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革命之路》
奧內達公社(Oneida Community),自它1848年誕生起的一個半多世紀中,中文世界基本上沒有任何有關它的傳播資料。
直到2018年,美國作家蓋伊·特立斯(Gay Talese)的長篇報道《鄰人之妻》出版了中文版,中文讀者才能讀到奧內達公社的來龍去脈。
《鄰人之妻》英文原版出於1980年,除了深入挖掘二十世紀後半葉美國色情行業的秘密及其與審查製度周旋的故事,還花了大量筆墨去探索美國人的性愛實驗,披露了作者1971年在洛杉磯親身參與一個“自由性愛”(Free Love)社群的經曆。
為了追溯這種集體行為的曆史先例,此書用了接近一章的篇幅來寫了一百七十多年前奧內達公社的“混合婚姻” (Complex Marriage)實驗。
奧內達公社的創始人約翰·漢弗萊·諾伊斯(John Humphrey Noyes)是個思想活躍、熱愛寫作的理論家,他依據《聖經》文本發明的“聖經共產主義” (Bible Communism),是指導奧內達公社一切實踐活動的自創神學體係,也包括了被外界汙名化為“放縱色欲”的“混合婚姻”製度設計。
奧內達公社在1881年迫於世俗輿論和法律壓力而解散,存在了三十三年。但其驚世駭俗又神秘莫測的“混合婚姻”後來不時被人提起,並一度成為低俗小說發揮想象的題材。
作者 | 歐寧
01.
完全主義者
諾伊斯,1811年出生於佛蒙特州,父親曾擔任國會議員,母親是第十九任美國總統拉瑟福德·海斯的姑媽,在他十歲的時候,他們一家搬到了帕特尼。諾伊斯1831年在帕特尼參加了一次奮興派(Revivalist)集會,從此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誌業。諾伊斯開始抓起《聖經》,決定投入上帝的懷抱。
“第二次大覺醒”運動促成了“肯塔基奮興”和震教徒的西拓。自那三十年後,紐約州西部又形成了一個新的奮興中心,奮興派領袖查爾斯·芬尼把它稱為“盡燃地區”(Burned-over District)。
1825年,連通大湖區、哈德遜河與紐約港的伊利運河開通,大大降低了交通運輸的時間成本,為運河沿岸地區帶來了經濟的繁榮,紐約州西部也從農業地區轉型為工商業城鎮,並成為各種新思潮和社會變革運動的溫床。
從這裏流播出去的奮興派不僅成功地把諾伊斯變成信仰者,更為他以後創辦奧內達公社埋下了伏筆。
諾伊斯,1851年。奧內達公社大樓藏
諾伊斯在1832年報讀了耶魯神學院,在那裏潛心研讀《聖經》。正統基督教的觀點認為自從亞當和夏娃偷吃了智慧果墮落人世後,人類就背負了原罪,隻有成為上帝的選民,上了天堂之後才能獲得救贖。
但諾伊斯在《羅馬書》中讀到保羅所說:“罪必不能作你們的主。因你們不在律法之下,乃在恩典之下。”(6:14)
在《馬太福音》中又讀到:“所以你們要完全(Be ye perfect),像你們的天父完全一樣。”(5:48) 諾伊斯由此發展出自己的“完全主義”(Perfectionism),即人可以通過現世的修為,從罪中解脫,達至無罪的完全(perfection)。
完全主義其實並不是什麽神學新論。在諾伊斯的周圍,就同時存在著紐黑文完全主義、奧爾巴尼完全主義、紐約完全主義、奧柏林完全主義。
這些被教會組織視為異端的完全主義,在十九世紀美國的信仰市場上之所以風靡一時,乃拜當時的工業化和城市化運動所賜,與新興的中產階級對世俗完美主義的追求相契合,也成為當時許多社群烏托邦實驗的流行話語。接下來我們會看到,諾伊斯通過自己的嶄新論述和實踐,創立了奧內達完全主義。
1833年,諾伊斯獲得布道資格,開始在紐黑文的自由教會擔任誌願牧師。1834年2月20日晚,他決定在教堂裏公布他的新覺醒。他堅信《聖經》許諾人們進行完全無罪的救贖,但戰勝原罪的方法並非簡單地依靠克製或無瑕的行止。要達至完全境界,僅服從規矩或律法是不夠的,它必須是一種冥契(mystical)狀態,一次神聖淨化的拂洗,某種突然降臨在你身上的東西。
四月,他被吊銷了布道執照,並被勒令離開教會。五月,他流浪到了紐約下城的貧民窟“五點”(Five Points),墮入了三個星期的“靈魂暗夜”。 他向街頭的妓女布道,第一次喝了烈性酒,被腦海中的魔鬼與天使輪番折磨。
有一天下午,他感覺自己就要死了,回到廉價旅館躺在窄床上等待最後一刻的來臨。最後他竟沒死,成功抵禦了魔鬼的考驗。他感覺自己被淨化了,達到了他所信奉的完全主義的最高境界。
在這次瀕死經驗中,他強烈感受到肉身複活和心靈頓悟的快樂,將這種出神(ecstasy)和啟迪比作與上帝結合的“精神婚筵”。
此後,他認定自己已被上帝選為先知,在接下來的幾年,他不願歸屬任何教會,而是一個人繼續流浪,在東北地區傳播他的完全主義。
02.
爭議
諾伊斯的第一個皈依者是阿比蓋爾·梅爾文(Abigail Merwin),她是紐黑文自由教會的女教徒,比他年長八歲,聽聞諾伊斯“獲得了完全”,便請求來歸附他。諾伊斯愛上了阿比蓋爾。他在異性麵前是個害羞的年輕人,有嚴重的社交障礙。對神學的沉迷可以讓他抑製自己的力比多,逃避與異性交往的緊張,直到阿比蓋爾出現,他才有了自信,把她視作來自上帝的禮物。
1834年從紐約回到帕特尼後,諾伊斯被邀去創辦一份新報紙《完全主義者》(The Perfectionist)。
他一邊辦報,一邊到處旅行布道,他的寫作和口才使他成了紐黑文完全主義的代言人。可是,報紙創刊號出來後的那個夏天,他就聽到了阿比蓋爾放棄了完全主義信仰的消息,她的父母因為聽說完全主義者經常打著自稱神聖的旗號進行“不道德”的性愛實驗,也反對他們交往。
《完全主義者》第3卷第1期,諾伊斯編,
佛蒙特州帕特尼,1843年。網絡拍賣樣本。
1835年,另一個地方的完全主義者,就是臨近紐黑文的麻省的完全主義者西蒙·洛維特(Simon Lovett),因為兩個女信徒在深夜爬上他的床,想要一起證明他們“麵對誘惑時的貞潔”和“對原罪的戰勝”,釀成了轟動一時的醜聞。
在此之前,諾伊斯和洛維特曾有“地盤之爭”,洛維特仰慕諾伊斯,去爭取他歸附,結果被雄辯的諾伊斯“反製”,某天深夜,諾伊斯突然被洛維特的女信徒獻上熱吻,謹慎的他馬上奪門而別。
盡管刻意保持安全的距離,諾伊斯還是受洛維特的醜聞影響失去了他的心儀對象。1836年,阿比蓋爾宣布結婚,搬去紐約州的伊薩卡安家。諾伊斯也尾隨而去,在同一個街區開了個印刷店,開始出版第二份完全主義報紙《見證》(The Witness)。可是阿比蓋爾還是拒絕他,不願讓他再作自己的“精神導師”。
《見證》第1卷第7期,諾伊斯編,佛蒙特州帕特尼,1839年。網絡拍賣樣本。
在無法自拔的絕望中,諾伊斯在1837年1月15日給朋友寫了一封信:
“當上帝的意誌在人間和天堂都告完成,婚姻將不複存在。排他、妒忌、爭吵,在羔羊的婚筵上將沒有位置。我稱某個女人為我的妻子,她也是你的、又是基督的、更是所有聖徒的新娘。她現在一個陌生人的手上,根據我的許諾,我感到欣喜。我對她的擁有,直接繞過這個世界的婚約,上帝深明此一結局。”
他在信中注明,所寫的是內心脆弱的感受,收信人可以自行判斷是否示之他人。
此信很快傳到洛維特手上,隨後發表在費城一份鼓吹自由性愛的激進完全主義通訊《戰斧》的頭條。它馬上引起軒然大波。一份關注婦女問題的紐約刊物《道德改革倡導者》指責此信攻擊了美國憲法,踐踏了核心家庭的價值,把諾伊斯罵得狗血淋頭。諾伊斯不得不投書回應。
的確,諾伊斯所釋放出來的觀點,包含著一夫一妻製並不符合基督精神的意思,但他的原意是世俗婚姻的消亡隻發生在審判日之後,他在現實裏並沒有“共妻”的意圖。然而不管他怎麽辯解,批評者並不承認其中的區別。
諾伊斯此時還沒有過性生活,這封信完全是一次愛情挫敗和自尊受傷的渲泄。阿比蓋爾是他畢生難忘的女人,即使他後來有了一次世俗的婚姻,甚至在奧內達公社通過“混合婚姻”實驗而經曆了更多女人,他還是牽掛著她,曾派人去請她到奧內達來。
可惜阿比蓋爾再沒有參與他的後半生,而她的拒絕激發了美國曆史上最具野心、最原創、最激進的烏托邦實驗。《道德改革倡導者》的批評者也想不到,日後諾伊斯的實驗,其實比他們更能促成婦女的平等與解放。
《母親!》
總之,這次《戰斧》爭議讓他失去不少信眾,更讓《見證》的訂閱量一下減少,幾乎到了關停的地步。
這時,他發現了一個定期給《見證》捐款的女讚助人哈莉特·霍爾頓。二人幾乎沒見過麵,但哈莉特聽過他的布道。他按牧師的習慣稱她為“姐妹”,邀請她成為“工作伴侶”(yokefellow)——他不願稱之為“結婚”,這樣彼此不用走訂婚的世俗程序。
1838年,哈莉特同意與諾伊斯結了婚。諾伊斯不僅收獲了一個皈依者,還靠哈莉特的幫助買了新的印刷機器,《見證》又活了過來。
03.
帕特尼
1841年,諾伊斯的父親去世,此時他的母親、一個弟弟和兩個妹妹及她們的丈夫都已皈依他。
他們和沒有皈依的其他家庭成員分了遺產,用各人所得加上哈莉特的投入在帕特尼買了一個家庭農場,作為他們的完全主義小團體“問疑會”的固定基地,並命名為“帕特尼聖經學校”。到1843年的時候,他們的成員達到了28個成人和9個小孩。
起初諾伊斯並不是一個共產主義者(這裏所說的共產主義並非馬克思的共產主義,僅指在一個社區裏采用財產公有製的主張)。他把“問疑會”僅視作一個研讀《聖經》的鬆散小組織。但到了1846年,成員們已經在農場上住在一起,共同勞動、工作、祈禱、吃飯,變成了財產公有的社區。
諾伊斯和奧內達公社成員在草坪上的合影,1860年代
雪城大學特殊收藏研究中心藏
諾伊斯對時代潮流非常敏感,也是視野非常開闊的知識分子,他非常欣賞當時剛解體的布魯克農場,但聲稱不會在帕特尼拷貝它。他厭惡超驗主義的抽象乏味,同時認為傅立葉主義過於關注社會構建而忽視個人靈魂的培育。
“問疑會”向公有製社區的轉變,來自於他在《使徒行傳》中讀到的初期教會對財產的集體安排。正如震教徒或和諧教會一樣,實踐公有製是對《聖經》教導的追隨,但與他們不同的是,諾伊斯執著於另辟新徑,他用自己強大的神學能力,在後來奧內達公社的實踐中發展出“聖經共產主義”的理論體係。
在諾伊斯看來,個人的出神脫罪、獲得完全可以在一瞬完成,但要在一個群體或整個社會的層麵實現完全則需時甚巨。
他對千禧至福主義作為凝聚社群的動員力量深為認同,由是他決定在帕特尼啟動這一策略,用“基督重臨”和“人間天國”的願景來激發成員們展開長期的社區建設。就像震教徒和和諧教徒一樣,從此帕特尼這個剛剛萌芽的小小團體開始滑入烏托邦社群的陣列。
既然自認是烏托邦,那麽就不必按照現實世界的規矩來行事。
諾伊斯在社區裏革除了一日三餐熱飯的習慣,因為他覺得這讓廚房裏的婦女變成了忙碌的苦役。三十多個成員隻在早上一起吃一頓正餐,其它時間則可到開放的食品倉庫去自行覓食,那裏的門上寫著:“健康、舒心、經濟和婦女權利!”
在後來奧內達公社的鼎盛時期,諾伊斯不僅聘請外麵的勞動力來應付眾多的營利項目,而且還有仆人來服務公社的日常生活,他們還按傅立葉的標準,采用一日八餐的集體飲食製度。
對帕特尼時期的諾伊斯來說,修身立言、傳播思想才是他的首要任務,而且,作為耶魯時期就已參加廢奴運動的進步精英,標榜婦女權利對他來說也是必須的,盡管在嚴格意義上他還不算一個女性主義者。
在《戰斧》事件後,一種在神學上追求純粹的狂熱癖好,催迫著諾伊斯沿著自我辯解的思路持續尋根究底。
在《馬太福音》中,他找到了耶穌關於天堂中不存在世俗婚姻的教導:
“撒都該人常說沒有複活的事。那天,他們來問耶穌說,人若死了,沒有孩子,他兄弟當娶他的妻,為哥哥生子立後。從前在我們這裏,有弟兄七人。第一個娶了妻,死了,沒有孩子,撇下妻子給兄弟。第二第三直到第七個,都是如此。末後,婦人也死了。這樣,當複活的時候,他是七個人中,哪一個的妻子呢。耶穌回答說,你們錯了。當複活的時候,人也不娶也不嫁,乃像天上的使者一樣。”(22:23-30)
這也是震教徒和和諧教徒反對婚姻、堅持獨身的神學依據,但諾伊斯卻從這裏推導求證出“自由性愛”的聖潔來源。
他其實並不喜歡“自由性愛”這個詞,在發明出“混合婚姻”這個詞之前,他一般用“兄弟之愛”(brotherly love)這種偏離事實甚遠的委婉說法,隻是偶爾才采用“自由性愛”這一流行說法。
在他看來,世俗的一夫一妻製違背了基督所倡導的普世兄弟情誼,而由它產生的家庭則與私有財產相連,引發人們的利益紛爭。這種分裂世人的製度並不在上帝的千禧至福計劃之中。
“自由性愛”不僅可以借此拋棄世俗婚姻,更是一種可以幫助觸發和迎接千禧至福的神聖美德。懷著這樣虔誠的信念,他感覺像是被上帝引導和催促著,要把“自由性愛”盡快付之實驗。
04.
混合婚姻
1846年的春天,這顆實驗的種子終於破土而出。喬治和瑪麗·克拉金夫婦原本是紐約的奮興派信徒,瑪麗是幼兒學校的教師,在1839年第一次讀到諾伊斯的文章就轉向信奉完全主義,這導致她在《道德改革倡導者》任編輯的丈夫喬治失去了工作。
兩人在1840年帶著他們的小男嬰離開了紐約,被伊諾斯的一個助手亞伯蘭·史密斯收留在自家的農場。不料亞伯蘭和瑪麗傳出了緋聞。諾伊斯從完全主義圈子聽到這個消息,便邀請克拉金夫婦一家前來帕特尼。
諾伊斯夫婦原來在帕特尼的房子 奧內達公社大樓藏
克拉金夫婦在1841年皈依了諾伊斯,在社區裏平靜生活了五年,直到1846年春天哈莉特收到一封喬治示愛的信。此時哈莉特與諾伊斯分居已經兩年,原因是她前後懷了五個孩子,隻有頭一個存活,其餘都流產了。
在分居前,為了避免哈莉特再次遭受生育痛苦和精神打擊,諾伊斯開始實驗“男性節製”(Male Continence)的避孕方法,後來在奧內達公社男性中推廣實施。
其實從瑪麗移居帕特尼的第一天開始,諾伊斯就暗暗被吸引了,兩人彼此也互有好感。諾伊斯得悉喬治向哈莉特求愛後,召集了一次四個人的會議。
他記下了當天的過程:他先批評了喬治,然後說想把這件“負麵”的事變為“正麵”;喬治和哈莉特、他和瑪麗均承認互相愛慕;四人“期待能完全合法地達成結合”。
後來他又記述了五月某個晚上和瑪麗的散步:“所有的狀況都在發出更進一步的自由的邀請,在衝動下,我自己接受了一些邀請。我還可走得更遠,那誘惑如此巨大。但此時嚴肅的想法出現了。我停下來,內心在翻滾,在上帝麵前,我在做什麽?我對自己說,我不能偷。”
他決定再次召集四個人一起會麵,提議“把兩個婚姻合成一個”,竟然順利獲得通過。諾伊斯記道:“會麵的最後一部分就像婚禮一樣友好和快樂,結果是我們彼此都給予了充分的自由。” 他所定義的“混合婚姻”就這樣誕生了。
諾伊斯夫婦、克拉金夫婦、米勒夫婦和斯金納夫婦決定合並為一個家庭,開始“混合婚姻”的實驗。他們其中七人在1846年8月8日以保密文字簽下這份原則聲明,同意諾伊斯作為上帝的代表管理這一共同家庭。
這個消息隻告訴諾伊斯的親屬和一些核心成員。他們都覺得這是社區的集體主義的延伸,他們已經共用廚房和食物,現在隻不過是進一步共用臥室而已,於是又有幾對夫婦加入。十一月,他們一起簽了一個《守則聲明》並進行保密,之後開始分組住在一起。
《女人們的談話》
如此激進的“混合婚姻”的確會把世俗世界惹怒,但參與實驗的完全主義者卻把它看成向上帝示愛的方式,是人類最神聖的行為。
諾伊斯更把它視為自己的獨創,他認為一夫一妻製分裂人類一體的愛,摩門教的一夫多妻製以男性為中心對愛進行稀釋,而“混合婚姻”則是沒有中心的互融和聚合。
他特別看重的是,“混合婚姻”仍然是一種婚姻,是有嚴格約定的;而所謂“自由性愛”,並不是意味著你有“今日愛明日離開的自由”,或“占有一個女人的自由”。在日後奧內達公社的實踐中,他將加入更多的約定。
《仲夏夜驚魂》
1847年,就在集體生活和“混合婚姻”實驗漸漸順利開展,帕特尼社區的號召力不斷增強的時候,諾伊斯惹上了麻煩。
起因是他用“信仰治療”的方式治好了一個本地女村民的不明頑疾。病人八年臥床不起,身體輕微活動就痛,眼睛怕見光,諾伊斯隻是為她祈禱,給她講救贖,就可以讓她坐起站立,掀起窗簾眼睛也不痛了。這個奇跡傳遍了新英格蘭和紐約州的完全主義圈子,把諾伊斯推上了神壇。
但輪到第二個病人時,諾伊斯就沒有那麽好運了,病人在被他照顧期間死了。一個本地的衛斯理牧師寫了一本小冊子《揭露諾伊斯主義》把他罵成“可怕的罪怪”。
更糟的是,諾伊斯誤判了第一個病人的丈夫的忠誠,竟然遊說他加入“混合婚姻”的私密圈子,結果後者通過律師告發了他。
諾伊斯因“與兩名非婚婦女通奸”而被捕。他被準許以兩千美金保釋,但在了解到佛蒙特州將要起訴他並強行驅逐帕特尼的完全主義者的消息後,他棄保走上了逃亡之路。
這一出走導致了後來奧內達公社在紐約上州的成立。諾伊斯把帕特尼的追隨者帶到了奧內達,在那裏創辦了一個新的社區。
在帕特尼發端的“混合婚姻”,在新的奧內達公社成為運行超過三十多年的製度,之後才在世俗輿論和法律壓力下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