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跌勢顯著，全球資產避風港地位受衝擊

印度尼西亞雅加達貨幣兌換商員工手中的百元美鈔，攝於4月9日。

美元周一延續了對其他主要貨幣的跌勢，這個最新跡象表明，投資者可能正在開始避開長期以來一直是全球金融市場最安全避風港的美元。

追蹤美元對主要貿易夥伴國的一籃子匯率的指數已連續五天下跌，盡管美國股市和債市出現反彈。今年以來，美元指數已下跌了約8%，接近三年來的最低水平。

自從美國總統特朗普幾周前宣布將對幾乎所有國家的進口商品征收關稅以來，美元的跌幅尤其顯著。美元對歐元、日元、英鎊和其他幾種貨幣的匯率都出現了下跌，讓美國從這些國家進口商品的價格提高，而且這還是在關稅實際征收之前。

投資者和特朗普的許多顧問們原本預測，隨著關稅政策的實施，美元會升值，因為傳統觀念認為，關稅會抑製美國人購買進口商品，進而減少對外國貨幣的需求。美國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曾提出，美元的升值幅度將大到足以抵消通貨膨脹上升的影響。

周一接受彭博新聞社采訪時，貝森特試圖淡化人們對近期美元貶值的擔憂，稱美元仍然“堅挺”，仍然是“全球的儲備貨幣”。

但特朗普宣布的關稅規模遠超許多人的預期，引發了劇烈動蕩，足以讓人們懷疑美國資產是否已失去了光彩。最近幾周已出現了多個投資者拋售美元的交易日，美國股市和政府債券也同步下跌。Evercore ISI副董事長克裏希納·古哈稱這種同時拋售的情況“罕見、危險，令人擔憂”。

在一定程度上，這種動蕩反映了人們對特朗普征收關稅的計劃存在的困惑。關於豁免和暫停關稅的信息相互矛盾，以及哪些商品和哪些國家可能會受到新關稅打擊的問題讓投資者緊張不安，他們曾長期將美國國債等以美元計價的資產視為最穩妥的金融產品。

“機構投資者和各國央行都不得不開始思考，如果美元和美國國債市場不再是避風港的話，將會發生什麽，”谘詢公司RSM的首席經濟學家喬·布魯蘇拉斯說。

美元是金融體係的核心支柱，幣值的大幅波動可能會對全球經濟造成破壞性的影響。據國際清算銀行的數據，在所有用外匯進行的交易中——小到美國人在海外使用信用卡，大到大型企業在海外進行數十億美元的收購——近90%的交易一方用的是美元。石油等必需的大宗商品通常也以美元計價，無論買賣雙方是誰。

美國外交關係委員會高級研究員、曾供職於財政部的布拉德·塞策表示，有充分理由不對美元的跌勢做過分解讀。

近十年來，美國資產一直是世界上表現最好的資產之一——想想推動標準普爾500指數和納斯達克指數屢創新高的“七巨頭”科技股吧。

“很多進入美國的資金並不是為了尋求安全。而是來美國尋求收益，追逐美國股市的上漲行情，”他說。

“在這種背景下，”他還說，“當人們普遍采取行動降低風險時——因為在特朗普宣布關稅後，世界看起來確實風險大增——一些原本押注美國表現優異、美國會持續提供超高回報的資金正在撤出。”

經濟學家現在認為，由於貿易緊張局勢不斷升級，美國經濟衰退的可能性大大增加。這可能意味著美聯儲將在某個時候不得不開始降低利率，以保護就業市場。利率降低會使持有以美元計價的資產吸引力下降，這可能會給美元帶來更大壓力。考慮到隨著經濟增長放緩，通脹很可能上升，未來降息的門檻似乎很高，但經濟正迅速滑向衰退的跡象可能會改變央行的決策。

美聯儲理事克裏斯托弗·沃勒周一表示，如果發生這種情況，他將支持比最初預期“更早、更大程度”的降息。在一次演講中，他還承認特朗普的關稅造成了動蕩，並表示說“金融市場對關稅的反應不佳都算是客氣了”。

如果特朗普試圖破壞美聯儲的獨立性，美元將進一步變得不穩定。正是美聯儲的獨立性使利率不受政治影響。貝森特周一表示，貨幣政策是一個“必須妥善守護的珠寶盒”。

在傑羅姆·鮑威爾2026年5月任期屆滿後，特朗普將有機會挑選新的美聯儲主席。貝森特說，政府將在今年秋季啟動這一進程。

但就連塞策也承認，美元的下跌可能有一些更根本、更令人擔憂的因素，而不僅僅是對經濟前景預期的轉變。

“在美國經曆了一段時期異乎尋常的政策波動，麵臨真正的經濟衰退風險之後，一些外國投資者可能會懷疑是否應該繼續向美國投入更多資金，這種想法並非毫無道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