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英國政府官員被要求參加一場關於“汙染血液事件”的特別聽證會。這場聽證會召開的原因是——距離調查報告發布快一年了,但給受害者的賠償金發得實在太慢,連調查委員會主席都坐不住了。
事情要追溯到上世紀70-80年代,英國國民醫療服務體係(NHS)為應對血友病患者激增的治療需求,從美國大量進口血液製品。結果美國那邊收血根本不挑人,監獄裏的囚犯、街邊的癮君子,隻要肯賣血照單全收。英國政府明知風險還硬著頭皮用,生生把治病救人的良藥變成了“毒血快遞”。
這些攜帶艾滋病毒(HIV)和丙型肝炎病毒(HCV)的血液,最終導致約3萬人感染,超3000人死亡。
雖然去年官方調查報告早就認定這是英國醫療係統史上最嚴重的醫療事故,但到現在為止,不僅受害者本人(很多都是七八十歲的老人)沒拿到賠償,連他們去世後留下的14萬名家屬(包括父母、子女、兄弟姐妹)該得的補償也遲遲沒到位。
這次緊急召開聽證會,就是要當麵質問政府為什麽拖了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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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顯示,這些問題血液製品主要用在兩類人身上:第一種是血友病患者(他們天生血液無法正常凝固,一個小傷口都可能血流不止),醫生當時給他們注射了從血液中提取的“凝血因子”特效藥。第二種是接受普通輸血的人,比如生孩子大出血的產婦或手術病人。
血友病患者需定期注射凝血因子,而英國本土血源不足,轉而依賴美國血漿。這些血漿被混合加工後,隻要一袋受汙染,整批產品都會攜帶病毒。1983年,英國出現首例血友病患者感染HIV的病例,但政府堅稱“無證據表明病毒可通過血液傳播”,繼續放任使用高風險血液。直到1985年,英國才開始常規篩查HIV,1991年篩查HCV,此時已有數萬人被感染。
報告揭露的真相更讓人脊背發涼:英國明明知道進口的美國血液製品用的是囚犯和癮君子的“髒血”,卻睜隻眼閉隻眼繼續用;自家采血站直到1986年還在接收囚犯獻血;1982年就掌握殺滅艾滋病毒的熱處理技術,硬是拖了三年才實施;從70年代開始就對肝炎病毒篩查敷衍了事。最可恨的是,當局還偷偷銷毀關鍵文件企圖掩蓋證據。
其實70年代中期就有專家警告“美國進口的凝血藥有問題”,但英國自己造不出足夠替代品,隻能硬著頭皮繼續用。民間組織早就指出,當時明明可以用更安全的“冷沉澱療法”——雖然每次治療要花5小時溶解冰凍血漿,但至少隻用單個人捐獻的血漿,感染風險低得多。
更可氣的是,很多血友病兒童被偷偷當作新藥試驗品,在家長不知情的情況下注射問題藥物,導致感染艾滋和丙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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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艾滋恐慌時,英國政府還在嘴硬“沒有確鑿證據證明血液傳播”,這個說法被前衛生大臣肯·克拉克在聽證會上死撐到底。但看看別國:芬蘭堅持用老式療法,幾乎沒人感染艾滋;日本、西班牙等23個國家比英國早十年就開始丙肝篩查;美國藥企賠了數千萬美元和解金;法國和日本甚至把官員和藥企高管送進監獄。
2024年5月,英國首相蘇納克代表曆屆政府公開道歉,稱這是“國家恥辱日”。政府承諾設立總額超127億英鎊的賠償基金,但截至2025年5月,僅4000個家庭收到10萬英鎊臨時賠償,完整方案仍在拖延。受害者直言:“賠償再快,也換不回被毀掉的人生。”
許多感染者遭受雙重打擊:既要對抗疾病,又要忍受社會歧視。有家庭因汙名化被迫搬家,感染者子女被學校拒收。更令人心寒的是,仍有60%的英國人認為“假血液不算重罪”。如今,幸存者仍在推動全麵追責,要求公開所有涉事文件,並將賠償覆蓋至所有受害家庭。
調查主席布萊恩爵士的指控字字誅心:“官方一直在用半真半假的話糊弄人!患者根本不知道自己用的治療有風險,也不知道明明有其他更安全的替代方案,甚至有人到死都不清楚自己感染了病毒!這根本不是天災,而是手握權力的人——醫生、血庫、曆屆政府——從頭到尾都沒把患者的命當回事!”
2024年10月,英國政府宣布設立總額118億英鎊的“感染血液賠償局”(IBCA),向受害者及受影響的家屬(包括伴侶、父母、子女)提供補償。
這次不僅直接感染的人能領,受害者的家屬——從伴侶到兄弟姐妹都能申請。錢不用交稅,也不影響領其他救濟金。具體賠多少要看五大因素:身體損傷程度、因歧視導致的心理創傷、生活自理能力受損情況、這些年花的醫藥費、還有經濟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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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去年公布的參考標準,同時染上艾滋和丙肝的受害者,最高能拿到260萬英鎊(約2130萬人民幣);光是慢性丙肝患者能領66萬到81萬英鎊(約530萬至645萬人民幣);要是家裏頂梁柱感染艾滋還活著,伴侶能拿11萬英鎊(約106萬人民幣),子女5.5萬英鎊(約53萬人民幣)。
不過這些數字還要根據個人情況調整,比如有人可能既要治病又要承受街坊鄰居白眼,賠得就會更多些。
關於賠償金還有個紮心的規定:如果感染者已經去世,錢會打給他們的遺產繼承人。但要是該拿錢的配偶或親屬也不幸離世了,這筆錢就直接打水漂了——他們的後代可繼承不了。
2022年底,當時執政的保守黨給約4000名活著的受害者和喪偶伴侶每人發了10萬英鎊(約96萬人民幣)應急錢。等到2024年6月,又給感染者補發了每人21萬英鎊(約202萬人民幣)。
到去年10月,政府終於鬆口說,那些已經去世的受害者家屬如果之前沒領過,現在也能申請10萬英鎊應急款。但根據今年5月的最新數據,真正拿到最終賠償的才160人,總共發了1.5億——相比11.8億的總預算,這進度條簡直像蝸牛爬。
與此同時,IBCA宣布將加快審批,計劃從5月起每周新增100人申請,還承諾生命隻剩不到一年的重症患者可插隊申請,但仍有數千家庭在等待中煎熬。
可受害者們根本不買賬,天天罵政府拖拖拉拉,發錢流程像黑箱操作。麵對壓力,調查委員會主席布萊恩爵士今年5月重開聽證會,把內閣辦公室部長尼克·托馬斯-西蒙德斯等官員傳喚過來,讓他們當著全網直播的麵發誓作證。
58歲的卡羅琳·查利斯說:“我戰勝了兩次癌症,卻因輸血感染了另一種致命疾病。”像她這樣的幸存者超過3萬人,許多人因社會歧視無法正常生活。這場持續半個世紀的悲劇暴露了醫療監管的致命漏洞。正如報告指出:“當權者明知風險,卻為利益選擇沉默,最終讓無辜者用生命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