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複:回複:山海紀龍緣 by 大風刮過

來源: nancy_yj 2009-07-24 22:50:11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34822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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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山海紀龍緣 by 大風刮過nancy_yj2009-07-24 22:47:47
03
論武大會,全稱是天下論武切磋大會。
這個論武會,始於一百年前,每五年開一次,最終在倫武大會上奪魁的門派,將會獲得“天下第一派”的令牌。五年之內,被尊為天下第一派。
自一百年前第一次倫武大會起,“天下第一派”的令牌便始終屬於清玄派。
但,一百年之前,還沒有論武大會的時候,這塊令牌曾經屬於青山派。
那時候的青山派,也叫做清玄派,清玄派其實曾是青山派的本名。
青山派中樂越這一茬的弟子小時候都曾聽過師父或師叔講古,講述青山派曾經的光輝歲月和與如今的清玄派的那些恩怨。
一百一十年前,鳳祥帝弑兄奪位,做了應朝第八位皇帝,天下人一般習慣稱自他繼位之後起的應朝為南應,,鳳祥帝改服易幟,重設祭祀,玄門道派的一些規矩也因此受了影響。
當年的清玄派掌門德全子與其師弟德中子便有某些觀念相左,德中子盜走天下第一派令牌,自立門戶,聲稱自己方才是清玄派正宗,德全子固守陳規,不思變通,在今日已當不起天下第一派掌門的名聲。
此事越鬧越大,最終居然鬧到了鳳祥帝耳中。
鳳祥帝道:“世間之事,原本便沒有什麽是理所應當什麽是理所不應當,既然他們都自認是清玄派的正宗,不妨便比試一下,贏者為清玄派掌門。索性以此開個天下論武大會,奪魁的門派便賜以‘天下第一派’的令牌為證。”
於是鳳祥帝便降旨開了第一次天下論武大會,自己親做評判。
就在這次論武大會上,德全子舊疾發作,敗給了師弟德中子。
從此,真正的清玄派隻能改名叫青山派,而德中子自立的門派從此叫清玄派。“天下第一派”的令牌也落入了德中子的手中。
樂越的師父鶴機子在某次敘述這段過往的最後,如此問:“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麽德全子師尊要將清玄派改名為青山派?”
入神聆聽的某小弟子脫口而出:“知道,因為我們門派在少青山上!”
鶴機子意味深長地微笑搖頭:“否,否,師尊命名,必定包涵玄理,豈會因地而名這麽膚淺?”
眾弟子們便一同睜大詢問的雙眼。
鶴機子掂著長須悠然地望著窗外的遠山:“師尊他如此命名的深意是——唯有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怕沒柴燒啊——”
眾弟子都默然。
鶴機子含笑回身凝視著他們:“你們都領悟到師尊的用心了嗎?”
眾弟子繼續默然。
隻有當時年方七歲的小師弟樂魏用力點頭道:“明白了,師尊是在教導我們,廚房裏一定不能沒柴,要不然就做不成飯,大家都要餓肚子了!”
總之,不管青山派是因為什麽特別的涵義才叫了青山派,自從德全子含恨敗北後,一百年來,青山派就從沒有在論武大會上勝過一場。
反倒是清玄派每次必定奪魁,於是清玄派便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新的天下第一派,一天天昌盛,尤其以近二十年為最盛,連皇親國戚及朝中重臣都將自家的孩子送進清玄派修習武功及仙道之法。
與之相反,青山派則一天天沒落著,門下弟子越來越少,五年前,論武大會上,青山派再度一敗塗地,樂越的四師叔和五師叔帶領數十名年長弟子投靠到清玄派門下,十二歲的樂越因之成為首席大弟子。
樂越生平最不齒叛徒,尤其是曾經的四師叔五師叔眾位師兄這樣嫌棄自己門派弱小叛逃進敵營的叛徒。五年前他便發誓要在此次論武大會上替天行道,將這夥人輯清玄派上下打個落花流水,讓他們因背叛師門一事後悔得淚流滿麵。
但,居然,老天在最後關頭還要給他這個未來的大俠出難題,讓小師弟被死對頭清玄派打得起不了床。
樂越恍然醒悟,這是陰謀,恐怕是清玄派為了讓他們參加不了論武大會而耍的陰謀!
卑鄙啊,太無恥了!
樂越緊急召集眾師弟,一同到師父的書房內,商議解決此燃眉之急。
二師弟樂吳說:“要不然讓師父或者是哪位師叔把胡子剃掉,裝成和我們一樣的弟子吧。”
眾人起初覺得可行,但仔細端詳過師父和師叔的臉後,發覺不可行。
師父和師叔們的胡子可以剃掉,頭發可以染黑,但臉上縱橫深刻的皺紋填不平,怎麽也不像二十五歲以內的少年郎。
東想西想了五六個主意都判斷為不可行後,鶴機子道:“真的沒辦法,就隻能為師臨時再收個徒弟了。”
四師弟樂秦道:“但我們青山派如今不受人待見,哪會有人立刻願意加入我派?”
鶴機子和三位師叔長歎,其餘的小弟子們又開始愁眉苦臉。
樂越道:“要不這樣吧,從山下隨便抓個什麽人,讓他暫時加入我派,過了這一關再說。”
樂秦咬指道:“那樣會不會被告上衙門說我們逼良為道?”
樂越道:“那能怎麽辦?花錢雇一個?我們有錢去雇麽?”
樂秦默不作聲。
樂越用拳頭一敲桌子:“反正現在也沒更好的辦法,就先這麽定了,現在回去睡覺,明天一早我就下山,給師父抓個徒弟回來!”

04

夜半,近三更的時,青山派中一片寂靜,月如銀,風如紗,一個小小的黑影悄悄地越過山牆,潛進了青山派的院落中。

它在院中小心翼翼地左轉右轉,窺視一排排廂房。

青山派屋破不怕賊偷,一向沒有讓弟子巡夜這麽一說,眾弟子都是入更回房,倒頭便睡,一覺好夢到天亮。

那個黑影在廂房外的花叢附近來來回 回窺探,忽然吱呀一聲,有扇門開了,黑影顫抖了一下,頓時嗖地鑽進花草叢中。

從門內出來的那個人就是樂越的七師弟樂齊。他今天晚飯時多喝了一碗粥,睡到半夜忽然內急,迷迷瞪瞪爬起來去茅房,

樂齊從茅房出來,路過院中小徑,忽然聽到身邊的花叢裏又悉悉索索的聲音,

樂齊正在半夢半醒之間,神智不大清楚,隻當是野貓在草叢中打架,看都不看,繼續往自己的房中去。一陣夜風挾著草香拂過,樂齊忽然聽見身後有個稚嫩的聲音在喊:“師兄,師兄。”

樂齊在朦朧中疑惑地回頭,依稀覺得這聲音有些像十二師弟,又比十二師弟更稚氣,隻見昏暗的月色下,小徑的花叢邊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樂齊搞不清楚這是不是在做夢,卻聽見那人影又出聲問道:“師兄,我迷路了,你能告訴我大師兄的臥房在哪裏麽?”

樂齊眯著惺忪的睡眼道:“你怎麽連大師兄的屋子都找不到,我們這排房左首第一間不就是麽……”

那人影立刻道:“謝謝師兄。”

樂齊覺得自己好像眨了眨眼,然後那個人影便突然地不見了。月色,清風,寂靜的庭院,濃重花影,一切都如迷離之中的夢境,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

樂齊揉揉眼,拖著步子回房躺下。夢,剛才一定是睡迷糊來著。



樂越枕著胳膊躺在床上,呼呼酣睡,夜色中,一個黑影悄悄地趴上了他的窗台。

黑影小心翼翼地舔濕窗紙,再用前爪撓破,順著撓開的窟窿無聲無息地鑽了進來。

三尺,兩尺,一尺,它漸漸逼近樂越的床沿,在床沿邊盤旋了一圈後,輕輕落上樂越d餓被角,向著被筒外樂越的胳膊露出尖亮的獠牙……



樂越正在做一個美夢,

夢中他扛著一把大劍橫掃清玄派,將清玄派的一眾人等殺得抱頭鼠竄。

清玄派的現任掌門重華子被他打翻在地,大叫饒命,樂越哈哈大笑,一把揪住重華老兒的胡子:“叫三聲樂大俠饒命,本大俠就饒了你!”

重華子立刻點頭不迭:“樂大俠饒命,樂大俠饒命,樂大俠饒命……”

樂越鬆開重華子的胡須,得意大笑,豈料重華子突然低頭,一口咬住了他樂大俠的右臂上。

右臂之上一陣疼痛,樂越抬起左手,重重抓下——

隻聽嗷的一聲,樂越的左手隱隱刺痛,一個激靈,醒了。

他的右臂依然有些疼,攥緊的左手中又一團涼涼的滑滑的東西在拚命掙紮扭動。

什麽東西?

樂越驚異地迅速翻身,摸到右側床頭矮櫃上放著的火折子,點亮油燈,昏黃的燈光中,他看清楚了被他抓在手中的東西。

那東西隻有五六寸長,身體有些像蛇身,圓滾滾的,渾身長滿了金黃的鱗片,腹側淺黃,腹部銀白,四隻小爪上長著尖尖的爪鉤,頭頂上還有兩隻小小的犄角。

似乎是一條——

樂越皺眉端詳著它:“你是龍?潛進本少俠屋中想做什麽!”

龍,對於樂越這種修真門派的弟子來說,並不稀罕。

據說,龍分三等,一等是龍神,二等是雲龍或水龍,三等為龍精。

龍神乃神族,生活在九重天上,浩瀚滄海中,凡夫俗子無緣得見。

雲龍和水龍棲息在深山湖海之中,無拘無束,也很難得見到。

但龍精卻和山野精怪相似,長在山林中,河溝裏,偶爾可以遇見。

以往尊崇龍的時候,尋常人碰見末等的龍精,都十分敬畏。

但自從一百多年前鳳祥帝登基以來,龍被貶下祭壇,開始不值錢了。甚至還有略通法術的人獵殺龍精,抽筋據角,剝皮褪鱗,以此為生。

如今達官貴人之中,正時興係龍筋緣帶,穿龍皮靴,束龍角簪。

龍精被捕殺甚多,難以在山林中容身,也有些為求活命,趁著月黑風高時,潛入尋常人家宅院,吸食凡人精血,墮入妖道。這隻四爪蟲一樣的小龍應該是隻年幼的龍精,還沒長到一尺長,居然就學著吸血害人了。

樂越瞧了瞧自己右臂上的牙印,還好沒被咬破,遂抬起右手,彈彈小龍精的腦袋:“竟敢來吸本少俠的血,真是活膩歪了,看我不鋸了你的角,剝了你的皮,抽出你筋來做彈弓!”

小龍精在樂越的手中瑟瑟顫抖,兩隻前爪抱在一起,黑漆漆的眼珠淚汪汪地望著樂越:“我……我不是龍精……”

居然會說話?

樂越再次皺起眉,龍精生下來時並無法力,有的即使修煉數百年也不會變成人形或口吐人言。

小龍精依然顫抖著淚汪汪地看著他:“……我沒有想吸你的血……我想找洛淩之……為什麽你不是洛淩之……”

樂越的眉頭越皺越深:“洛淩之?洛淩之是清玄派的,你為什麽摸進我們青山派?”

龍精無意識地用前爪輕輕撓著樂越左手拇指根和虎口處:“我我我真的是想找洛淩之,我咬你是因為我以為你是洛淩之,我也不是想吸血,我隻是……”

樂越眯眼:“隻是怎麽?”

小龍精打了個哆嗦,低下頭。樂越用右手捏住它的頸脖處,鬆開左手,拎著它晃了晃,

“照你的意思,也就是說,你原本是想吸洛淩之的血,然後認錯了地方,把青山派當成了清玄派,然後就這樣誤傷了本少俠我?”

小龍精立刻拚命點了點頭,四隻小爪在空中抓撓了幾下,又道:“我不想吸血,真的。”

樂越摸著下巴:“喔,那你找洛淩之想做什麽?”

小龍精又垂下頭,不吭聲了。

樂越慢悠悠地接著道:“是不是覺得他是清玄派的大弟子,血更稀罕點,喝了對你的修煉更有幫助啊?”

小龍精顫抖著抬頭:“我不……”

樂越捏緊它,又晃了晃:“你不是龍精?你摸錯了門?你當樂少俠我是傻子,拿這種哄三歲娃娃的話哄我?快說,你到底是為什麽來的,幕後有無別的妖怪主使?休要妄想利用我派與清玄派的恩怨扯出洛淩之來將此事蒙混過去。我們青山派與清玄派雖然勢不兩立,但降妖伏魔乃修真門派第一要務,對你這種已入妖道的精怪我向來不留情,你最好快老實認賬,要不然……”樂越在油燈的黃光中露出森森白牙,“我就先鋸了你的角,再剝了你的鱗,抽出你的筋,把你風幹了做藥引!”

小龍精抖成了一團,拚命扭動起來。

樂越將它握進拳中,小龍精用爪子用力撓著樂越的手,低頭一口咬住他的拇指。

樂越揪住它的龍角將它的牙齒從自己的手指上扯開,小龍精鼓起腮對準樂越的眼,呼地吐出一個火球。

樂越驚訝道:“喲,你還會噴火?”

小火球隻有兩三個豌豆那麽大,晃晃悠悠地飄動,樂越等它好不容易飄到眼前,輕輕吹了口氣,火球熄了。

小龍精掙紮了幾下,嘴裏咕咕唧唧念了幾句什麽,空中驀然閃出幾道閃電,劈向樂越的右手。

閃電如頭發絲般粗細,劈在手上微微有些麻癢,像螞蟻爬過。

樂越瞧了瞧自己的右手,再瞧了瞧小龍精,索性不動了。

小龍精卻依然在拚命掙紮,猛吸一口氣,鼓起肚皮和腮,又對準樂越的臉,呼的一聲,噴出一片水霧。

樂越覺得臉上觸到了幾點涼意,抬袖擦了擦:“竟敢將口水噴到本少俠的臉上,我先把你的牙拔下來吧。”

小龍精怔怔地僵了一瞬,閉上雙眼,兩行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你殺了我吧。是我誤犯大錯,命該如此。但殺死龍神,你這個凡人必遭天譴,我會在死後用魂魄告訴父王,讓它寬恕你。”

????

龍神?

樂越舉著這隻金閃閃的幼龍,又端詳了一下,嗤笑一聲:“喂,說笑的吧,你是龍神?”

幼龍睜開漆黑的雙眼:“我馬上就要被殺了,為何還要騙你,被凡人製住,說粗我是龍神隻會讓我更加恥辱罷了。”

幼龍再度閉上了雙眼,活像一個引頸就戮的高潔義士。

樂越瞬間覺得自己變成了迫害無辜欺淩弱小的惡霸。

龍兄,是你半夜偷爬進我的屋子,啃了我的胳膊,因法術太低才被我拿下的,為何此時倒像是你我的立場顛倒一樣?

我隻不過嚇唬了你兩句,你有必要如此悲壯麽?

樂越歎了口氣,算了,大俠不和幼龍一般見識。

他將語氣放得和緩:“並非我不相信你,但你看看自己,連一尺長都沒有,且如斯低下,你說你是龍神,空口無憑,讓我怎麽相信你?”

幼龍又睜開眼,剛才樂越說他小,法力低下,戳中了它的痛處,傷了它身為龍的自尊,它冷冷道:“你放開我,我給你看證據。”

看到樂越猶豫的神色,幼龍冷冷續道:“你擔心什麽?我並非你的對手,而且逃跑這種事,我還不屑做。”

說得跟挖窗紙,偷爬進別人臥房還偷咬認的那個不是你一樣。

樂越非常胸襟廣闊地忍著沒把這句話說出來,歎了口氣道:“好吧,既然你這樣說,我就姑且相信你。”

反正這隻幼龍,就算是龍精,也是龍精裏最傻的那種,真逃了也不可惜。

樂越鬆開攥著幼龍的手,把它擱在棉被上。

幼龍從床上騰空而起落到地麵,爬到屋子中央,嘀嘀咕咕又念了一句什麽,它的周身附近忽然冒出一股白煙,白煙之中,又嘭地冒出一道火光。

火燎著煙,樂越被嗆得咳了兩聲。

煙與火之中蹭地冒出一道金光,金光之後,屋中央隱約出現了一個人影:“變成人形之術因為我不久之前用過一次,所以這次比較耗費法力。”

火已熄滅,白煙漸漸散去,站在屋中央的人影模樣逐漸清晰。樂越的屋子一瞬間明亮起來。

06
關於護脈龍神的傳說,幾乎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樂越也很早就聽過不過他一向以為,那是無稽之談。
相傳盤gu開天辟地之後,女媧用黃土造人,在凡間被尊稱為媧皇氏或女媧母。
女媧人收蛇身,其親族為蛟。
天帝便賜女媧親族的蛟神龍角龍鱗,在天池中化形為龍,從此護佑凡間人主,順天意,擇君王,或護佑其江山或顛覆朝代,另立君主。稱其為護脈龍神。
護脈龍神不在龍的三等之內,自成一支,但正因為護脈龍神的存在,龍才在凡間一直備受尊崇。
曆朝曆代,龍都是帝王的象征,皇帝的龍袍,一國的旗幟,皇帝用的器皿上,都以龍為飾,以示尊貴。
曆代帝王都設祭壇祭祀龍神,龍在凡人的眼中,代表至高無上。
相傳,除了護脈龍神外,天庭還另設有三支護脈神,鳳凰護佑後妃,麒麟護佑亂世梟雄或王公猛將,玄龜護佑治世賢臣。
幾千年來,世人一向以此傳說供奉眾護脈神,直到一百多年前。
那時,應朝承元帝駕崩,立遺詔傳位與太子和熙,皇子和暢起兵奪位,自稱其有母妃的鳳神護佑
後來和暢果然殺兄奪得皇位,改國號為鳳祥,稱鳳祥帝。
鳳祥帝繼位後便改服易幟,將龍袍改成鳳袍,皇家的龍旗改成鳳旗,重設祭壇,砸掉龍神之位,改祭鳳神,又下令皇城之中凡有龍飾處,一律改為鳳,因為鳳凰有雌雄之分,正好皇帝以鳳為飾,後妃以凰為飾,大貶龍神,並下詔命天下禁止供奉龍神,隻以鳳為尊。
更言四大護脈神以變為護脈鳳神、護脈凰神、護脈麒麟和護脈玄龜。
自他之後的一百多年來,鳳神無限尊貴,龍神無限被貶低,甚至又了捕殺龍精之舉,護脈龍神之說,漸漸不能公開提及,隻能私下中流傳。
但護脈龍神之說太過於玄妙,所以,樂越雖然是修仙門派中的弟子,仍然不大相信這種傳說。
但如今,所謂的護脈龍神近在眼前,不相信反而比較困難。
昭沅方才泄露天機,太過驚恐,維持不了人形,又變回了那條幼龍的模樣,縮在樂越的床上,把頭cha進棉被中。

樂越踱到床邊在床沿上坐下,看了看它那連頭帶尾不到一尺長的小身體,假如這隻幼龍真的是護脈龍神,確實可以明白為啥鳳凰能幫著皇子篡位,取代龍神的地位。

樂越拍拍被子:“呃,傳說當年鳳祥帝是靠著鳳神的支持才做皇帝,鳳神打敗了龍神,是不是真的?”
昭沅的身體蜷了蜷,插在棉被下的頭輕輕點了點,棉被微微起伏。
樂越摸摸鼻子:“原來是真的,那為什麽護脈鳳神會打你們護脈龍神?”

傳說中,不都是龍比鳳凰厲害麽?
這件事應該是它的痛處,還是不要不厚道地戳了。
樂越於是改口道:“你們是天庭封的護脈神,鳳凰奪去了你們的位置,天庭不管嗎?到玉帝那裏去告他它們一狀不就可以了?”
昭沅用爪子緊緊抓住了床單。

唉唉唉,看來這件事也是它們一族的痛處,也不再繼續問了吧。
樂越頓了頓,卻又忍不住再開口問道:“所以你這次找洛淩之,是不是想讓他謀朝篡位做皇帝,這樣你們就可以打敗鳳凰,重新做護脈龍神了?”

昭沅蠕動了一下,將腦袋從棉被中ba出來,,紅腫暗淡的雙眼眨了眨:“洛淩之不是謀朝篡位,是鳳凰要讓別的人謀朝篡位改朝換代。”
樂越瞪大雙眼:“啊?”
昭沅卻又將頭cha進棉被中。


樂越籲了口氣:“好吧,問什麽你也不肯說,我也就不再問了,反正你這種機密事情,我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站起身踱到窗邊,天已經快要亮了。
昭沅把頭深深埋在被子中,緊閉著雙眼。
剛才樂越問的幾句話都戳在它的心上,揭痛了護脈龍神一百多年來屈辱的老瘡疤。
沒錯,當年,它們是敗給了鳳凰,敗給鳳凰丟掉護脈神位置的,正是它父王。
小時候,昭沅一直很迷惑自己到底應該算是哪一種的龍。
首先,它雖然是一條龍,但從出生其起,就和全家人一起住在又窄又小的小河溝中,父王和母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七八條龍窩在一起,非常擁擠。
而且這條小河溝,還是它母後的娘家表舅東海龍王敖廣同情它們家無處安身,贈送給它們的。
小河溝向東拐幾個彎兒,就可以由一道寬闊的水域進入東海,那是敖廣表舅公家所管轄的地方,浩浩蕩蕩,無邊無際。
表舅公居住的水晶龍宮更是金碧輝煌,隨便一間殿閣,都有它們家整個兒住的地方那麽大。
表舅公在天上打個噴嚏,凡間便會烏雲密布,電閃雷鳴。表舅公在雲端吐口唾沫,人間就會大雨滂沱,晝夜不息。表舅公如果現出真身在海裏翻個身東海便能水麵水底倒個個兒。
像敖廣表舅這樣的,才是龍神,最高等的龍。
自己似乎也不是和水龍雲龍,它們也都生活在寬闊的江海之中,自在逍遙,還會在平日裏行雲施雨,澤潤凡間,而且它們的鱗片,有青色白色紅色等等,唯獨沒有像自己這樣的金黃色。
至於末等的龍精……
昭沅剛剛懂事的時候曾經有一次問過父王:“我們是不是龍精?”
父王立刻陰沉地眯起眼,胡須炸起:“再把我們跟那種下等東西扯上你就滾出去,別再喊我父王!”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各自蹲在角落裏同情地看著它。
昭沅耷拉著腦袋默默退開,從此不敢再提“龍精”二字。
它很疑惑,又不敢問。
父王時常說:“咱們其實是龍神,而且是玉帝親自封的龍神,最尊貴的那種。”
父王說這話的時候,總是會半閉著眼睛躺在小河溝底柔軟的淤泥中,用龍爪撫摸著胡須,幽幽地望著遠方。
但,父王說這句話的時候,千萬不能在旁邊提出疑問:“那為什麽我們住在這種地方,不像表舅公那樣?”
如果問出了口,父王便會突然老毛病發作,在河溝中翻滾咆哮“全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一麵咆哮一麵用力撞頭一麵用龍爪刨抓河溝底的淤泥,最後用淤泥將自己埋起來。
昭沅有兄弟姐妹五個,它恰好是正中間的那個,上麵一個兄長一個姐姐,下麵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哥哥姐姐比它年長很多,弟弟和妹妹又比它年幼很多,它有時遊出河溝去找魚蝦蟹蚌玩,但總被冷落,而且魚蝦蟹蚌們還會湊在一起,對著它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它卻不知道它們究竟在議論什麽。
昭沅第一次到敖廣表舅公家是它六十歲的時候。
表舅公的兒子摩霆表舅成親,母後帶著它們兄妹五個前去送賀禮,吃喜酒。
西北南三海的龍王也帶著賀禮和家眷前來道喜,四海龍王的兒孫中,都有和昭沅兄妹差不多大的幼龍,尤其是敖廣表舅公的孫女澤覃表姐,既溫柔又美麗,讓昭沅忍不住想去親近。
但其他的小龍合夥起來欺負它,還不讓它接近澤覃表姐。
南海敖欽表舅公的龍孫澤瑞、澤思與西海敖閏表舅公的孫女澤瑚態度尤其倨傲。
澤瑚伸手將它推了個趔趄:“喂,這裏是龍王的子孫才能來的地方,你這隻小泥鰍不要亂闖,再不趕快退下,我讓蝦兵蟹將們把你趕出去!”
昭沅昂頭分辨:“我不是小泥鰍,我也是龍,我父王也是龍王!”
澤瑞澤思澤瑚都大笑起來。
澤思大聲道:“你的父王是龍王?哈!是什麽龍王?小河溝裏的龍王嗎?哈哈~~”
昭沅漲紅了臉。
澤瑚道:“整個龍族誰不知道你爹爹是龍中的敗類,是最沒用的龍,它被一隻鳥給打敗,丟盡了我們龍族的臉!現在我們龍族在凡間少了很多供養,凡人居然讓鳳凰爬到我們頭上,低等的龍還被當尋常的牲畜來殺,這些全是你爹的過錯!你爹還把自己當成王啊,什麽王?丟臉王!”
昭沅氣的渾身顫抖,大聲喊:“你胡說!”
澤瑚揚起下巴:“什麽胡說,不信你問你爹去,問你娘去,問問它你爹是不是龍中的敗類,是不是丟臉王!”
澤瑞在一旁扯澤瑚的衣袖:“算了算了,瑚妹,我們不要和它計較。我娘說了,它爹爹是個衰鬼,衰鬼的兒子就是小衰鬼,和它說話會沾上晦氣的。走吧,我們去那邊玩,離衰鬼遠一點。”
澤瑚斜了昭沅一眼,跟著澤瑞離開。
澤思走了兩步,又回身道:“喂,小衰泥鰍你別靠近澤覃姐姐啊,你要是敢把衰氣沾給姐姐我一定對你不客氣!而且姐姐才不會理你這種低等的泥鰍!”他攥起前龍爪shi威似的揮了揮,轉身去追澤瑞和澤瑚。
昭沅怔怔地站了片刻,突然發力追了上去,揚起爪子對準澤思的脊背狠狠抓下。

澤思嗷的一聲龍嘯,猛地回身,脊背上被昭沅抓出了幾道血口,鱗片翻起,露出皮肉。
澤思用龍尾狠狠卷起氣旋,口吐水霧,兩爪如鉤對著昭沅劈頭蓋臉地抓下。
澤瑚和澤瑞也被驚動,急衝過來幫忙,四條小龍扭打成一團,頓時天翻地覆。
昭沅以一敵三,自然異常慘烈。
待到長輩們匆匆趕來,將它們拉開時,昭沅已經遍體鱗傷,從頭到尾,幾乎沒有一片完整的龍鱗。
澤思除了被它抓傷脊背外,尾巴還被它咬了一口。
澤瑞的鼻子被它饒破了兩道。
澤瑚的爪子和腰側被它抓出了幾條血口。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圍住昭沅替它裹傷口。母後則彎腰低頭,不斷地對著澤瑞澤思澤瑚的爹娘和幾位表舅公賠不是:“小兒頑劣,是我不懂管教,希望表舅表兄和嫂嫂們大人不計小人過,看它 還是個孩子的份兒上,不要和它計較。”
昭沅躺在水草上,心中異常委屈,為什麽母後要道歉,要那麽卑躬屈膝,低聲下氣,明明是它們的錯,是它們辱罵父王,還罵我們是衰鬼是泥鰍。
它起身要申辯,被大哥一爪子按回水草上:“你就省省力氣,少給母後添亂吧。”
弟弟咿咿呀呀地用爪子撥撓著它的龍尾,吧嗒吧嗒替它舔傷口。
大姐歎了口氣:“誰讓咱們的爹,確實落魄了呢。”
母後賠了半天不是,澤瑞澤思和澤瑚的爹娘方才露出寬宏大量般的表情,施恩似的說了幾聲才算了。
澤瑚的娘摟著女兒向昭沅的母後道:“棠妹妹,我多嘴說你幾句吧。凡間有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叫做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想想你沒出嫁之前,是何等的尊貴嬌豔。四海五湖各大川中,有幾位龍女比得上你的身份?你怎麽就不長眼,非要嫁給什麽護脈龍神。記得我當初就勸過你,說它們雖然也叫龍神,但和我們這種真正的龍神,是不同的。所謂的護脈,說句難聽的,就是奉天庭的命令去保護凡人的守衛,誰料你嫁的這個,還是守衛中的敗類,連那個小小的位置都被鳳凰那種小鳥給奪了,變成了一條喪家之龍,連累我們整個龍族在凡間都體麵全無。但大家都寬宏大量,沒和你們家計較。你看看你現在,隻能住在一條小河溝裏,爪子也粗糙了,鱗片也黯淡了,哪裏還有當年美豔的模樣?就連生的兒子,都盡得他爹的真傳,不懂道理,沒用又狂躁。唉,我看在眼裏,都不禁替你傷感!”
昭沅氣的差點又從水草上爬起來,連按著它的大哥龍爪都在顫抖。
大姐瞪起眼道:“喂,老姑婆,你說得太過分了吧!”
弟弟蹭在昭沅身邊,噗噗地對著澤瑚的娘吐水泡:“老姑婆……啵,老姑婆……”
澤瑚的娘斜瞥了它們一眼:“看,我說的沒錯吧?不光是兒子,女兒也這樣,大的小的都一樣,都和它們老子一個樣兒。”
總算敖閏表舅公開口說了一句:“你也適可而止了吧,說得太過了。”澤瑚的娘方才悻悻地住了口。
昭沅看見母後挺著脊背,好像那些挖苦不過是弟弟吐出的水泡一樣,口氣依然很謙和:“多謝沁姐姐替我操心。是我不懂管教孩子,這次是昭沅錯了,我回去會好好教它,讓它懂道理,知禮儀,明白什麽是真的對,什麽是真的錯。至於嫁沒嫁錯郎,我不知道,但我從未後悔選擇了辰尚做我的夫君,它住宮殿享祭祀受凡間眾人叩拜是我跟著它,它住小河溝變成同族口中的喪家之龍我依然會跟著它。”
母後說完這番話,又和其他幾位表舅嬸嬸們隨便聊了幾句別的,便向敖廣表舅公告辭,帶著他們兄妹五個回到了小河溝中。
在回去的路上,母後突然向它們囑咐道:“昭沅這一身傷,回去後如果惹你們父王問起,你們就說是和別的小龍爭東西吃或者慪氣打起來後傷的,你們父王被挖苦的事,一個字都不要提,明白了沒?”
五隻小龍一起點頭昭沅卻依然想不明白。
為什麽父王會被挖苦?
喪家之龍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不可以在父王麵前說?
父王為什麽經常發狂?
直到它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在某一天,父王又發狂將自己用淤泥埋起來,在淤泥中酣睡的時候,母後把它們五兄妹帶到小河溝外的一個偏僻的角落,告訴了它們的父王屈辱傷痛的過往。
母後說,父王原本是護脈龍神。
護脈龍神是天帝親封,護佑凡間君主和國運的龍神,可以選擇化作凡人或者隱身,在皇帝身邊輔助他順天命治世。
護脈龍神擔負這個責任數千年,也享受住人間的尊崇和供奉。
直到一百多年前,要選擇凡間某朝代的某位新皇帝時,當時的護脈龍神也就是它的父王辰尚依照一貫的規矩和舊皇帝的意願,選擇了舊皇帝的長子。
但在舊皇帝還在位時,出了一件極少發生的事,和它們父王同為護脈神的一位鳳神,愛上了自己守護的某位妃子,那位妃子雖然是凡人,卻天賦異稟,可以看見護脈神的真身,鳳神向妃子泄露了天命,那個妃子卻是個貪心的女人,一心想讓自己的兒子成為皇帝,於是在臨死前懇求鳳神,幫助她的兒子成為皇帝。
母後說道這裏,長長歎息:“你們的父王與那位鳳神乃是多年的好友,它早知道鳳神和凡間的女子私戀卻替其隱瞞了此事沒有上報天庭,隻是時常勸阻。你們的父王是個好龍神,它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好友居然真的會那麽糊塗,當真答應了那個女人的要求,它更沒有想到,這位好友會為了滿足那個凡人女子的願望,逆天而行,與自己翻臉為敵。”
母後說,當鳳神護著那個妃子生的兒子起兵造反時,父王傻掉了。
那場鬥爭持續了許多天許多夜,地上,是造反皇子率領軍隊在與自己兄長血戰,天上,是護脈龍神和護脈鳳神的大戰。
父王這邊毫無準備,鳳凰那邊卻蓄謀已久。

原來,護脈鳳神一族隻能護佑嬪妃,數千年來都居於護脈龍神之下,對此事不滿已久。
而且無知的凡人還經常以龍代表男,鳳凰代表女,讓很多公鳳凰都難以忍受,對龍族嫉恨不已。
這位鳳神的作為,居然得到了當時幾乎所有護脈鳳神的支持,合全族之力對付父王,鳳神更事先卑鄙地盜走了父王的龍珠打碎。
護脈龍神隻有一個,護脈鳳神和其它兩支護脈神向來都有很多,父王寡不敵眾,更因失去龍珠法力大損,最終隻能含恨敗走。
昭沅的大姐道:“歸根結底這件事情就是因為護脈鳳神們的卑鄙才引起的,它們全族就沒有一個好東西!無知的凡人用龍代表男,鳳凰代表女,怎麽不見我們雌龍有什麽意見,偏偏就被它們的公鳳凰拿來做把柄,嘁,一群氣量窄小卑鄙無恥的敗類。”
昭沅的大哥問了許久之後昭沅詢問母後問題:“我們護脈龍神既然是玉帝親自冊封的,為什麽父王不去玉帝麵前討個公道?護脈鳳神族如此任意妄為,篡改天命,天庭為何不派兵拿它們問罪?”
母後再長長地歎息。
她說,昭沅它們的父王去過天庭,到玉帝麵前討個說法,但因當年鳳神與那個妃子有私情時,父王替其隱瞞,方才釀成後來之禍。
所以玉帝說護脈鳳神固然違背天理,大逆不道,護脈龍神辰尚也是罪魁禍首之一難辭其咎。
玉帝道:“本帝當年親封你們一族為護脈龍神,擇凡間人主,護凡間國運,為眾護脈神之首,現在你連鳳凰都壓不住,又怎能繼續服眾?你們一族,將如何當此重任?”
昭沅的大姐睜圓雙眼:“於是天庭就 這麽任由鳳凰在人間繼續稱霸,肆意妄為,無視它們做的逆天之事?然後可憐的父王灰溜溜地住進這個小河溝,被罵做喪家之龍,受盡白眼?”
母後道:“也不是。”
母後凝望著河溝連接東海處那一片一半白一半藍的水:“但凡凡間出現朝代更替或謀朝篡位之事,凡間的普通人都會遭一次劫難。玉帝慈悲,體恤凡間眾生。因鳳神幫助的皇子篡位後,如果再生動蕩,凡人將會又受一次苦難,所以玉帝下旨,讓天庭的眾仙和神將們暫時不要過問此事,給凡人一段休養生息的時間,也賜給你們父王一次贏回尊嚴的機會。”
中歐啊呀的大哥冷笑道:“父王它現在正在淤泥裏睡著哩,機會在哪裏啊?”
母後微笑道:“你別急,聽母後把話說完。玉帝說,護脈鳳神族逆天行事,更改了天命,但一二百年中,凡間的天命將會再次出現變數,所以,玉帝給了你們的父王二百年時間。二百年內,倘若你們的父王能找到這個變數,把握機會,就能重歸護脈龍神之位,重享尊崇。”
昭沅小心翼翼地挪了挪前爪:“那要是找不到把握不了呢?”
大哥立刻說道:“哪還用問,就是我們一家從此永遠地睡在小河溝的淤泥裏嘍。”
母後沉默,大哥用龍爪敲了下它的腦袋:“笨,用尾巴稍想也知道肯定是沒出現要不然父王此時還會在淤泥裏睡覺嗎?”
昭沅也沉默。

07
那個變數到底是什麽?

機會會不會真的出現?

數年後,終於有一天,父王扣母後將它們兄妹五個叫到J小河溝的正中心,肅然地說.那個變數似乎出現了。父王那天既沒有幽怨地懷舊,也沒有發狂咆哮撞礁石,而是神采奕奕,精神煥發,從胡須到尾巴梢都在閃著光芒。

父王就這樣精神抖擻地告訴它們,凡間的變數終於出現了。

一向以來,龍屬陽,鳳屬陰。自護脈鳳神幫助鳳祥帝篡位登基後。

鳳祥帝與之後的皇帝便一直由鳳神護佑。可能確實是護脈鳳神陰氣大重. 對那些皇帝們造成了影響,於是他們閨女越生越多,兒子越生越少. 到了這一代.幹脆從皇帝到稀稀拉拉的幾個王爺,後代清一色的全是女兒,一個兒子都沒有。換而言之.就是出現斷根的征兆了. 而且.那幾個王爺.已經在幾年前陸續斃了,皇帝近日又得了重病,估計也撐不了太久,皇帝家馬上就要斷子絕孫了。

於是.護脈鳳族們正在思忖著挑選新的君王,改換新朝,他們挑中的,貌似是如今的鎮國大將軍安順王秦氏一族。

辰尚撫摸著龍須微笑道:“護脈豐厚這些廝們萬萬沒有想到,早在多年前,我就布下一招暗棋,和氏其實還是有後人的。”

鳳樣帝和暢當年篡位時,將太子和熙和其餘的幾個兄弟與其後代統統誅殺幹淨。但他不知道,他其實還有一位兄長,位次在太子年和熙之前. 太子和熙的母後陳皇後初進宮時隻是個尋常的嬪妃,靠著心計手段一步步向上攀爬。

鳳祥帝和暢的母妃肖妃也是曾被她陷害過的妃子之一,所以才一直懷恨在心,央求鳳神替她報仇,讓自己的兒子奪和熙之位做皇帝。當陳氏攀爬到貴妃之位時,她便開始覬覦皇後的位置。於是她用計陷害當時的宋皇後,說她私通護衛,穢亂宮廷,承元帝聽信讒言,廢了皇後,賜她自盡。皇後被廢.就失去了擁有護脈神的資格,她的護脈鳳凰改護別人,對她不再理會,陳氏後來被封為皇後。

宋皇後是個端莊賢德的女子,一向待人寬厚,她遭此冤屈,便有之前曾受過她恩惠的宮女和宦官意圖營救。他們在皇後將飲雞毒的夜裏縱起大火,趁機安排皇後逃出皇宮,辰尚與其龍後也動了惻隱之心,往皇後出逃時暗中護佑,皇後得以順利逃脫,後隱姓埋名,遁入空門。

但宋皇後逃出皇宮前,已有了身孕,在尼庵中產下一個男嬰。因尼庵中不能收留男子,所以這個嬰兒被女尼送到一戶無子的富裕人家撫養,他其實才是承元帝的皇長子。

這個流落民間的皇子在尋常人家長大,像尋常人一樣娶妻生子,安穩一生. 他的兒子也像其父一樣平安長大,娶妻生子,一代複一代,和氏皇族的這支血脈,居然就這樣隱秘地在民間延續著。辰尚一時側隱幫了宋皇後一把之後,就把這件事拋在一邊了。後來又出現護脈鳳神幫助和暢奪位,它護脈神之位被奪,龍珠被碎,落魄地依附老婆的表舅,窩在一條小河溝裏,更將此事忘了個一千二淨。

直到近日,傳來和氏皇族即將斷子絕孫,護脈鳳神擬立新皇,更朝換代的消息,辰尚作為和氏曾經的護脈神,還是略傷感歎息了一下。而後它躺在淤泥裏懷念和氏的皇氣,忽然感應到一點薄弱的年輕氣息,隱約在凡間的某個方位流動。

護脈龍神在每個新朝代開始時,都會和第一位皇帝以血為契,從此便能感應護佑他的子孫後代,直到此朝氣數將盡,另一個新朝代建立。奪了辰尚之位的護脈鳳神效仿其做法,與鳳樣帝訂了血契,但隻能感應到鳳樣帝及其子孫的氣息,故而扣氏僅存的這點血脈並沒有被它們發現。

辰尚的龍珠已碎,法力丟失大半,隻能隱約感應出這點氣息所在方位,這位和氏後代此時姓甚名淮,以及確切的身份它卻測算不出來。所以,隻能先選定一個對象,再驗其真假。

昭沅在樂越的被子裏用前爪抱住頭,很煩惱. 它想,洛淩之應該是它要找的人,因為父主說,那個人在一個叫做清玄的門派中,它第一眼看到洛淩之就覺得這個凡人不平凡,所以它選中了洛淩之。

不過,清玄派的人,它隻見過洛淩之一個而已,未必一定就是他。萬一不是他,要怎麽再去挑第二個呢?清玄派那麽不好潛伏進去。

它探出腦袋,小聲問樂越:“清玄派有多少個人?”

樂越抓抓頭,想了想道:“掛名弟子無數,目前在門派中修練的,大概有二三百人吧。”

昭沅憂愁的再趴下。

樂越抬頭看看窗外:“天就要亮了,天亮之後我就帶你去見師父。”昭沅點頭。

樂越打個嗬欠在床上躺下,又伸手截截昭沅身邊的被子:“對了,你們護脈龍神是不是也和皇帝一樣,有傳位繼承的?“
昭沅道:“嗯,一般一個朝代一條龍,或者有的不愛做了,就上奏天庭,傳位給下一個,護脈龍神這個位置上一直都是隻有一條龍。”

樂越道;“那你有兄弟麽?還是你是獨子?"

昭沅老實答道:“我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樂越驚訝地道:“啊,那你兄弟姐妹不少嘛,那麽為什麽不是你的哥哥弟弟做護脈龍神,而是你?是不是你們族挑選護脈龍神的時候有什麽特定的規短?”

昭沅聽他這樣問,又耷拉下腦袋,將腦袋擱在兩個前爪上,閉著眼不吭聲了。

不會...連這個都是它的痛處吧....或者是天機不可泄露?

樂越看了看它,立刻道:“嗯,這件事可能關係你們族的秘密,是找多問了,你就當沒聽過哈。”

昭沅細細地唔了一聲:“並不是什麽秘密,我也是稀裏糊塗當上的。”

那天,它的父王詳細地介紹完這個變數的前因後果後,道:“因為找的龍珠已經碎了。測不出這位和氏後人確切的身份,這個就需要你們去查了。”

大姐道:”暖?為什麽是我們?不是父王你去找嗎?”

父王歎息道:“龍珠已碎,我永遠不能再做護脈神了,因此,必領從你們之中挑選一個繼承護脈龍神之位,火速找出那名後人,和他訂立血契。鳳凰族的人雖然感應不到此人的存在,但它們一向精明,耳目遍布凡間,況且宋後亦曾有過一
隻護脈鳳凰,所以不能斷定她們完全不知情。你們一定要先一步找到此人,與他重訂血契,以免夜長夢多。”

辰尚又詳細解釋了何為血契。

所謂血契,就是每朝的第一位君王用自己的血融進護脈龍神的龍珠中,從此氣息相通,這支血脈與護脈龍神息息相關。
辰尚又道:”所以你們想要驗證找到的人是否是真正的和氏後人,就用他的血塗在龍珠上。護脈龍神的龍珠中有一樣東西,隻有天命冊上寫定的君王或者君王的後人才能將血融進龍珠內。

昭沅的大哥笑道:‘在驗證是否屬實的同時也就訂了血契,父王你真是老奸巨猾。”

辰尚摸著胡須微微地笑,然後道:’護脈龍族能否翻身,可能就賭在這一回上,成為這一代的護脈龍神.肩上便背負著整個龍族在人間的頗麵與我們一族的榮耀,將來或者會被記載入天庭的史冊典籍中,永享尊崇。你們哪個願意當此重任,
將龍珠放在右前爪上,站出來吧!”

護脈龍神的榮耀與整個龍族地位的顏麵,昭沅覺得血液在身體中澎湃,心抨坪地跳起來。辰尚的話雖是對著眾子女說,但目光卻一直落在自己的長子昭漓身上。

昭漓忽然道:‘反正我是不會做,弟弟妹妹們愛誰誰吧。“

父王瞪起雙目:“昭漓你個小畜生說什麽?這樣榮耀的責任,父王希望你們爭先恐後,你居然輕描淡寫地說不做?!’

昭漓理直氣壯地道:“這件事要做好了是又榮耀又有麵子,萬一砸了那不但沒有榮耀和麵子,還會背上斷送掉龍族翻身希望的萬世罵名,風險太大。再則,找出那個凡人倒還不算難,但就算能成功,訂了血契之後,要領著這個尋常凡人一步一步去奪皇位,經曆千辛萬苦成功之後還要看管他的子子孫孫不知道多少代,沒完沒了,實在太麻煩。何不讓別人去,有了榮耀有我的份,有了過錯讓它自己扛?所以我不做,看看弟弟妹妹哪位誌向遠大,愛做就做吧。”

辰尚氣得龍鱗都青了,胡須炸起:“小畜生,我怎麽會生出你這種忤逆的孽子!”

昭漓道:“父王,我不上你的當不叫忤逆,信了你的話才是傻子。“

辰尚氣噎在喉嚨裏,梗了半晌,慢慢將目光從昭漓身上挪開,掃視其餘四條小龍:“昭淇,昭沅、昭溯,昭汐,你們不要聽昭漓那個小畜生的胡言亂語,護脈龍神乃玉帝親封的職位,至尊至榮,你們都是父王的孩子,父王怎麽會坑你們?要勇於承擔責任,才是一條好龍,像昭漓這種不爭氣的龍,現在它搶著做我都不會讓它做。來,願意承擔此任的把龍珠放到右前爪上,到父王身邊來,乖~·”

昭沅剛才那股因父王的話而激蕩起的熱血已漸漸冷靜下來它覺得大哥不愧是大哥,看事情果然更加透徹,它的話實在太有道理了。它縮著脖子一動不動.大姐和弟弟妹妹也和它一樣縮著頭一動不動。昭漓蹲在一旁抱著爪子看,又涼涼地播嘴道:“父王,昭溯和昭汐奶牙尚未換說話都還不利落,恐伯難以承擔你所說的大任,昭溯和昭汐立刻奔到它身邊用腦袋蹭蹭它的龍身。

昭漓接著道:‘那麽,恐怕你就隻能從昭淇和昭沅中挑一個了。’昭沅頓時將身體又縮得小了些,昭淇狠狠剜了昭漓一眼。

昭漓假裝沒看到昭淇含著殺意的目光,繼續道:“依我看,昭淇最合適,一來她比昭沅年紀大,二來,當年搶了父王你位置的那隻公鳳凰就是因為愛上了凡間女人,方才鬼迷心竅,逆天而行,可見一個雌性對一個雄性的影晌有時比天命還大。現在護脈鳳凰雄的管皇帝,雌的管後妃,假如它們也知道了這位和氏的後代,來搶的也一定是隻公鳳凰.昭淇倘若和它對上,萬不得已時,還可以施展美人計,我們豈不更多了一分勝算?”

昭淇不待昭漓說完,己經蹭地跳了起來:”父王,傳位一向傳長子,而且大哥見解精辟,思慮深遠。遠遠高於我們,它不做護脈龍神天理難容!幹萬不要相信大哥一時的謙讓推脫!它愛護兄妹,想將這個好機會讓給我們,方才故意推讓,如此高潔的品性.實在讓我和弟弟妹妹們感動欽佩,自歎不如!“伸爪推推縮在一邊的昭沅,:“昭沅你說是不是?”

昭沅立刻點頭:“啊,是。我覺得姐姐說得對。”

幾條小龍爭讓成一團,昭沅的母後在一旁看得頭疼,沒奈何的說:”夫君.要不然我們就學學凡人,抓鬮如何?”

辰尚道:‘如此重大之事,怎能以抓閹那種兒戲行徑來定?“忽然用龍爪一拍河“統統肅靜,為父有個辦法!”

昭沅和其兄妹們從扭打中分開,按序趴好。

辰尚抬起右前爪,緩緩張口。吐出一通金光,落在掌心:“這就是可以左右凡間君王廢立朝代更替和國運的龍脈,唯有每代的護脈龍神才能擁有,你們現在將龍珠吐出,放在右前爪上,閉上雙眼。我隨便將龍脈拋出,龍脈落進誰的龍珠,誰就是下一任的護脈龍神。龍脈進入龍珠後,除非龍珠被打破,或者由天庭的仙官持玉帝的法印取出,否則是取不出來的.所以也不可更改。”

昭沅戰戰兢兢地吐出自己的龍珠,摘在右前爪上,閉上眼。

它有點害怕,因為它是老三,所以趴在正中間,這個位置十分不利,它在心裏默念。不要是我不要是我....

昭沅偷偷將眼皮撐開一條縫,隻見父王右爪一揮,龍脈拋出。它拋的方向十分明顯,那道金光晃晃悠悠,朝著大哥去了。
昭沅在心底不厚道地默念,去找大哥吧去找大哥吧去找大哥吧。

金光如它願,筆直地漂向昭漓,眼看漂到一半時,忽然向昭淇的方向偏了偏。

昭沅有些納悶,微微探頭,仔細窺探,發現大哥正鼓著腮,對著龍珠吹氣,將它次到一邊去。龍脈被吹得越來越偏,快要向昭淇漂去時,忽然又頓了頓回飄向昭漓的方向,昭沅再窺探,發現大姐可能是察覺了大哥的陰險行徑,也以這招應付,把龍脈又吹回大哥身邊。

大哥和大姐都暗暗地卯足了勁吹,龍脈一會兒漂向這邊,一會兒漂向那邊,反反複複,左右不前。

父王用龍爪摸摸胡須,咳了一聲。

昭漓和昭淇立刻同時了停住吹氣,昭漓卻趁機動了動前爪,卷起一股勁氣,推動龍脈迅速地漂向昭淇。

昭淇頓時跳起來:“父王,它偷著作弊!”爪子一拍,將龍脈推退數尺. 昭漓笑道:“什麽作弊?我一直閉著眼,什麽都不知道啊。”嘴裏這樣輕描淡寫地說,龍爪上卻暗聚勁氣,卷起一道漩浪,卷著龍脈,直向昭淇劈去。

昭淇拍起水浪抵擋,昭離再加重些氣力,水漩像一柄長槍一樣,頂著龍脈這團槍尖,刺破昭淇的水幕,直紮過來. 昭沅眼看形式不好.自己可能也會被牽連。連忙抓著龍珠向一旁閃躲,身體卻忽然被重重一撞,原來是躲閃水槍的昭淇無意中撞在了它身上,加上反撲的水勢,昭沅頓時被撞的頭暈眼花,龍珠脫手而出. 等到昭淇掙紮著挪開,昭沅揉揉被撞花的眼爬起來,從開打時不斷互相斥責的昭漓和昭淇忽然都住了口,弟弟妹妹們也像礁石一樣僵在原地,四周一片寂靜,父王、母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忽然都目光複雜地注視著它。

昭沅疑惑地四處張望,忽然望見了離自己不遠的某處,驀然之間.感覺自己也變成了一塊礁石。

它的龍珠,正靜靜地躺在那邊的淤泥裏。龍珠上浮動著從沒見過的七彩流光,一條龍形的金光,在龍珠中慢慢翻騰遊曳....那道金光,好像就是,龍脈。

昭沅感到父王的龍前爪慈愛地擱在了自己的頭頂:“昭沅,我的兒子,這是天命,護脈龍族新一任護脈龍神就是你了.”

昭沅覺得河水在眼前旋轉,大哥也伸出龍爪拍了拍它的脊背:“弟弟,努力!”

“於是你就這樣成了護脈龍神?”樂越聽它說完,沉默了片刻,如斯問道.

昭沅默默地點頭。

樂越再沉默片刻,誠懇地道:“你大哥真不是個東西。”

昭沅垂下眼皮,又將腦袋擱在前爪上,輕聲道:“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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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說, BL, 嘿嘿~~ -nancy_yj- 給 nancy_yj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7/24/2009 postreply 23:01:58

沒完啊,後麵的呢?要是貼不上就發給我吧,我幫你貼 -意隨風行- 給 意隨風行 發送悄悄話 (48 bytes) () 07/25/2009 postreply 06:00:56

看見大風的新文,興衝衝地打算來看,這才發現是個坑。 -鴿蛋圓子- 給 鴿蛋圓子 發送悄悄話 (110 bytes) () 07/25/2009 postreply 07:02:41

太傷心啦,我還以為是大風的短文那,全看完了才發現沒完,這下掉坑裏了 -nofearatall- 給 nofearatall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7/25/2009 postreply 23:0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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