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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金璐
編輯?|?江臾
出品?|?騰訊新聞?穀雨工作室
在最近回歸的第七季《黑鏡》中,第三集《夢幻酒店》(Hotel
Reverie)收獲了最高的討論度和好評。這是一集不太“黑鏡”的《黑鏡》:柔軟、詩意,但不失決心和力量,被稱為整季裏最細膩的一集,在一些評論中,這種細膩被歸結為一種“東方氣質”。
這種獨特的敘事語言被歸功於華人導演王昊鷺,她37歲,入行僅僅六年,是七季黑鏡中唯一的一位華人導演。《黑鏡》的片方原本更屬意一位美國男導演,但最終在麵談時被王昊鷺打動了。
《夢幻酒店》講述的是兩位跨時代的女演員之間的情愫:因為人工智能技術的進步,黑白老電影《夢幻酒店》得以依靠科技重拍,來自現代的黑人女演員布蘭迪進入昔日的老電影中,取代了原版中的白人男主角,與女主克拉拉相遇。因為技術故障,老電影裏的世界失控了——布蘭迪受困,而克拉拉意識到自己是被複刻的AI,但也正因如此,她們有了重新認識對方靈魂的機會。
這是對人工智能技術的未來想象,但在王昊鷺眼中,“故事本身並非因技術而鮮活,它隻在主角墜入愛河時才有了生命力”。
這種愛誕生於絕望當中,帶著某種接受自己命運的孤勇。某種程度上,這也是王昊鷺的人生故事:她出生於江蘇徐州,在很長的時間裏,是那種循規蹈矩的好學生,勤奮努力,在美國科爾比學院拿到了經濟學和政治學的雙學位,畢業後加入投行。人生看上去很順利,她隻要順著社會精英的階梯向上攀登就好,但是25歲那年,王昊鷺身上爆發了一場嚴重的“存在主義危機”:她時常感覺到一種倦怠,當工作一眼能夠望得到頭,人生的意義是什麽?
後來的故事像是電影情節,有一天晚上,她看了伯格曼的《假麵》,這部電影深刻講述了人遊離於虛偽和真實之間的故事,王昊鷺被它沉沉地擊中了,她頭冒冷汗,緩了好幾次,才把它看完。電影裏的某種東西讓她做了決定,她決定辭職,她認識到自己的“假麵”之下,其實從小最想做的是拍電影,“我好像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想要怎麽活,那次之後,哪怕失敗了我也想要孤注一擲。”
在屏幕的那段,她抱著小狗對我講述這些的時候,輕快而平靜,沒有做太多煽情。她是那種堅定但並不硬邦邦的人,你很容易感受到她身上似乎能扛住一切的樂觀,很早起床,同時處理養育孩子和工作,卻依然散發一種活力感。她說自己不太焦慮,不把壓力傳遞給劇組和演員,因為“大家的靈魂需要有喘息的空間,才能拍出有靈魂的東西”。她習慣用肯定的語氣講話,經常笑,最常用的詞語是“當然”“沒錯”。
對她來說,脫下假麵後,電影成了一種命運,如果可以,她希望一直拍下去,“電影給了我所有去體驗、去消化、去表達的機會。我很渴望和別人有深層的聯結和共鳴,所以能做導演是一個非常大的天賜的禮物。這是我的一個identity,我無法想象做任何別的事情,我生來就是做這個的。”
以下是她的講述:
雖然這個世界是很割裂的,
但我相信那是少數人的事情
從《黑鏡》製片人傑西卡那裏聽到《夢幻酒店》這個集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會喜歡這個劇本了。
我常常一邊看,一邊就笑出來了。我之前並不覺得自己適合導《黑鏡》的一些很科技感、像遊戲一樣的劇本,但這個劇本不太一樣,很對我的胃口。
它講的是兩個電影女演員跨越時空的聯結。黑白片的時代是一個很黃金的年代,裏麵的女演員常常是很光鮮亮麗、很優雅的,我們很少能看見女演員背後的艱辛。那麽唯美的一個世界,很難會闖入一個非常不和諧的元素——一個現代的、黑人女演員,替代“男主角”,很違和地進入到一個神化的世界裏麵,我就很想嚐試一下這種反叛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這樣的愛情是一種什麽樣的質感。
這種情感和我們現在通常講的“人機戀”是不一樣的,因為我們把情感投射到AI上麵,它會根據你的反應,順著你的意思去說,滿足你的情感需求。但克拉拉不是你的一個投射,她是很有自己的自主意識的,她和布蘭迪之間會吵架、會起衝突,在這種平等的碰撞中,讓對方認識到自己是誰。
因為我真的很想拍,所以後來去見編劇查理的時候,我準備了很長很長的幻燈片,幾乎為每個情節都找到了畫麵參考,告訴他我想怎麽拍。後來他們就把工作給我了。
劇本裏最打動我的一幕是,當克拉拉意識到自己是AI創造出來的角色,而真實的自己(舊版《夢幻酒店》中克拉拉的演員多蘿西)已經死掉了的時候,她決定要好好活下來,去彈奏一曲《月光》。我覺得她是一個很有力量的角色。
彈奏《月光》的時候,克拉拉也把力量也傳遞給了因為被困在電影裏出不去的布蘭迪,讓她重新有了麵對的勇氣。
在看劇本的時候,整個劇組的工作人員,大多數人其實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力量的轉換,可能查理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但是我感覺到了,隻有我一個人覺得,是克拉拉給了布蘭迪力量。
《夢幻酒店》劇組合照
所以拍出來以後,我並不確定這一段可不可以打動人,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出來。播出以後,我非常好奇,恨不得到大街上去問一問,你看沒看?有什麽感受?我是很喜歡看評論的,發現大家能看出來,就會覺得很欣慰。
在一個全球的平台上,我麵對的是全世界很多很多不一樣的觀眾。《黑鏡》第七季開播以後,說西班牙語、法語、意大利語的,各種各樣的人都在寫信過來,喜歡不喜歡的都有。我本來以為這一集打動的主要是女性,後來發現有很多男性,比如足球教練什麽的,印象中非常男性化的人,以為他們根本不會看這集,但他們會說很感動,還會承認自己看哭了。這讓我發現,原來人比我想象中更多樣化、更開放。
因為我覺得大家內心渴望的東西都是一樣的,都想感覺到愛和痛、傷感還有快感。雖然這個世界是很割裂的,但我相信那是少數人的事情。
必須要讓大家的靈魂有喘息的空間,
才可以創作出有靈魂的東西
選角的時候,我們就覺得克拉拉一定要選一個英國人,有著標準的倫敦英音,舉止動作也要很符合優雅的在老電影中的感覺。艾瑪·科林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艾瑪·柯琳在美劇《黑鏡》第七季劇照。?視覺中國
而布蘭迪需要有一些喜劇天賦,要和那個年代很違和才可以。伊薩·雷是一個自己會做rap,自己會寫劇本的演員,就很有現代感。
伊薩·雷?視覺中國
我們很容易想到艾瑪應該演成什麽樣子,因為我們已經有很多這樣的榜樣和模版了,她也演過很多這樣的角色,但對於伊薩來說,是沒有任何模版的,經典電影裏演艾瑪對手戲的都是帥氣的男演員。所以我會想,她要演成什麽樣觀眾才能沒有不適感呢?我也不知道。這是故事有趣的地方,對我來說。
影視作品裏麵我很少能看到血肉飽滿、各種情感同時存在的女性,我們看得太少了,就會覺得女性是單薄的,偶爾看到一個不一樣的女性角色,就會感歎她很有力量,但其實那就是正常的、真實的女性。
其實很多女性都有像克拉拉這樣的主體性,可能前一瞬間她是崩潰的,但是後一刻她會決定,我就要去嚐試一下,為自己好好活一次,我覺得我們女的就是很容易在一念之間覺得“我不需要這樣”、“我可以更好”的。隻不過我們常常看不到這樣的呈現。
小時候我喜歡打籃球,體育老師都會說這是男孩子做的,女孩子不可以,我會把這些都寫在日記本裏,很生氣。我覺得女性都有過這種經曆——一直抵觸著壓力,然後找到自我的過程,所以你一定是逆商很強的、很有力量的。一個真實的女性身上一定是很多衝突的元素同時存在的,比如她作為一個母親,會愛孩子,但同時很討厭做母親。我想拍的就是這樣真實的女性角色。
我們的製片、錄音師、美術指導,周圍目之所及,幾乎都是女生。
對我來說,作為導演最重要的是一個好的氣氛,我希望片場是輕鬆而不鬆垮的,大家是放鬆的,但又非常有秩序的狀態。拍攝的時候,大家都能非常受到尊重,能夠被看到,所有的劇組人員都會提自己的建議,都有自己的主動權。
在現場我從來不會緊張或是焦慮,我們會像玩兒一樣把戲給拍了。《夢幻酒店》一共拍了五周,一周工作五天,我覺得必須要讓大家的靈魂有喘息的空間,才可以創作出有靈魂的東西。我也不希望有人來打破這種環境,一開始我的製片有一天非常緊張,如果她來現場,我們的氣氛就會改變,所以我會努力地讓她不要來(笑)。
王昊鷺和主演們在《夢幻酒店》拍攝現場
當然我自己會很清楚有多大的壓力,因為這是一個很大的平台,成本也很高,我又是一個年輕的導演,但是我必須把這個壓力給扛住,讓劇組的大家覺得沒有壓力。說實話,我覺得接受過高考,你就會抗壓能力特別強(笑)。我可能一直都是個不焦慮的人,做投行的時候,壓力也很大,有一次要去紐約做上市,我連續48小時沒有睡覺,但可能是給自己一個信念吧,我覺得把壓力給別人會適得其反。
不設防的,才是誠實的
我從9歲左右就開始看電影,那時候電影是我的一個秘密樂園。4點多放學,我爸媽6點回來,所以我大概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到家以後,就把電視機罩打開一些,偷偷開始看。
我坐得離電視機特別近,在自己的房間把作業都準備好,聽到爸媽回來就立刻把電視機蓋關掉,裝作回房間寫作業。但其實我爸媽都知道,因為他們回來一摸電視機後麵,就會發現是熱的。
周末我在家附近上奧數班和作文班,補習班旁邊就有一家賣盜版碟的店,那些盜版碟連封殼都沒有,就是一些硬紙殼包著的塑料。我每周都趁課間去買VCD,問老板這周又到了什麽新貨。
我就這樣看了幾百張碟。看《洛麗塔》、《紅白藍三部曲》,我愛看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當時沒有道德感的約束,會覺得這些情感都是很動人的。
對那時候的我來說,周圍的世界總讓我覺得有種束縛感,但是在電影裏,世界好大、好精彩,我會覺得特別安心。
11歲的時候,看到《這個殺手不太冷》,當時我就迷上了娜塔莉·波特曼,迷上了紐約的故事。我覺得好震撼:那個小女孩跟我一樣大,為什麽她跟我的生活那麽不一樣?裏麵兩個人很曖昧的一些情愫,其實可能是當時看來少兒不宜的,我不該理解到的,但我當時理解到了,也沒有覺得不正確。
我拍完《懷孕的大地》以後,很多人問我你喜歡拍什麽樣的東西。後來我自己總結出來就是“emotional
fantasy”(情感幻想)。
因為我是個想象力和情感都比較豐富的人,所以我喜歡在一個奇特的情境下發生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的故事,不是完全現實主義的故事。比如《懷孕的大地》裏,失去還沒出生的孩子的媽媽看見隆起的大地,就覺得好像那塊地麵也懷孕了一樣,這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
我喜歡拍情感戲,但是這些情感是在一個想象的空間、一個相對抽象的空間存在的情感,它可能有一些想象、一些投射,有點超現實。
這種超現實的情境,是自我發現式的,你可能會發現一些自己身上從來都沒有發現過的部分,沒有出現過的情感和感受,會更理解自己。就像照鏡子一樣,在那一瞬間你是不設防的,我覺得那才是誠實的。
早上醒來我就已經改變了,
無所畏懼,什麽都不怕了
我從小就習慣假裝,扮演一個喜歡數理化、努力高考的好學生角色。
在倫敦花旗實習以後,我就知道自己很討厭投行的工作,但我就是要假裝去麵試,去拿這份工。當時其他的工作機會我也都不是很喜歡,而且掙錢沒有這個多,我就想,那不如就去這個掙錢最多也很討厭的東西,在香港開始做投行。
假裝就像演戲一樣,做一個好的演員就演過去了。假裝其實很容易啊,因為所有人都會覺得你當然會喜歡這個工作,大家都想做這樣的工作,所以沒有人會質疑你。
投行聽起來是一個很高級的白領工作,但當時我完全沒有野心,並不想被升職,不想努力把它做得特別好。甚至最開始我同時拿到了幾個銀行的offer,我會選一個不那麽好的去做,因為我不想那麽辛苦。
一開始我還覺得無所謂,到工作一年多的時候,我感到非常抑鬱。就好像是嗓子裏有個東西卡在那,說不出話來的感覺,覺得自己和周圍格格不入。有時候,我說一些自己的想法,或是昨天晚上做了什麽,周圍的人就會用那種“你在說什麽呀”的眼神看著我。我突然發現大家跟我是那麽不一樣的人,我在一個非常不適合我的環境裏麵,沒有任何人是理解我的。
我覺得那時候的我已經太久不能做自己,以至於已經和自己脫離了聯係。
有一天晚上加班到12點回家,我一個人在電視機裏看伯格曼的《假麵》的DVD。看了十幾分鍾,突然之間感覺額頭開始冒冷汗。當時覺得給我的衝擊力太強了,我就暫停,到樓下去散了個步,回來又接著看。幾乎暫停了兩三次以後,我才完整地看完。
這種觀影體驗我從來沒有過,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一部電影還是一個夢境。之前看的電影都是講一個故事,但是《假麵》不一樣,它是講影像的衝擊感,是一種心理的、人的靈魂的刻畫,讓我覺得電影可以達到一種直接震懾人心的作用。
這就好像電影裏的決定性瞬間那樣,我真的就是這樣決定了辭職。我突然覺得特別有力量,第二天早上醒來我就已經改變了,覺得無所畏懼,什麽都不怕了。就好像之前一直在遮遮掩掩自己是誰,假裝扮演一個角色,現在發現再也沒有必要了。
王昊鷺和《假麵》的主演Liv Ullmann
我是真的很想做電影。《假麵》給了我這個力量,讓我聽到以前不敢聽的內心的聲音,就好像一場催眠。
那一年我25歲,讀完大學開始工作,似乎已經進入了一個人生的軌道。我突然覺得離死亡特別近,我能看到如果一直走下去,以後的人生會是什麽樣子。我會想,如果就這樣過一生的話,人生的意義是什麽?很存在主義的一種危機。
辭職那天,王昊鷺和同事在辦公室合影
辭職以後,我買了一個相機,開始拍很多照片,開始畫畫,搬到意大利佛羅倫薩,租了一個16世紀的房子,看了很多博物館,也四處旅行。在一個很破爛的學校,開始上那種付了錢就可以去學的電影課,學一些最基本的東西,比如蒙太奇、剪輯、攝影機怎麽用。後來又去了布拉格電影學院學了大概四個月,然後依靠自己的積蓄和眾籌在香港拍了人生中第一部短片(《人字拖》)。
王昊鷺在意大利
當時我不認識任何人,所有劇組成員都是我在網上放廣告招募來的,像浸會大學的一些學影視的大學生,演員也都是當地的朋友的朋友。
製片、剪輯、導演都是我自己,完全初生牛犢不怕虎似的按直覺去拍。當時是冬天,我們要拍在水裏的戲,我像著了魔一樣,每天都去取景的那個海灘,去看天氣、景色,自己很拚命。其實到現在雖然有了更多資源,我也還是會這樣去做。
如果從恐懼出發來做決定的話,
你是不能收獲愛的
作為受雇導演,我也會有一些受挫的時候。有時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比如數據,或者受眾的考慮,一些我自己很觸動的地方,就必須被剪掉,我會覺得很可惜。因為我知道他們有時候是錯的,他們是因為害怕而去做的決定。
我覺得如果從恐懼來做決定的話,你是不能收獲愛的,隻能收獲到一些保守的“還行”。如果你在作品裏麵放了很多恐懼自己的害怕和保守,大家能感受到就是害怕和保守,如果你放進的東西是愛、是自由、是舒展的靈魂,大家就能收獲那些東西。我不喜歡做一個“還行”的東西,我想做一個大家愛的東西。
在行業內的這些年,其實我收到的大多數劇本都是沒什麽意思的,你看的時候,就能感覺到編劇寫的時候就沒有很愛這些角色,隻是想用個公式化的東西來賺錢。像《夢幻酒店》這種和殺人犯罪沒什麽關係的故事很少見。英國這邊最多的就是用那種類似警察在一個房間問詢的場景,來製造張力,這幾乎變成我選劇本唯一的一個條件了,就是我不想看到有警察(笑)。所以一般我就不做,我很難想象自己去做這樣的東西。
王昊鷺在《夢幻酒店》拍攝現場
我現在想努力自己創作,雖然一定也會有很多羈絆的。
我很反感那些從外部視角來拍亞裔的作品,我一直在寫的《湖水中的猛獸》,講的就是一個從香港來英國某個城市的中國女性,嫁給了英國的白人男性,他們想組建家庭、生育孩子,但是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很多身份上的問題,比如在婚姻裏感覺到的不平等的感覺,還有怎麽理解自己到底是誰的問題。湖水的猛獸是一個隱喻,講的是她心裏的猛獸在平靜的湖水下麵。
這裏麵的女主角是最有血有肉的一個人,而她是中國人。我希望大家跟這位女性共情,如果能在熒幕上跟她共情,在現實生活中就會更能理解我們是什麽樣的人。
很多人會說《夢幻酒店》是“東方氣質”的,我覺得這可能也是一把雙刃劍。我會擔心有沒有可能是我們太在乎自己的身份了,這是不是一種文化不自信呢?是不是一種太在乎自己,所以要特別努力去融入別人,這是好還是不好呢?我會思考這些事情,但是同時可能裏麵確實有一些東方的東西是我自己沒有意識到的。
其實在英國,沒有人說這很東方,或者說他們理解不了裏麵的情感。所以可能隻是我的這個風格比較細膩而已,我覺得可能跟“我是女性”更有關係,而不是跟“我是一個中國女性”有關係。
像我這樣的華人女導演,行業內的大多數人平時都很少見到。所以他們在跟我說話的時候,因為不知道我會在意什麽,就會非常小心地說話,但是這樣還是會讓我感覺很奇怪。我相信如果我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白人男性,他們跟我說話的時候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他們的很多偏見可能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
但是我沒有辦法,隻能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這個係統裏麵做到最好,爭取屬於自己的機會。
我覺得拍電影是我的生命的意義(笑)。平常說話你不可能講述這麽多感覺,但電影給了我所有去體驗、去消化、去表達的機會。我很渴望和別人有深層的聯結和共鳴,所以能做導演是一個非常大的天賜的禮物。這是我的一個identity,我無法想象做任何別的事情,我生來就是做這個的。
(來源:騰訊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