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紅在路上

嶽紅:女,江蘇籍作家、詩人,畢業於南京大學中文係。出版過《零落一地的風》等個人文學著作八本。現居北京,致力於佛教文化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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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能 說 出 來(長篇連載 39)

(2017-03-31 23:25:45)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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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一天上午,剛下課的我拿著教科書回到辦公室,我感到口幹舌躁,倒了一杯水正準備坐下來喝,這時隻見一個同事惶惶張張地從外麵跑進來,她直奔我的身邊,小聲而急促地說,快!你丈夫來了,氣勢洶洶的,不知道要幹什麽!

我也頓時慌亂起來,自從孩子的事情發生後,李家我沒有回去過,我不願去也不能回去,林家則有陳然古怪的神情看得我很不自在,隻有學校是唯一清淨的地方了,所以這一階段,我也總是來得最早,回得最晚。

李東平走到我的麵前不由分說就一把來拉我,我甩開了他。李東平很惱火,一把抱住我就要往外拖,我掙紮著,陸續回來的辦公室的同事都過來拉,李東平看人越來越多,就像對大家喊話一樣地說,你們知道嗎?這個裝模做樣的女人她在外麵養漢子,連孩子都生出來了,還在這兒假裝良家婦女呢!旁邊有不認識李東平的老師問,這個人是誰啊,怎麽這樣?李東平就故意親熱地摟著我的脖子把臉貼著我的臉說,她是我老婆,她跟別人生了孩子竟然還到法院起訴跟我離婚,突然,他頭一歪朝著我說,你的膽子不小啊,還敢起訴我!你也太不要臉了!這最後一句話的同時,李東平咬牙切齒地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一直掙紮著的我被這一耳光打懵了,幾個男教師一把將李東平拉開說,你怎麽能這樣?李東平一臉蠻橫地說,她一天沒離婚就一天還是我的老婆,我打自己的老婆怎麽啦?其中一個男老師說:自己的老婆也不能打!李東平根本不屑一顧。但當看到男老師陸續來了好幾個,就甩開拉他的兩個老師的手,揚長而去。

我的臉上出現了紅色的四個手指印,在我白皙的臉上顯得尤為分明,我被兩個女同事拉在自己的椅子上坐著,另外幾個同事也過來安慰我,責備李東平。隔壁辦公室的老師們都三三兩兩地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麽事,因為剛才李東平罵我的聲音太大了,驚動了很多老師和教室離得較近的班級裏的學生,他們紛紛過來圍觀,有的就趴在窗戶外麵向裏麵看,我感到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臉上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心裏的痛才深不見底。

下一節課的鈴聲響過,老師和學生總算離開,我的辦公室恢複了平靜,但我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我想回到家裏一個人躲起來哭一場,但我深知,回去了是更不能哭的,否則,陳然看我的眼神不知道又會怎樣怪異,而且也更增加林媽媽的擔心,林爸爸也為這事氣得病了一場,我不能再給他們增加任何煩惱了,當然我也早就哭不出來了。再說,如果事情一張揚出來,林毅則肯定要過問的,那樣勢必會對他造成影響,而他現在正是在培養準備提拔的時候,如果因為這件事而影響了他的仕途,陳然極有可能會吃了我。

我一直默默地坐在那兒左思右想,此刻又感覺世界對我來說怎麽這麽空曠而冷漠,連找一個哭泣的地方都沒有,而兒子現在還不知身在何處。

晚上盡管回去很晚,細心的林媽媽還是發現了我臉上的手指印,她來到我的房間關上門問我,我捂著嘴似乎是哭了,但絲毫沒有眼淚,林媽媽也跟著哭了一陣罵了一陣,最後她叫我第二天去法院找民庭告李東平打人。第二天剛好全天沒有課,我就打個電話跟年級組長請了一天的假不去學校,剛準備出門的時候,法院的人敲門送來了我離婚申訴開庭的傳票,林媽媽問送傳票的人,對方打人找誰去告,該怎麽處置?那個送傳票的人聽了大致情況之後說可以寫一份材料送到他們庭,接著就問人被打成什麽樣?有沒有去驗傷?林媽媽說是打了一巴掌,昨天白天的事情,都隔了一天了,痕跡已經不明顯了。聽到這樣的情況,送傳票的法官似乎很失望,尷尬地是說那恐怕就沒什麽辦法了,因為沒有受傷,沒造成什麽後果。林媽媽說沒有受傷可是心受到羞辱了呀!難道這樣當眾把人打了就算了?法官說,這又落到了道德層麵的東西了,凡是沒有法律明確規定是違法犯罪的,法院都不起什麽作用!您也知道我們這隻是一個市,還屬於基層,很多細節方麵的事是落實不了的,而且聽您說的這種情況,對方是可以不承認的,也可以耍賴說他是沒有接到法院給他的起訴通知之前打你的,那就是家務事了,您更清楚清官難斷家務事。林媽媽被法官說得臉都氣紅了,我拉了拉林媽媽叫她別管了,等開庭判離婚就好了。法官也許覺得自己說得太讓人失望了,就安慰說,你們寫個材料把情況說明一下遞到庭裏吧,我們至少可以對他進行說服教育。

第二天是下午開的庭,審判長和審判員都是女的。我要求法庭把孩子帶出來給我看看,審判長和審判員嘀咕了半天把我叫出去私下對我說,這件事看來是不可能的,因為目前還沒有一條法律明確地規定一方藏起孩子法院可以采取強製措施,我們隻能說服教育,敦促他帶出孩子來。我們看到了你起訴書上提出這個要求,所以開庭之前已經找他談過了,但對方態度特別強硬和堅決,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所以我們隻能勸你再忍耐一下,等到離婚判決之後再說。

開庭的時間很短,剛宣布開庭之後,審判長叫我陳述自己申訴理由,我就讀了自己的起訴書,還沒有讀完,李東平就打斷我的話,在對麵手指著我,反反複複地強調我“這個破鞋作風不好”,叫法庭狠狠地懲罰我,審判長製止了他。等我讀完了,叫李東平也陳述自己的理由,李東平又開始反複講我是破鞋,審判長打斷李東平問,那是不是你現在還對林可有感情?李東平不吭聲了。沉默了一會,審判長說,如果你對林可已經沒有感情,那就符合了離婚的條件,法院判決離婚的標準是雙方感情是否已經完全破裂,根據你們的情況,本庭可以判決你們離婚,你沒有異議吧?李東平又不說話了。審判長說,這樣我們就開始談財產分割和孩子的監護權歸屬問題。李東平立刻喊道,孩子是不可能給她的,我不可能答應,我父親更不可能答應。審判長說原告要求得到孩子的監護權。李東平高聲接話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審判長看了看我,眼神在詢問我,我說,我現在要求把孩子帶出來親子鑒定,孩子既然不是他親生的,他還有什麽理由要這個孩子。審判長就對李東平說,原告要求親子鑒定,你怎麽說?李東平愣住了,差不多有兩分鍾的時間一直沒有說話,之後他跟審判長說他請求休庭,審判長問他什麽理由?李東平說要跟他父親商量一下。審判長笑了,說是你離婚,跟你父親商量什麽?李東平說要不我就打個電話,審判長又笑了。這時,走廊裏一個法官走到門上叫審判長出去一下,審判長應聲出去了,李東平就趁機從身旁的包裏掏出一個黑色的大哥大,趴在被告席的桌子下麵小聲地打電話,看上去像一條在餐桌下尋找骨頭的狗,我認得那正是李東平父親常用的手機。

等審判長再回到審判長座位的時候,李東平的電話也打完了,審判長說繼續討論孩子的監護權問題,然後望著李東平說,原告要求親子鑒定,你怎麽說?李東平仿佛剛剛吃了一顆定心丸,一點也不猶豫了,斬釘截鐵地說,不去!她在瞎說,孩子就是我親生的,不需要去鑒定,而且這孩子一定要判給我家,孩子從出生到現在都是我媽媽在照顧,付出了很多心血也產生了很深的感情,她是不可能忍受孩子讓別人帶走的。另外,我現在對她還有感情,所以我不同意離婚。李東平仿佛在背誦剛剛背下來的一篇課文,怕停下來就可能忘掉,所以一口氣全部背了下來。審判長感到很奇怪,盯著李東平說,剛才說到感情破裂的問題,你好像沒有異議?李東平忙接口說,不,我剛才在想,我對她還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我請求法庭給我們機會,讓我去努力挽救我們的婚姻,說著眼睛眨著眨著,眼淚就要掉下來了。一時間,法庭上靜悄悄的,隻有書記員記錄的沙沙聲,審判長下意識地看了看書記員,又看了看我,我也被李東平這突然的改變驚呆了。審判長又再三地詢問李東平,但李東平都是信誓旦旦兼鐵骨錚錚地扇情說盡管我犯了很大的錯誤,但他還是願意原諒我來繼續這一直都很美滿的婚姻生活。最後,審判長隻好宣布,鑒於被告方誠懇要求庭外和解,說明感情還沒有完全破裂,婚姻還有挽回的餘地,本案第一次開庭宣判不準離婚,如果最後依然無法和解或原告方不服,半年後可以再次起訴。

審判長和審判員都退庭之後,我還傻楞楞地坐在原告席上,我感覺這像一場荒誕的遊戲。李東平已經起身走到了我的麵前,敲著我麵前的桌子說,別做夢啦,該醒醒了!想跟我玩,玩死你!說完還摸了一下我的下巴,我打掉了他的手說,流氓!李東平奸笑著說,那你不就是流氓的老婆嗎?而且這流氓的老婆還要再當半年。我站起身往門邊走,李東平的話在後麵追著我:兒子不在身邊一個人過日子很清淨吧?

我走出來之後就直奔民事二庭找剛才那個審判長,我找到那個房間的時候,那個審判長和審判員書記員幾個人還在一起議論著這個案子,我直接走了進去說,審判長,你難道看不出來李東平他是故意那樣說的嗎?我們從來都沒有感情,連他當初跟我結婚都是一個陰謀。審判長同情而又無可奈何地說,我當然看出他是有意那麽說的,但如果他這樣說了,我們還是強行判決你們離婚的話,是不符合法律程序的,沒有辦法,你隻能再忍耐六個月,反正又不用見到他,很快也就過去了,現在算是快的了,要是十幾年前,離一次婚都要有十年八年的準備,最後還不知道能不能離得成。我說那這樣我還是看不到我的孩子,我就隻能忍受著他們把我的孩子藏起來讓我們母子生生離別嗎?審判長說,沒辦法啊,忽然又嚴肅地跟我說,他家如果堅決不把孩子帶出來,你也不能抱那麽大的希望把孩子判給你啊!將來就是把孩子判給你,你也是帶不到孩子的。我瞪大了雙眼說,這麽說再等半年也並不能保證我們母子能夠見麵?審判長似乎不忍心看我,突然就轉過身去,坐到裏麵的一張桌子後麵了。審判員過來勸慰我說,說句實在話,如果感情真的沒決裂到那樣,看在孩子的份上就不妨和解試一試。我說我們確實沒有感情了,半點都沒有了,而且,孩子也確實不是他的,說這話的時候我情不自禁地放低了聲音。審判長在後麵接話說,這個話你以後最好少講,對方不承認,又不配合你親子鑒定,於這件事一點幫助都沒有,我們開庭之前也接觸了這家人,確實很難纏,特別對孩子這件事上他們已經達到變態的程度。我說但是他們到處都在外麵公開講啊,審判長說,那他們的用意不是明擺著嗎?讓人家相信你生活作風不好,換取別人的同情,到法庭上又堅決不承認,讓你束手無策,就是折磨你讓你們母子分離。我說那既然他自己都說不是自己的孩子,他還憑什麽把孩子藏起來?審判長說那別人是不會管這種事的,而一上升到法律上他就不承認,你有什麽辦法?我說照這樣說那我就永遠不可能見到自己的孩子了?法律就一點都起不了作用?審判長說,從某種意義上說是這樣,但孩子的事,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有轉機。

我沒有再跟審判長辯論下去,審判長已明確告知第一次開庭隻能這樣判決了。我心中一直憤憤不平,我想到了韓冬,我要馬上找到韓冬谘詢一下。

來到韓冬所在的樓上,見副院長室的門關著,我打聽了一下經過的人,說院長正在會議室開會。我決定等著,我靠著走廊的欄杆邊站著,突然樓下傳來一聲響亮的口哨聲,我向樓下一看,竟然是李東平,像一個執行任務的便衣一樣鬼鬼祟祟地站在樓下車庫裏,見我看到了他,非常得意,立刻掬起嘴給我一個飛吻,臉上釋放出一種會意的笑容,然後洋洋自得地往門外走去,仿佛他又發現了可以整治我的證據。

我不由得打個了冷顫,我知道自己站在這兒對韓冬來說意味著什麽了,我也認為李東平真的又擁有了整治我的證據,而這也許要殃及韓冬,我馬上轉身下樓離開了法院。剛到家,韓冬卻打來了電話,他問我開庭的事情怎麽樣,是不是來找過他?我就把想谘詢的事跟他說了一下,誰知,韓冬的解釋跟審判長的竟然如出一轍。我徹底絕望了,說話也變得顫抖,聽上去像是在哭,但我沒有流一滴眼淚。韓冬似乎對我的失望感到非常抱歉,不停地說他一定會敦促民庭加大力度處理這件事,但法律在這方麵的力量實在是太軟弱了,說到最後,韓冬叫我首先一定要堅強、忍耐。

然而,需要我忍耐的事情並不隻是與孩子的見麵期限。第一次開庭之後,李東平對我的騷擾開始變本加厲,我幾乎每天都能接到李東平的電話,每次我一接電話,李東平便在電話的一端開口大罵,罵完了就告訴我他馬上要去給樂樂紋身、讓樂樂的身體留下記號;要麽就說要把樂樂賣到新疆去,等等等等,諸如此類。我找了那個審判長,審判長叫我把電話錄下來,但緊接著又說電話錄音在法律上隻能作為參考,所以這是兩難的悖論,說到最後就又以感歎法律的不力而結束談話。

於是我後來就有意地不接電話,誰知我這裏道高一尺,李東平那裏就魔高一丈,他又改變了方式,先讓一個女的打通電話,等我來接了他才接過話筒跟我說話。同事叫我什麽電話都不要接,我又控製不住自己,因為後來的電話中,李東平常常讓樂樂電話裏叫我兩句媽媽再抱走,雖然隻有短暫的兩聲,但我想從兒子的聲音裏判斷他的處境和他的生活狀況,雖然事實上我一次都沒有判斷得出,但兒子的叫聲還是像有魔力在吸引並指揮著我,李東平像一名有經驗的老中醫,對我的穴位了如指掌,他知道怎麽樣讓我不停地接受他的折磨,直到有一次,李東平把樂樂拉到電話機旁用皮帶抽打,樂樂撕心裂肺的哭叫聲讓我歇斯底裏地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我幾乎無法再上課了,我已經被折磨得形容枯槁,麵色憔悴,瘦得讓人擔心一陣風都能把我吹得無影無蹤。

我決定向教務處請假,這天我強打精神上完了最後一節課,正準備去教務處,誰知教務處來了電話通知我放晚學的時候遲點走,教務處有事跟我談。我非常驚詫,不明所以。好不容易等到放晚學的時候,教務處王主任來了,他等辦公室的所有老師都走了之後才正式跟我說,你家裏發生的事情我們都非常同情,但你不應該把自己這種情緒帶到學校,特別是不能帶到課堂上去,你們班的學生反映你最近上課魂不守舍的,所以……所以……王主任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好像非常為難,像是這句話的下麵就埋伏著能讓他粉身碎骨的地雷,我看他這麽為難,就猜出了幾分。苦笑著對王主任說,王主任您別為難了,我知道您的意思了,學校要開除我是嗎?王主任說,別說得那麽難聽,有些事實在也是不好處理!叫我怎麽說呢?王主任又表現出了剛才的困難,我盯著王主任看了半天終於明白,我說我知道您的意思是讓我自己辭職。王主任馬上如獲至寶,又仿佛非常感激我的善解人意,他拚命地點著頭連說對對對!當看到我那終於看破紅塵般的淒冷笑容又馬上覺得有點內疚和同情,他連忙向我解釋道,這是校領導的決定……我……他們……領導有時也有自己的難處……我說王主任,您不用解釋了,我不會怪您的,我馬上就把辭職報告寫好,然後把我的東西收拾走,絕不為難您!王主任聽了這話更加不安,他有點不忍心再繼續待下去,轉身要離開,我說王主任您幹脆坐一會,辭職報告也不用寫多久,您稍等兩分鍾順便拿走,那樣我就不用再往教務處跑一趟了。

我很快就把辭職報告寫好,既然是學校希望這樣,我就什麽都不用解釋了,隻是立此為據而已。為了符合學校規矩,我請王主任再叫一個人,所謂“三人無私”。學校的老師都下班走了,王主任上上下下找了好幾層樓,隻找到了一個打掃衛生的陳阿姨,於是懇請陳阿姨站在一邊陪看,算是“正式交接”。我把辦公室抽屜裏屬於自己的日記本、書和日常用品等雜物歸攏到一起,裝到一個手提袋裏才把辭職報告交給王主任,我跟王主任和陳阿姨說,二位當麵看著,我沒有拿學校的任何東西,這些都是我自己的,除了這本曆史教科書,我隻是拿回去當做紀念,這些是抽屜和辦公室的鑰匙也都交給王主任。陳阿姨一臉茫然,簽過名就匆忙地繼續拿著拖把繼續擦樓梯上的灰塵。

王主任在接鑰匙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仿佛自己做了虧心事,恨不得要改變這個決定,但又知道自己是回天乏力,無奈而失落。我走在王主任的前麵出了辦公室的門,等王主任關上門的時候,我回頭微笑著跟王主任說了一聲再見,王主任若有所思竟忘了回應我,等我走出去一段距離了,王主任又快步追了上來,他欲言又止,當我又要轉身走的時候,他才又患得患失般地問了一句,你當初來這個學校的時候是你公公的關係吧?我恍然大悟地看向王主任,這時王主任突然轉身往教務處的方向走去,仿佛他要是不馬上走掉就會有人來抓捕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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