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大故事：抗戰時期的情書（三）

 

作者：周力軍

閆可書

董令博

 

 

 

正文2851字，閱讀預計8分鍾

音

周旋

上世紀40年代，正是周旋演藝生涯的上升期，她與李香蘭、白虹、姚莉、白光、吳鶯音、龔秋霞，並稱上海灘七大歌後。她演唱的《月圓花好》，是當時古風歌曲中的經典，久唱不衰，真切地表達了少男少女的一往情深。

芝：

……

前天在渝，聽見你偶然唱了兩句“浮雲散，明月照人來”，覺得相當好聽，回校打聽一下，知道是西廂記裏的插曲《月圓花好》，特在忙中抄了一語寄給您。

音樂是陶冶性情的好東西，它可以發泄蘊藏在人們內心裏的幽怨，也可以使人們憑籍它而心靈上暫時的慰安。

芝：盡情的歌唱吧！我祝福您永遠是這樣美貌，永遠是這樣青春。

 

浮雲散，明月照人來，

團圓美滿今朝醉。

清淺池塘，鴛鴦戲水 ，

紅裳翠蓋，並蒂蓮開，

雙雙對對，恩恩愛愛，

這軟風兒向著好花吹，

柔情蜜意滿人間。

……

 

 

在林敬琪的信件中，不時引用描寫經典文學和戲劇中描寫愛情的文字，可見他閱讀的博涉和興趣的廣泛。但更多的，還是講述課業的繁忙和生活的清苦。

 

 

芝：

今天早晨，我在細雨中滑到丁家坳去寄給了您一封單掛號信，傍晚就接到您的來信了（寫的一共是倆封，尚附回尹先生及寶仁的信件）

功課大致都在最近考了一下，今日下午考畢“運輸學”，月考算正式告一段落，我對於各科成績，不敢稍存奢望，隻要能及格，就算是＊本了

“運輸學”是管理係最難啃動的一科，滿篇是“生字”或“專有名詞”實在惱火，為了它，使我緊張了三天三晚，今天上午八點上街，到十一點才回來，因整一月來，一直是睡眠不足（在中學時代每日午睡的習慣，早被迫放棄了）回到寢室裏，本就想睡，但為了下午要考運輸，不得不勉強撐持，午飯後繼續抱著“佛腳”瞌睡實在來得厲害，頭暈眼脹，抽了一支煙本想興奮一下精神，哪知竟得到相反的效果，頭又暈的厲害，腦子似乎受著棒擊一樣的痛，躺了一下起身，卻接連吐出幾口血來，當然，這一定又是鼻管裏的，不過，運輸試題，四道中大致作對了三道，傍晚又接到您的來信（這是我渴望了很久的）所以心裏也還非常舒服。

自然，隻要精力來的及，功課方麵，一定盡量趕上，截至目前止“兩開正反”的經濟學筆記草稿共八頁，英文筆記四頁，政治學兩頁沒法動手整理，微積分習題百餘道及整個物理練習，迄今尚未動頭。芝：您看怎樣？本級同學，現以功課無法趕上而自動申請退學或休學共已達十人（本級原有六十九人，現餘四十五人，此次來校報到上課者56人）其餘亦莫不人人自危，至於我又如何能夠例外？

的確我們功課的繁重和緊張，說來一定是不大被人相信的，因為其他各大學的功課，不都是安逸的很嗎？其實，我們現在所學的這幾門功課，即使全係中文本，也已經相當夠受，何況十一科中，就有七科完全是原文呢？真太要命了，（九龍坡交大的管理係，念的都是中文本）。

我每日早上五時許起床，一直熬到夜裏十二時（最低限度）才又上床，夥食受物價影響而漸漲，我們已經是數十日不知肉味了，吃的是薏米，本質本好，隻是嫌粗一些，記得我在家鄉時，每件襯衣的領口，都嫌小“大半寸”，現在卻都能把它扣攏的非常合式了，這說明現在的我，是在一天天的消瘦的，但這還不算預料下期功課，當較本期倍忙，到那時才算是“看家夥”哩，一笑？

精神實在緊張的夠了，三天假期內，想起腦子變換一下，好，芝：您應當可憐我，學校既能放我的假，那末您為什麽不能放我的假呢？”用一百萬個熱的像赤道一樣的吻，遮蓋了你的全身“這是我有意引拿翁的兩句話來駭您的，其實，芝：這個我又何至於？時間絕不容許我在重慶久留，我想到重慶來的目的，純粹是為了想看看近來的您，究竟比過去長得怎樣，隻要能在最近的將來看見您一眼，即使馬上離開我也是非常願意的。

這裏要附帶聲明一點，我並不願學南清校友，各人自各有其不同之作風，人之不同，各有其麵，我學南清幹什麽？

……

希望您多多寫信給我，話題不妨擴大——盡量擴大，即使功課更忙些，您的信卻是非覆不可的。

吻      

琪

一九四五年三月十九日午夜

 

 

 

 

 

 

 

信中所說的“九龍坡交大”指的是1942年日軍侵占上海租界後，轉移到重慶九龍坡的上海交大。

從1896年建校伊始，唐山交大就全盤照搬英美大學的教學體係，教材和教師都來自英國，招生時就對英文水平做出明確要求，課堂上采用全英文教學，寬進嚴出，淘汰率高達30%以上，這使得學生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芝：

接讀二十三日下午寫來的信，心裏快活得什麽似的，像一部機器一樣，加上些滑潤油，工作起來特別夠勁，那麽，芝：這封來信對於我的功用，不也相當於“機器油之於機器”嗎？

後天就開始大考了，第一炮是“英文”，上周校方頒布教部之新規定，即公費生每學期如有一科不及格者即取消其公費待遇。芝：您看，這該是個多麽令我們害怕而緊張的消息，現在，對於“微積分”與“物理”我們都不敢存心放棄了，我該“拚命”！

為了一本書，害得您滿城到處跑，實在萬分不安。芝：靜待著，到家後，一定有幾個火熱的吻來報答您，一笑。

……

吻     

    琪

一九四五年三月二十四日夜

 

 

 

 

芝：

上月二十七日寫給你的一封信，內附照片兩張，想早已收到了吧？！

說也好笑，這幾天簡直是飯也不想吃，覺也不想睡，隻是眼巴巴地望著日子過的更快一點，今天還是二日，屈指算一下，到六日還隔四天，我恨上帝，她有意捉弄我，她似乎把這幾天的時間拉的特別長，我真等待的不耐煩了，我恨不得把四天的光陰當作一小時把它撇過去。

英文、微積分、政治學、會計學、等都已考過，運輸學也在今天上午考過了，明天上午考經濟學，後天上午考物理學，下午考國文，大後天考工程圖畫——它就是最後一堂，這幾天依舊是我們最緊張的時候，為爭取時間計，五日下午我就想趁車來渝，不過，這幾天“壁南中學”的校車以損壞待修，停止行駛，往返在壁渝道上的隻有“同文”的一輛校車，它每日從丁家坳開出的時間究係上午抑或下午，現已久未上街，尚未打聽確實，這裏我可以告訴你一點，就是：校車如係下午開渝，那我多半在五日下午就會來，如果是上午，那我在六日正午十二時就可到渝了。

使我最感覺遲疑的，是校車隻有一輛，而同學在假期中來渝的卻是很多，屆時情形之擁擠，當不待言，這樣，那時的客車票，是否還有我的份呢？老實有點燥急了。

……

吻    

琪  

一九四五年四月二日黃昏

 

附寄來寶仁的信一封，另一張是今天考過的運輸試題，隻有程教授是準題紙帶下堂來的

 

 

 

 

 

從信中可知，交大唐院的功課是數天一小考，一月一大考。如果不是親身經曆，恐怕很少有人知道要求有多麽嚴，想取得好成績有多麽難。

交大唐院的校訓是十六個字：“精勤求學、敦篤立誌、果毅力行，忠恕任事”，它像一把尺子，規範著師生們的言與行。老師嚴謹治學、嚴格要求；學生勤奮求學，刻苦日進；師生生活簡樸 ，砥礪獨行，共同建構起自強不息 、竢實揚華的交大精神。

（未完待續）

[真相一鍋周]

回複 'iask' 的評論 : 謝謝

[iask]

這位博主的文章寫的仔細，篇篇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