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表現得很酷的樣子.好象一切盡在掌握中,這世界隻要我看上的男人,沒一個逃得脫.
其實不是的,那是我吹的.
我的心都痛了.
昨天收到滄桑的來信.他說:"我要結婚了."
後來在網絡上,我跟勞工說:"滄桑要結婚了."
他說:"知道了,你都說三遍了."
我根本沒意識到.
我 想,我真的滿貪心的.幾年前我特別苦悶的時候,打算跟滄桑私奔.過來人都知道,婚姻有個瓶頸.其實,隻要是活著,到處都是瓶頸.學著學著,你就厭學了,這 就是瓶頸.幹著幹著,你就想換個環境,討厭麵對每天同樣的人,這也是瓶頸.而我寫小說的時候,寫著寫著就厭倦了,想放棄,覺得自己在幹一件很無聊的事情, 整天趴在電腦前,一中年大媽假裝純情少女編織愛情,特無聊,就想放棄.這也是瓶頸.我一直佩服窮搖女士,她都奔70去了,對愛情都沒瓶頸,始終保持無知少 女狀態,單憑這種境界,就是我等小輩所無法達到的,更別提超越.
那時候,我的婚姻出現瓶頸.
結婚6,7年,無孩,不缺錢,也不多.每天睜眼就知道幹什麽,臨睡就躁動.這就是瓶頸.老沒事找勞工吵架,吵的都是雞毛蒜皮,根本不值得一吵.懶得照鏡子,衣服就七件,一周洗一次,下周接著穿,根本沒想著拾掇自己.
女人活到這份上,就好比是噴發前的火山,若不爆發,就憋死了.我要從瓶頸突破出去.我就計劃著逃離.把包裹都收拾好了,買了巨貴巨媚的衣服,頭發燙過了卻小心挽起不露一點馬腳,把所有的美麗掩藏起來,準備破繭以後迸發的美麗.
我不是淫蕩,我是悲哀.我需要一種外力,讓我覺得自己還有魅力,脫光了站在人的麵前,讓人目瞪口呆,在暗靄的燈光下,以貪婪的眼神欣賞我的裸體.
因為我和身邊這個男人睡了十年了,無論我穿露香肩的,還是露蠻腰的,還是披著大波浪,還是眼波輕曼,他都看不見.每天在電腦前耗到天昏地暗,進了臥室已經灰頭土臉,一把滅了燈,說,睡覺.根本不看渾身已經春情蕩漾,快滴出水來的我一眼.
我得在黑暗中顧影自憐,哀歎著,委屈著,幽怨著,淚盈著失眠.
我都自暴自棄了.
無論我是美麗的還是醜陋的,與他都沒有關聯.那我幹嗎要美麗呢?於是放縱自己,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難看到有一日自己無意中看了一眼鏡子,嚇得落荒而逃.
你於是知道我勞工有多麽勇敢.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他依舊視而不見.後來我在懷孕的時候,他曾經放出豪言:"我連鬼都不怕,還會怕你難看?"
男人啊,就怕麻木.如果你身邊的女人為你努力了一切,你得珍惜,否則你不小心磕破的,是比瓷器還細膩的驕傲.
我認識滄桑的時候,真象個怨婦.
喋喋不休,不停地抱怨我的婚姻,告訴他我象一頭大象,欲壑難填.我經常求歡,經常被拒絕.我都有一頭碰死的心了.
要不怎麽說男人的善良是第一要素.滄桑當時一定是同情我,珍惜世界上的每一條生命,於是肯花大力氣陪伴我,鼓勵我,告訴我資質一流,美女坯子,隻是需要一點努力雕琢.
我說他是我的精神蜘蛛,精神教父就是這個意思.他就好象是FATHER,從沒在我自暴自棄的時候放棄過我.陪伴我走過人生最黑暗的時刻.
我感謝他,於是為他寫下一篇一篇的美文,把所有我內心裏的美好與愛都恭敬地,仰慕地,崇拜地,略帶嬌羞地匍匐奉獻給他.
他在電腦的那頭,我在這邊.一夜,他經常無話,陪伴著我鍵盤劈裏啪啦.對他,我能做的,就是寫下最美麗的文字,象祭祀一樣神聖地請他品嚐.
這就是我的第一篇王貴與安娜.
滄桑說,我非常喜歡.
我得意極了.
無論別人說好說壞,我都不介意,反正我又不是寫給你們看的.世界上,那個欣賞我的人喜歡就行了.
前兩天,一個想買我電視版權的人說,我很喜歡王貴與安娜.
我答,ME TOO.
他說,比雙麵膠好.
我說,我也這麽覺得.
我後來就變得很冷酷,在別人沉浸在文字裏的時候,自己可以躍然紙外,完全不為所動,不被自己的故事所感,在寫完後不想多看一眼.而後來我故事的結局大多非死即殘.
隻王貴與安娜,通篇洋溢著溫暖.象冬日裏的一盞小燈,融化了冰冷的手心.那股溫暖,就是滄桑注入我心田的.到今天依舊愛不釋手銘記在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