,曹寅僅有一個親生的和一個過寄的兒子,名字也是清清楚楚,毫
無疑問。那麽,袁枚說曹雪芹是曹寅的兒子的根據在哪呢?如果隻是道聽途說,那
我們就不再拘泥於是兒子這個觀點,而把討論集中在是孫子的說法上。這樣,就出
現了下一個疑問。
(5) 曹雪芹是誰的兒子?
曹雪芹是曹寅兒子的證據不足,那還是回到敦誠的記錄上,先把曹雪芹看成為曹寅
的孫子吧。既然是孫子,曹雪芹的父親就該是曹(禺頁)或者曹(兆頁),因為曹寅
就這兩個兒子。
先看曹(禺頁)。他死的時候,沒有兒子,不然,也用不著皇帝為他發愁,找人過繼
了。有趣的是他死後,繼任江寧織造的曹(兆頁),向康熙匯報時,說他有一個遺腹
的孩子,“奴才之嫂馬氏,因現懷妊孕,己及七月,。。。將來倘幸而生男,則奴
才之兄嗣有在矣”。但三個月後,康熙可能是關心曹(禺頁)的身後之事,很嚴厲地
問曹(兆頁),“你家大小事為何不奏聞?” 曹(兆頁)又詳細地匯報了家中發生的一
切,卻隻字未提他的嫂嫂究竟是生男還是生女。一般來講,若是生男,對無嗣的曹
(禺頁),也就是對曹寅正宗血脈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喜訊。若對極為關切的皇帝都
一字不提,一個可能是嬰兒夭折了;再一個可能是生了個女孩。 這個奏折後,再往
下的清宮檔案,就沒有曹(禺頁)、曹(兆頁)子嗣更詳細的記載了。
上世紀六十年代,發現了一本名為《五慶堂遼東曹氏宗譜》的地方家譜。與早先傳
世的,由清皇室編繕的《八旗滿洲氏族通譜》一樣,曹寅一支譜上有名。兩個宗譜
都從曹寅的祖上記錄到曹寅,然後,記錄曹寅的長子曹(禺頁)。在曹禺頁的下麵,
記錄的是“生子天佑。官州同。” 把這個宗譜與皇家檔案結合起來,那麽,名叫
“天佑”的,就應該是曹(禺頁)的遺腹子。如果這個遺腹子就是人們所認為的曹雪
芹,就有三個問題需要認真解答了。
1。 名字不對。現存的任何史料 未曾記述過曹雪芹有“天佑”這樣一個名字和字號;
2。 生年不對。遺腹子應生於1715年。如果按我們前麵介紹的敦誠的敘述,曹雪芹
應生於1724前後;
3。 生平也不對。按其它史料,曹雪芹終身隻是個“貢生”,也沒有任何出仕的記
錄。而這個“曹天佑”是做過相當與候補知州一樣官爵的官僚。
既然曹雪芹是曹(禺頁)遺腹子曹天佑的觀點麵臨著極大的困惑,那就再看看是曹(兆
頁) 兒子的可能性吧。
上麵提到的清宮檔案及兩個有關曹家的家譜,在曹(兆頁)之後,都斷了記錄,可能
因為曹(兆頁)是犯了事的,他的後人不再顯貴的原因。所以,不論曹(兆頁)是有兒
子還是沒有,到目前為止,都無史實依據。把曹雪芹歸結於曹(兆頁)的兒子,完全
是從敦誠敘述中引出的推論。
作出這種推論本身是無奈的,因為曹(禺頁)遺腹子之說站不住腳。所以,如果推論
在史實上能站住腳,也就可以成說立論了。但細究一下,同樣可以發現,這個推論
也是經不起推敲的。
1715年,曹(兆頁)繼任江寧織造的時候,年紀不超過12,13歲,他給康熙皇帝的報
告中說自己是“黃口小兒”。如果說曹雪芹是他的長子,正常地說,最早應生於1720年
前後。第一,這與敦誠的“四十年華”不符;第二,更重要的是曹(兆頁)在1727年
(雍正五年)犯案被撤職抄家,然後舉家北上,離開了衣錦繁華的江寧織府。那時曹
雪芹有多大呢?往大了說六、七歲,(按周汝昌的考證,僅三歲)。紅學的經典理論
是,《紅樓夢》是曹雪芹對其親身經曆過的豪華貴族生活的藝術凝結、概括和升華。
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能記住些什麽呢?
如果為了與“四十年華”更接近,把曹雪芹的生年再後推,推在1724年前後,那曹
家出事的時候,他就更小了,才是個大一點的嬰兒!《紅樓夢》裏大觀園的現實和
賈府公子小姐豪華的風花雪月,能出自於他的想象嗎?
曹(兆頁)子之說,和曹(禺頁)子之說一樣,難以服眾,也動搖了曹雪芹是曹寅孫子
說的基礎。這樣,“兒子”說難以成立;“孫子”說也是將信將疑,曹雪芹到底是
誰,依舊是個未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