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禁欲社會不僅是不人道的,也必然是貧困的。
胡錫進最近說了一點人話,以下是他為數不多可以被引用的文字:
經常看到有人提這些年逐漸出現的“性蕭條”問題,這是大事,值得高度重視,深入研究。依老胡的直覺判斷,“性蕭條”是消費低迷的重要原因之一,對此不要羞於關聯,一定要實事求是。性是人的基本需求之一,正所謂“食色性也”,古來如此。性如果蕭條了,人們的消費興趣和動力就會減掉一大塊。
我們的社會還是要維護有利於“正常性繁榮”的氛圍,不要在性的問題上過度嚴厲,反對“萬惡淫為首”的舊觀念。“黃色”“色情”的標準不要盯得太寬泛,以免傷及性本身需要的環境因素。總之,要結合人性,也從消費和治理全局認真考量這個問題。

胡錫進提出的“性蕭條”與消費低迷的關聯性,這在經濟學、社會學和生物學領域,均有理論支持。
我再拔高一下,上一下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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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說,性蕭條會導致“有效需求不足”,連帶影響經濟衰退。
性作為人類基本需求之一,其衍生的消費行為(如娛樂、社交、婚戀、健康產品等)構成經濟循環的重要部分。年輕人性活躍度下降,會直接導致與親密關係相關的消費減少(如約會、娛樂場所消費、婚育開支)。反過來亦然。
性壓抑能通過心理機製來影響社會整體活力。
這兩年大火的行為經濟學(最受諾貝爾經濟學獎青睞)就強調,經濟繁榮需要“動物精神”(即冒險與樂觀情緒)驅動,禁欲文化若導致社會氛圍壓抑,可能削弱創業、消費和社交的積極性。

若將“性繁榮”視為一種社會需求,政策應避免過度道德化監管。例如,中國近年酒吧等“曖昧經濟”的衰退,部分源於娛樂場所的嚴格管控,抑製了社交消費場景。適度寬鬆的社會氛圍,才可能釋放消費潛力。
例如,20世紀50年代美國經濟高速增長期,性開放與消費主義相輔相成,推動了娛樂、廣告等產業的繁榮。
而日本“低欲望社會”的案例也可以證明,性需求減退,與消費低迷呈現顯著的相關性。下麵我重點說說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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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低欲望社會”,非常典型地揭示了性需求減退與消費低迷之間,有著非常深層的關聯。
這種關聯性體現在經濟壓力、社會文化變遷、人口結構等多重因素的交織影響中。
先用數據說話:
日本國立社會保障與人口問題研究所數據顯示,18-34歲人群中,39%的女性和36%的男性從未有過性經驗,且這一比例持續上升。
性需求減退直接導致與親密關係相關的消費萎縮,例如:2024年日本新婚情侶數僅60.7萬對,較上年減少1.4萬對,婚慶、住房、育兒用品等消費隨之減少。
娛樂消費的下滑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僅是夜店等“曖昧經濟”場景的消費衰退,甚至於連奢侈品也會受牽連陷入低迷。
很多人並不知道一個淺顯的道理,性需求也是作為經濟活力的心理映射而存在的。
在日本,“宅文化”與消費降級關係密切。二次元文化的盛行催生的“宅男宅女”群體,喜歡通過虛擬角色(如與初音未來結婚)滿足情感需求,替代現實中的親密關係。這種文化現象直接減少了婚戀市場的活躍度及相關消費。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性心理的負麵轉向正在形成一種思潮。青少年對性持負麵認知的比例上升(如認為性是“羞恥的”,或女性打拳厭男、直男厭女),進一步削弱了與性相關的消費動力。
日本職場文化強調加班與終身雇傭製,導致年輕人缺乏社交時間和精力。調查顯示,超負荷工作使男性戀愛時間減少,女性因經濟不穩定推遲婚育。這種“時間貧困”加劇了性需求與消費的雙重抑製。
日本育兒成本占家庭收入比例過高,年輕人因擔憂“無法承擔子女教育費用”而放棄生育,連帶抑製了母嬰產品、教育服務等消費。
日本總人口已連續14年下降,2065年預計降至8808萬,其中40%為老年人。勞動力減少導致消費市場持續萎縮,企業投資意願受挫,形成經濟停滯與低欲望的惡性循環。
日本政府雖推出生育補貼、加薪政策,但未能解決根本問題。例如,2024年春季勞資談判實現33年來最高加薪幅度(5%),但實際消費仍負增長。這表明,單純經濟刺激難以扭轉深層次的社會心理變遷。
日本的案例表明,性需求不僅是個人生理問題,更是社會經濟活力的“晴雨表”。
性需求減退通過以下路徑影響消費:最直接的是,減少婚育、娛樂等關聯消費;看上去比較間接,但影響更為深遠的是性蕭條會削弱社會信心,抑製創新與冒險精神。
結構上的困境是,它會加速人口萎縮,導致市場長期收縮。
但需要強調的是,中國很多地方的性蕭條,與日本不同,有太多政策上胡亂壓製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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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進化生物學的視角看,性行為的頻率受環境壓力影響,也會影響人的創造性。
短期經濟危機中,個體可能因生存壓力,降低性欲以保存資源(如日本泡沫經濟崩盤後的“無性族”現象)。
然而,長期禁欲或性壓抑,又會違背人類進化形成的生理機製,導致心理健康問題(如焦慮、抑鬱),進一步抑製消費意願。
人類學家蒙塔古說過,性與生育分離(如避孕技術),推動了女性經濟獨立和社會分工優化。若社會過度強調禁欲,可能阻礙性別平等與家庭結構變革,削弱勞動力市場的多樣性供給。
舉例來說,中國95後婚內無性比例上升,可能影響生育率與長期人口結構,進而製約經濟增長。
這是一連串事件。禁欲是一個負向的起點。
進化心理學認為,人類性行為適應的是小規模社群環境,而現代社會的匿名性與競爭壓力,可能導致親密關係疏離。這種“錯配”,在高壓經濟環境下被放大,容易形成“性蕭條—消費降級”的惡性循環。
性需求與消費信心之間,存在聯動性。經濟衰退期,“動物精神”因被壓製而萎縮,會抑製經濟創新,也會減少包括性相關消費在內的非必需支出。
這裏要提一下製度經濟學派的埃利諾·奧斯特羅姆的觀點:社群自治可彌補市場與政府的雙重失靈。在性領域,過度管製可能破壞社群自發的協作規範(如婚戀市場的自然調節),而適度包容的文化製度(如對多元化親密關係的接納)有助於釋放經濟活力。
“性蕭條”對經濟的影響,是需求抑製與社會資本耗損的雙重問題。進化視角揭示了長期製度調整的必要性(如平衡壓力管理與性健康支持)。
當代經濟學的挑戰在於,如何將“人性需求”納入增長模型,避免機械化的市場幹預。
禁欲社會不僅是不人道的,也必然是貧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