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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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口之家(連載五):簡單而簡樸的布衣生活

(2014-07-31 06:31:58) 下一個

早年在尼姑庵居住時期,一家人才有第一套“住房。因為破四舊,尼姑庵被砸,變成臨時住宅。尼姑庵廟宇前有一口水井,附近的人們都在這裏打水,做飯做菜洗衣服,我還掉進去一次,大難不死。洗衣服是用棒槌打,似乎還沒有洗衣板。後來居住大雜院,也是有一口水井,印象就深多了,冬暖夏涼。不過,姐姐那時候的臥室就靠近水井邊,由此而患了風濕性關節炎,怕涼,穿很多衣服。

 

文革後期,絕大多數人都是穿的藍色灰色和軍綠色衣服,夏季也就是白色的一種,尤其是跟隨大人們上街遊行,就很有體會,看上去很整齊的樣子。當然,紅旗飄飄的世界很醒目,也很提神。那時候,上街遊行的機會很多,工廠經常不上班,總是被父母帶著上街遊行,有時候也有大卡車,十分熱鬧,放鞭放炮,鑼鼓喧天。那個時期,感覺每個學生都喜歡軍裝,而軍帽和“紅纓槍”是少不了的。如果說是校服,有點過了,但感覺還是學校統一的。記憶中,每天放學後,拿出兩隻小板凳,與姐姐一起坐在門口,等待母親回家。母親,與絕大多數母親一樣,藍褲子、白襯衣、棉布鞋,草帽下是一頭短發,有時候也紮辮子。看到母親,兩人就跑過去,抱在一起,味道很好,親切啊!

 

母親那時候也很喜歡花布花衣裳。她總是回憶過去做大小姐的時候,穿那些花花綠綠的綾羅綢緞。可文革那個時候,買布是需要布票的。有一次,母親在中山路一家國營商店看見一種花布,非常漂亮,很想買,可手中就是沒有布票。母親就馬上給家裏寫信要,一封加急書信來回也得10天半個月。當布票拿到手時,花布也賣完了。母親傷心了很久很久,這件事,母親經常回憶,我的記憶一次一次被加深。後來,母親認識了一位在印染廠工作的老鄉,是個畫師,專門設計各種布料的花型。有時候會從工廠裏麵直接買一些內部處理的花布,市麵上看不到的,據說都是出口產品。他經常是一次性拿來好幾種花色品種的布料,隔壁左右鄰居都來選購,也不要布票,姐姐也很喜歡那些花布,做很多新衣服。我那個時候沒有選擇,對穿衣不講究,不過從他那裏學到不少繪畫的基本功。

 

後來搬家住在江邊的大雜院,家裏有一口大水缸。父母親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水缸裏麵的水加滿。吃飯用水都是從附近的公共水龍頭接水挑水,我和姐姐放學要先去排隊,家裏的水桶和扁擔就放在廚房門背後。有時候。父母親經常帶我們去江邊洗衣服,也看輪船。床單被單、各種鞋子,還有夏天的涼席,都要拿到江邊洗。先用棒槌打,然後才用洗衣板,父親說,這樣省力,衣服也洗得幹淨。從大雜院翻過荊江大堤,就是浩浩蕩蕩的江水。記憶中,江水還是很幹淨的,對麵就是老家,需要乘船過江,下船後,還要走路很久。唯一的動力,就是外祖母家裏的甜點很多,總是吃不完。後來才知道,早年的外祖母,可是當地的名門閨秀啊!

 

80年前後,市麵上的花布不是很多。但市麵上有染料買,可以給單色的布料或衣服改色,隻是改色之後,還是單色,感覺新鮮而已。因為衣服不是很多,總不能每天穿一樣的衣服,那就換換顏色。家裏的飯鍋,就經常用來做這個,結果呢,當天吃飯,肯定就是藍色或紅色的米飯,沒有想過有沒有毒。姐姐在高中時期,倒是學過蠟染,就是簡單的線條染色,用橡皮筋紮一紮,沒有成型的花紋。我也不知道怎麽做的。

 

    熨鬥是新鮮的東西,可以熨衣服。80年前後,市麵上流行筆挺的褲子,前後各一條“筋”,姐姐戲說是可以削蘋果,那就一定要用熨鬥。早期是在工廠找師傅同事做的一個“土熨鬥”,當時父母親所在的工廠有鑄造車間和翻砂車間,我也經常去玩。夏天的時候,車間有很大的電風扇,總是喜歡把砂子撒在風扇前麵,然後把砂子吹到工廠師傅身上,扭頭就跑。母親就去陪不是,幫別人清理。

 

母親做飯後,家裏最大事情就是用米湯漿床單和被裏子。那個時候,做飯都是先煮後蒸。大米要煮半熟,煮後用筲箕瀝水,就會有很多米湯;蒸後,放進有隔層的鍋子裏,下麵放一點水,上麵用筷子插一些孔。母親說是大火後要冒氣,米飯就很快會熟。其實,米湯很好喝,有很多營養,放點鹽或糖。可有時候就得用來漿床單和被裏子了,感覺很可惜的。漿過的床單和被裏子放在太陽下麵晾曬幹,床單和被裏子就會比較硬,但有一種米香和陽光的味道,躺在這樣的被窩裏麵,真的很舒服。後來才知道這對人體皮膚是有益的。居住在泥土地的房間裏,我和姐姐經常會患皮膚病。工廠的醫務室有免費的灰錳癢,應該就是高錳酸鉀一類的。家裏有一隻很大的木盆,洗衣服的那種,一大盆水,放一點點,整盆水就變成紅色的了。母親說,洗過之後,身上就不癢了。的確是啊!

 

被麵一般都是綢緞的花紋料子,非常漂亮,我也經常陪母親去商店購買。那個時候,就覺得摸著光滑的被麵,就有一種親切感,家的溫暖。而被子裏晾曬幹之後,母親就要用棉被針縫被子了,我每次都要在一旁看母親做這事,總是擔心母親紮手。

 

母親說,先要帶上頂針,這樣就不會傷到手了。被裏子放在床上,再鋪上被絮,最後放上被麵。拆洗棉被時,棉線是一定要纏好的,縫被子的時候就簡單了。我可以幫母親穿針線,母親就休息一會兒。家裏那時的床都是兩麵靠牆的,因為房間小,不像現在房間大,就一麵靠牆。這樣一來,縫完一邊的被子,就要挪動一下,而且還要輕輕的,四邊對整齊。否則,縫好的被子就會是斜的。多年以後,出現了西方人的被套,雖然很簡單,可就是沒有那種親切感了。農村很多地方,現在還是比較流行被麵被裏子的那種被子,尤其是新婚夫婦,就時興那種古老的傳統,八鋪八蓋。

 

不僅縫被子要用頂針,母親還經常給我們做棉衣棉褲,還有棉鞋,都是用雙手。做衣服鞋子的紙樣,都是找母親單位的同事借的,回家後先畫後剪。布料是在國營商店買的,買的時候也會問營業員,要買多少,家裏幾個人用。有時候,一家人都買一樣的布料做褲子,那就便宜一些,我和姐姐也是經常買一樣的軍布料做軍服,很精神的樣子。縫紉機是後來才買的,幫母親穿縫紉機的針線,是後來學會的:打開衣針下麵的金屬蓋,取出金屬線筒,放進一隻新的,再放回去,把線從下麵穿上來,這是底線。木筒線卷在上麵,也是要繞過好幾道彎,穿過兩個金屬孔,最後穿入衣針,這是上線。記得有一次,母親的手指被衣針紮進去,流血很多,後買父親用鉗子夾斷衣針,把衣針拔出來,我看到就心疼,兩腿發軟,眼淚直流。

 

每年春節前夕,家裏的縫紉機都是響通宵的,我和姐姐早就睡著了。不過,第二天醒來,就會有新衣服穿;有時候,新的棉鞋要穿著睡覺,那種感覺,說不出的。姐姐在高中時期也會踩縫紉機了,我學不會,總是往回踩,但後來學會了縫扣子時用十字交叉的方式,很漂亮。再後來就有了“的確良”,花色品種就很多了。80年代中期,市中心有一個集貿市場,有很多小商品,就包括很多從南方來的衣服,款式就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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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弄 回複 悄悄話 很生活。頂
紫檀吧主 回複 悄悄話 男人能寫出這樣細膩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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