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詹姆斯·托賓
我先前說過,對於普通股市投資者而言,指數基金是最安全最可靠的產品了;沒有之一。但是,指數基金仍然有風險,那就是整個股市大盤的係統性風險。比如,2021年標普500指數的收益率是28.7%,2022年卻成了-18.1%。這種大起大落的波動性,通常就是大家所謂的“高風險”。
前段時間,我分享了我的投資策略和對未來的大膽預測;很多熱心朋友提醒我注意控製風險。今天我就試著分析一下,看看我的風險控製是否合理。
名不正則言不順。我們首先必須明確地定義投資風險。在我的理解裏,投資風險就是對家庭財務帶來巨大負麵影響的結果出現的概率。
比如,一個家庭為買房子準備的首付全部放在幾隻股票裏;在看好房子準備交首付時,這幾隻股票的價格暴跌了30%,導致無法完成買房子的交易。這種尺度的負麵結果,就是家庭財務麵臨的巨大風險。
毋庸質疑的是,風險越低的產品,收益率越低。比如,美國國債是舉世公認的“零風險”投資產品,這是因為美國在國債市場是無可挑剔的良好信譽。而收益率越高的投資產品,風險必然就越高,比如標普500指數基金和納斯達克指數基金。因此,風險是我們為了取得高收益必須承受的代價,我們是不太可能完全繞開它。值得一提的是,高風險的投資產品,收益率未必就高,比如彩票、加密貨幣等等。
另外,一個家庭的理財策略的風險是否過高,其實是因家庭而異的,不能一概而論。比如,就算今天股價下跌了40%,巴菲特或者馬斯克照樣可以坦然處之、輕鬆應付。但是,對於一個首付全部放在股市裏、準備買房的家庭來說,這種下跌就是致命打擊。
因此,我鼓勵每個家庭根據自己的情況,評估自己的投資風險,采取自己能夠承受的投資策略。我經常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什麽大問題。今天套用這句話,我提出“矽穀居士第三定理”:
經過計算後還能承受的投資風險,就不是什麽大風險!
首先,我們需要澄清一些常識性問題。我們需要評估和緩解的風險,是那些相當有可能發生的風險。如果一個人整體擔心彗星撞地球、美國和俄羅斯發生熱核戰爭、美國陷入長期經濟低迷這類風險,基本就是杞人憂天、無可救藥了。
其次,資產價格的高波動性和投資策略的高風險不是一回事。去年納斯達克指數下跌了32%,但是如果一個家庭沒有任何需求賣出持有的納斯達克基金,這種程度的下跌對於該家庭的財務負麵影響就幾乎為零。
下麵,我就網友提出的幾個核心問題分析一下。
一、我的資產組合的波動性過大
我先前說過,我家目前的資產組合非常激進,分布如下:
- 大約75% 在先鋒科技板塊指數基金 (VITAX, ETF: VGT)。其實我最初的安排是50%,但是由於這個基金增長過快,因此比重加大了。
- 大約25% 在標普500指數基金
- 不足1%在加州市政債券基金
而按照傳統的分散化投資建議,我們家的金融資產在股票裏的配置不應該超過75% (建議值為120 - 年齡),其餘應該配置在債券基金上。這個我先前分析過了,再重複一下:
- 美聯儲持續多年的低息政策導致債券收益偏低。
- 為了達到明顯降低投資組合波動性的目的,債券的比例必須足夠高,比如超過20%;而這會顯著拖累投資組合的收益率。
- 我家的整體資產的抗風險能力和我們的心理素質已經足夠強大,不在乎高波動性。
相比傳統的股票基金和債券基金各占一半的組合,我的這種組合不僅平均回報高,它也允許我用更少的資金實現財務自由。在傳統理論裏,混合組合的平均年化收益率為7%左右,那麽如果取出4%(包括分紅)後,在一年後資產仍能有103%,可以抵禦3%的通貨膨脹,保證資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是,我的全股票組合的預期回報率是10%到11%,理論上,我每年可以取出的數額就是7%,而不是4%。這樣,我就可以用更少的財富實現了財務自由。
其實,高波動性會危及家庭財務安全,是一種非常常見的誤區。比如,每當股市下跌,媒體就炒作說:即將進入退休年齡、需要從退休金賬戶裏取錢的人士,將會損失慘重。真的是這樣嗎?
假設一對65歲的老夫妻今年準備退休,剛好趕上股市大跌30%(這在曆史上其實是非常罕見的)。如果我們仔細計算一下,就發現他們的損失幾乎微乎其微。
首先,他們應該有社保基金收入,可以解決一些基本生活開支。其次,他們的基金還有分紅,比如標普500指數基金每年有1.5%的分紅。如果他們需要從退休賬戶裏賣出基金解決剩餘的開支問題,那麽按照4%取款法則,他們需要賣出的基金應該就是基金總額的2.5%。最後,他們賣出基金也應該是逐月賣出,而不是一次性賣出;而美國股市的平均熊市周期僅僅為九個月。因此,也許賣著賣著,股市就已經開始恢複甚至滿血複活了。比如在新冠疫情肆虐的2020年,標普500指數在2至3月份暴跌後,迅速反彈並在7月份創造了曆史新高。
就算在整個年度裏,股市都下跌了30%,那麽他們賣出的2.5%的資產,最終的損失也就是0.75%。這是很大的、不可承受的風險嗎?我覺得遠遠不是!
同樣的道理,有朋友擔心:如果我和太太同時失業,家庭財務狀況將會嚴重惡化。且不說我們早已經實現了財務自由,從現在起一天不上班也不用擔心家庭的基本開支問題。就算我們需要賣出基金貼補家用,賣出的數額也可以忽略不計。為了簡單,我就不提那些用期權或者股權質押等避開直接賣出基金的高級手段了。
當然,如果在我們實現財務自由以前,兩個人同時失業,並長期找不到工作,這的確是一個大風險。但是,這種情況放在任何一個還未實現財務自由的家庭,都是滅頂之災。好消息是:這又是一個杞人憂天的瘋狂想法:以我們的學識、技能和勤奮,不可能長期失業。大不了我們改行,去做精算師、貸款經紀人、理財規劃師等等;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想起中文媒體上,經常出現這樣一個橋段:一個女孩一臉嚴肅地質問自己的男朋友:如果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河裏,快淹死了,你會先救誰?
我太太冰雪聰明,從來不會問我這種傻問題。如果真有女孩問我這個問題,我多半這麽回答:
我肯定先救家母;她對我的養育之恩,重於泰山。然後我再把你救上來,並和你分手。你在想象中把一個老人家止於生死存亡之境,這是不“仁”。你利用邏輯陷阱,拿人間最珍貴的親情靈魂拷問一個男人,這是不“義”。你浪費時間討論一個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是不“智”。你這種不仁不義不智的女孩,沒有資格嫁給我!
二、從房子裏拿出淨值投資股市非常冒險
這是我另一個被人詬病的“高風險”操作,也是違背傳統的理財策略的。但是,仔細計算一下,這個風險並不可怕。
首先,我在做返現再融資(Cash-out Refinance)時,隻是把貸款額提高到房產價值的70%到75%,杠杆率不到3倍。而眾所周知的是,大部分貸款買房的家庭,貸款額通常是房產價值的80%甚至更高。如果我的策略是高風險,那麽那些放了20%甚至5%首付的家庭,情何以堪呢?
其次,我的房貸利息率隻有3.5%,因此我的資金成本隻有3.5%,而我的預期回報是11%(標普500指數基金過去50年的平均年化收益率)。所以我的安全邊際是非常大的。就算下麵20年標普500指數基金的收益率大打折扣,降為8%甚者6%,我的預期回報都是正的。
最後,和那些從房子裏貸出淨值投資其它標的物,比如一家中餐館或者一個投資房,我覺得我買標普500指數基金的風險,就算不是更低,也沒有高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這個指數裏包含了美國最優秀、最有效率的500家大公司,這些公司雇用了全世界最聰明能幹的一群人;如果作為一個整體,他們都不能穩定盈利,那我就自認倒黴了。
如果真是到了山窮水盡、家裏揭不開鍋的最壞情況,我們可以把房子賣了,過先前那種租房子的日子。這種級別的衝擊,的確很大;但是我們仍然可以接受。
作為結尾,回到開頭所說的股市高波動性的問題。我覺得我們需要改變想法,把高波動性作為取得高回報必須付出的代價。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去迪斯尼樂園玩,不也需要買門票嗎?買了門票,碰上老天爺不配合下起雨來,那我們就在雨中過把癮吧!
麵對高波動性,我們能夠做的,就是提高自己承受波動性的心理素質,並積累更多資產以緩解這種波動的帶來的衝擊。
現在每天早上起來,太太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股市行情,然後問我:老公,今天股票為什麽漲(跌)了?
我總是苦笑一下:小鬼,你還是揍我一頓吧!
注:在英語裏,Beats Me (揍我吧)是“我不知道”的詼諧說法。據說起源於刑訊逼供時,被逼供人的無奈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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