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掉百萬身家,我想勸大家別做發財夢
文章來源: 最人物 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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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企今年31歲,賭齡二十年。
他曾用幾千元的本金翻盤到幾百萬,也輸光了家裏的存款,將妻子的手表、黃金偷出來賣掉繼續賭。
直到去年10月,梁企突然被點醒一般,從渾渾噩噩的狀態出來,發現賭博的荒謬性。
賭博,永遠沒有贏家。
他在社交平台上建立了一個戒賭賬號,收集普通人的賭博故事投稿,體製內的工作者、夜場男模、待業的孕婦……因為賭博,每個人都從原來的人生路徑脫軌。
2015年,梁企關注了一個很大的戒賭社交平台,過來人分享自己慘痛的人生經曆。梁企不以為然,他以為自己能在贏錢後全身而退,以為自己不一樣。
十年後再回頭,梁企發現誰都一樣。
梁企下班回到員工宿舍,打開手機開始玩遊戲。在集體宿舍裏,噪音無孔不入,其他員工拿著手機和親人朋友通話,或者邊玩遊戲邊大聲罵髒話。
梁企習慣了嘈雜喧鬧擁擠的宿舍,他有時也跟著大罵幾句。
他今年31歲,大學剛畢業時就和初中認識、大學開始交往的女朋友結婚,在雙方父母的支持下,他們很快買房、買車, 並有了孩子。
這是大部分人夢寐以求、並為之奮力拚搏的生活,但梁企的人生仿佛被按了倒放鍵,現在的他來到外地城市兩年,從事電商運營的工作,除了偶爾和父母聯係,和妻子已經冷戰兩年。
朋友對梁企說:“你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小學六年級,梁企從福建轉學回到老家江西。
他用現在流行的詞語“縣城婆羅門”形容小學同學,他們都穿著新潮的衣服,使用最流行的文具,從外地回來還帶著口音、穿衣格格不入的梁企成為一群男生的霸淩對象。
一到下課,他們來到梁企座位前挑事,拿走他的鉛筆、推搡他的椅子、學他的口音說話,梁企和他們在儲物間打架,認準一個人不放手。
當時梁企隻會用手指抓人,直到打得指甲蓋全部翻起,這場霸淩才稍微停歇。
梁企評價自己“不服輸”,即使個子矮小、對方人多勢眾,他仍然會反抗霸淩,“後來我陷入賭博,也是我這個不服輸的性格導致的。”
為了排解轉學後的孤獨和心理落差,他開始購買學校門口自製的刮刮樂。梁企當時的早餐錢是兩元,一張刮刮樂五角,他不吃早飯將錢節約下來買刮刮樂,最多可以中10元。
父母發現梁企不吃早飯後,將錢一次性交給早餐店老板,於是梁企讓同學替自己吃早飯,再將同學的早餐錢收到手繼續買刮刮樂。
中獎的幾率很小,梁企仍然樂此不疲地每天在學校門口玩,一旦中獎,他則會大方地請同學吃零食。
梁企並不在意錢本身,隻是享受刮獎當下的刺激,以及中獎後可以請客的快樂。
電視劇《大時代》
初中,梁企的賭博從自製刮刮樂轉向台球廳裏的老虎機,每天都會把五元的零花錢輸完,並樂在其中。
他經常在上學路上拐進台球廳玩,等錢輸光再跑去學校,幾乎每天都因為遲到在教室外麵罰站。
最嚴重的一次,老師讓梁企回家裏反省幾天。梁企按照上學的時間正常離開家,在公園裏看別人釣一天魚,等到晚自習結束的時間再回到學校附近。
梁企媽媽每天接他放學,發現他不是從學校大門走出來,詢問老師才知道他的情況。
梁企雖然心思不放在學習上,但成績優異,中考考上全縣最好的高中。
因此,梁企父母將他玩老虎機的行為,當成孩子貪玩,沒有放在心上。
高中後,梁企去電玩城裏玩遊戲,發現大人們都往一個小房間走去。
隱蔽的房間裏安置的是賭博機,顯示屏上有各種動物,比如孔雀、猩猩、老虎,每種動物代表不同的賠率。
梁企第一次玩,就用賺到的錢買了一個籃球。
電視劇《大時代》
高中時,他曾下定決心好好學習,但始終學不明白數理化,“低頭撿橡皮擦再抬頭就不知道老師講到哪裏”。
嚐試了幾個月後梁企決定放棄,位置從教室前排換到最後一排,遇到不感興趣的課抱著籃球走出教室。
在電玩城隱蔽的小房間裏,大人們守著自己的賭博機,或沉默或怒罵或喜上眉梢。雖然空間逼仄、空氣渾濁,梁企卻覺得這個小房間裏充滿了機會。
每個周末,梁企拿著兩三百元的零花錢在電玩城玩一下午,大部分時候都輸得身無分文,隻能走一兩個小時回到五公裏外的學校。有時候他用寄宿同學的錢玩賭博機,輸到一分不剩甚至沒法給寄宿生帶早餐,為了逃避他裝病躺在家裏一天沒去上課。
梁企所在年級常去電玩城的夥伴一共十多位,他粗略統計了一下,這一行人高中三年在賭博機一共輸了十多萬。
“我們那行人不乏本身成績好的,但玩賭博玩到無心學習,也輸了很多錢。”
最後,梁企以三百多分的成績考入一所大專。
大學的第一個暑假,梁企的室友詢問他是否要一起旅遊,室友通過買彩票贏了十多萬。因為梁企當時在學車,拒絕了室友的要求,等新一學期開始,室友已經把贏來的錢全部輸光。
彩票二十分鍾更新一期,梁企也加入室友一起玩,沒幾天就將五千多元的學費輸光,感覺沒勁後,他沉浸在戀愛的喜悅中,有空便會坐火車去看望異地的女友,大學期間花在戀愛的交通費用達到幾萬元。
2017年,梁企大學畢業,和交往多年的女友結婚,在雙方父母的支持下買房買車,很快生下自己的孩子。回憶到此,梁企說:“那麽年輕,就什麽都有了,難免會感到無聊。”
電影《孤注一擲》
畢業後,梁企到縣城實習,負責某款手機的分銷工作。公司總部在市區,天高皇帝遠,梁企的同事隻有兩位,他們三分別負責、市場、采購、導購,工作氛圍非常輕鬆。
梁企每天上班不用打卡、沒有人管,睡醒後就去各門店看看,門店老板也總是熱心款待。因為生活太過閑適,梁企有大把上網的時間,他在社交平台上刷到有網友說:“這是戒賭吧的一個梗。”
他立刻對戒賭吧產生興趣,搜索並加入貼吧,當時貼吧隻有二十多萬人,發展到後來,成員達到1400多萬。
最開始,戒賭吧的成員隻是一起戒賭打卡,隨著成員越來越多,梁企感到這裏變味了。很多人分享自己的故事,賭博賺了多少錢、輸了多少、又東山再起,這裏出現大量的數字,導致梁企對數字快失去感覺。
梁企2017年發布的朋友圈
戒賭吧流傳一句話:“老哥穩,三五瓶,逼兩拳,老哥還會軍體拳,留卡號,心意錢,打多打少是個緣。”
戒賭吧裏有許多因為賭博沒錢吃飯的人,他們在貼吧裏賽博乞討,手氣不錯的老哥(戒賭吧稱成員為“老哥”)會給他們打錢。混沌的環境裏,大家生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團結氛圍。
梁企說,吧主“迷人的魚夫”成為了賭博網站的“狗代”。“狗代”是狗代理的簡稱,指專門發帖留網址,拉人去他所代理的網站裏賭博,自己獲得抽成的人。
梁企聽線下見過吧主的網友分享,吧主本人不參與賭博,但他通過抽成在很短的時間買房買車。
梁企起初隻是在戒賭吧看看故事,旁觀幾天後眼紅別人故事裏通過賭博一夜爆紅的幸運,他自動忽略掉這些老哥家破人亡的後半段經曆,僥幸想著:“如果是我,我一賺到錢肯定就不玩了。”
他開始加入賭博,成為了戒賭吧故事裏的親曆者。
起初,梁企隻有幾百元的本金,實習了一個多月回家後,他用賭博賺來的錢為自己買了一輛四萬元的摩托車,銀行卡多了十多萬元的儲蓄。
梁企購入的摩托車
回憶起這段經曆,梁企評價自己太倒黴:“開始總是贏,才更容易陷進去。”
當時的他不知道,現在卻早已明白,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好價格。
回家後梁企下決心不再繼續賭博,妻子和嶽父都在體製工作,自己的父親早年當包工頭攢了不少積蓄,家中的經濟條件尚可,梁企不需要靠賭博賺錢補貼家用。
風平浪靜了一段時間後,某天梁企被偷了幾千元,雖然他不在乎這筆錢,但下意識想在賭博裏“將失去的都找補回來”。
他再次打開賭博網站,給出了人生中至關重要的籌碼。這個籌碼不以錢衡量,而是在生命的之後幾年,他都與賭博交易靈魂,在賭博的誘惑裏越陷越深。
梁企從賭博網站轉移到社交APP。
賭博網站采取動畫形式,梁企認為“不真實,對方完全可以做動畫騙你”,而微信群裏,梁企可以直接和澳門賭場的管理人員視頻連線,每次下注前用銀行卡將錢匯過去。
梁企所在的賭博群共有三百多人,除掉管理人員和“托”,像梁企這樣的玩家大概一百多名,入群需要先充值5000元。
當時產業十分發達,群裏每天都會搞抽獎活動,當天紅包的最佳手氣者會得到1888元的轉賬,每天群裏也會送最新款蘋果手機。逢年過節,工作人員給成員寄去五芳齋月餅、陽澄湖大閘蟹。
“你自己舍不得買的東西,都猛猛給你送。”
賭博不需要技巧,梁企每次觀察兩邊下注的情況,將自己籌碼押在下注更少的一邊,“因為你知道另一邊總有輸的時候,殺大賠小,賭博就是靠投機取巧。”
但梁企並沒有贏多久,因為“自己很快成為籌碼更高的那邊,被其他小魚蠶食掉”。梁企將贏到的十幾萬都輸光,並欠下四十多萬的貸款。
剛贏來十多萬元時,梁企認為“我這輩子都用不完這筆錢”,沒過多久,他就為四十多萬元的貸款發愁得睡不著覺,因為免疫力低下渾身長尋麻疹,皮膚都被撓破。
思考良久,梁企毫無辦法地向妻子坦白現在的處境,“她非常戀愛腦,很相信我,知道我的情況後,立刻告訴了我嶽父。”
嶽父態度溫和地接受了梁企賭博欠款的事實,認為年輕人都會犯錯,他掏出一張存款幾十萬元的銀行卡遞給梁企,隨後梁企取出15萬元將最緊急的貸款還上。
還完第一筆錢後,梁企還剩下幾千元,他想再賭一下看看運氣。
賭博總是跌宕起伏,靠著這筆幾千元的本金,梁企又賺回百萬,他將欠下的貸款還完,給親人分別發了5萬元,自己拿著剩下的幾萬元四處旅遊。
在旅遊途中,他繼續賭博,到家後,他又揣著新賺來的兩百萬元。
當時,梁企認為自己是被天選中的賭神,他是他們那個圈子第二位傳奇。
第一位傳奇比他小一歲,最巔峰期賺了三千多萬。梁企和他上一次聯係是在兩年前,對方告訴他自己在澳門欠下巨額高利貸,信用卡也累積到新華字典一樣厚。
“我懷疑這種人已經走不出來了,
因為他這輩子沒希望了。當他賺過三千萬,他會覺得一晚上輸五百萬也沒關係。當他輸得越來越多,隻能一條路走到黑,不然他還能從哪裏找到這麽多錢填補債款?”
電視劇《大時代》
陷入賭博後,梁企深刻意識到什麽是“欲壑難填”,“賺夠了就走人,可是哪有賺夠的時候?賭博這東西,意義在哪呢?錢永遠賺不夠,賺了還想繼續賺,輸了又不服氣,偏要傾家蕩產繼續賭。”
即使贏了幾百萬元,梁企也沒法再收手。直到某天,他一個晚上就輸掉150萬元。
那天,他先是賺了20萬元。
群裏會發一張表統計每人當天的戰績,有人贏得比梁企多,他立刻不服氣地想:“我一定要排在統計表第一位。”
懷揣著這樣的心理,梁企一輸再輸。
2017年,是梁企深入接觸賭博的一年,他起起伏伏,眼看樓起、眼看樓塌、塌了再建,建了複塌。
這一年以後梁企將贏到的錢全輸掉,並再次欠下貸款告終。
欠款後,梁企深刻體會到賭博虛假的快感、偽裝的膨脹,和一切離去後的空虛。
在通過賭博賺到大錢時,他對錢幾乎失去概念,隻見過一麵的賭友向他借錢,梁企眼睛眨也不眨地借給對方十八萬。
有錢時梁企對朋友闊綽大方、呼朋喚友,等到負債後,發現自己落到向朋友借幾百元也借不到的境地。
2017年的秋天晚上,抱著鬱悶的心情,梁企喝完酒開車,發生了嚴重的車禍。汽車前半部分完全撞毀,路人發現躺在路邊的梁企,好心替他撥打了醫院急救電話。
這輛車花費4萬元維修,梁企以8萬元的價格賣出去。錢車交易後,在回家的出租上,梁企將剛收到的8萬元分成兩次下注,不到半小時就輸得幹淨。
回到家,梁企父親第一次生氣地打了兒子,當前正有一筆還款日期逼近的貸款,他沒想到兒子已經癡迷賭博到如此喪心病狂、不顧後路的地步。
被撞毀的汽車
2019年,梁企進入一家月薪兩千元的公司,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收入。他仍然將全部心思放在賭博上,將妻子的相機、首飾等一切能賣的東西都賣掉換錢繼續賭。
賭博的人和正常人狀態不同,梁企回憶當時對所有人都漠不關心,每天情緒都很糟糕。“隻有贏錢的瞬間是開心的,其餘時候都感到煩躁”
賭博沒有大小,梁企掏不出那麽多錢後,“即使輸50心情也不好”。
妻子受不了梁企的狀態,他們屢次發起爭吵,提出離婚但被法院駁回。
2022年,梁企仍然沉浸在賭博的狀態,妻子不再和他說話,梁企的父母讓他去溫州親戚的公司做電商運營的工作。
從2019年到現在,梁企在賭博上又輸掉百萬元。他說自己在賭博上沒有哪個時期是不瘋狂的,但醒悟也來得十分突然。
2024年10月,梁企一如往常地打開賭博網站,準備將贏到的錢提取出來,但網站故意設置為提取不出現金。
梁企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沉迷幾年的彩色畫麵:拙劣的動畫設計、重複的音樂,日複一日向裏麵砸錢得不到任何回報、除了賭錢那一刻的刺激其餘時候都感到煩悶,他突然對賭博感到憤怒。
“我一直知道賭博有謊言的成分,但當我取不出錢的時候,更加意識到這賭博把我當傻子玩。”
就在那一瞬,梁企突然放下了賭博。
梁企拍的冬日照片
回過頭,發現生活無比荒謬。
大學花了幾萬元車費,隻為多見心愛的她一麵的愛情已經凋零。梁企也愧於再與對自己始終寬容溫和的嶽父嶽母交流。
父母攢下的所有錢財都被自己揮霍殆盡,隻剩下一套不在自己名下的房產供父母安度晚年。梁企承認,幸好這套房產不屬於自己,否則當年他賭得紅眼時,這套房子早就被轉手換錢。
梁企又慶幸,自己賭博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債務正在慢慢償還,通過工作總能等到還完的那一天。父母都還安在,他還能繼續盡孝道。
回想一起賭博的朋友,他們早就失去了聯係,不知道人生飄向了何方。
梁企在社交平台上建立了一個戒賭的投稿賬號,每隔兩三天就會收到一條有關賭博的投稿。
被騙去賭博的人,通常是刷單被騙、和點進色情網站的賭博鏈接,這兩種情形。
投稿來的故事各式各樣,但基調都是相似的:絕望。梁企建立了一個群聊,投稿人聊得最多的就是如何還債。
32歲的主婦,在懷孕6個月時,被QQ空間一條寫著“無需費力,輕鬆日賺50”的好友動態吸引。
添加聯係方式後,她起初隻用幫忙點讚、刷評論,很快賺到50元。在導師詢問自己是否想要賺更多的錢後,主婦表示肯定,於是被拉入一個七八十人的計劃群,本質是參與網賭。
主婦用200元的本金翻到1500元,十多分鍾後,銀行卡提示收入到賬。她感到肚子有明顯的蠕動感,以為胎兒也在感同身受自己的快樂。用這筆錢她為丈夫購買了一雙名牌運動鞋,為自己購買一盒麵膜。
她開始投更多的錢,竟然贏到了兩萬。兩萬之後便是一直輸錢,直到生產完躺在病床上也抱著手機繼續賭博,企圖撈回本錢,那時已經輸了十多萬元。
投稿裏,有位賭徒欠下幾百萬,8歲的兒子放學後撿瓶子回家,說要幫父親還錢
12歲的女兒在給賭徒爸爸的一封信裏寫道:
我存的壓歲錢有一千多,那個存錢罐也被爸爸你拿走了,班主任要訂試卷,一套40塊我都沒錢,還需要跟同桌來借錢。
有些學生比我家條件還要差,老師們要求捐款,我還要跟同桌借10塊錢去捐,可能你都記不清多久沒給我零花錢了吧。
奶奶在姨奶奶家拿回了很多衣服,那些衣服我穿了大一碼,奶奶說裏麵多穿一些就好了,鞋子也大一碼,奶奶說鞋墊墊厚點就可以了,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衣服都要去借別人的穿。
聽奶奶說,爸爸你輸了一百多萬,我還算了下,一件衣服隻要100元,一雙鞋子100元,你都可以給我買5000件衣服、5000雙鞋子了。
爸爸,我想恨,又沒有資格去恨你,我想過了,如果明年的學費還是爺爺跟人去借,那我不想讀書了。
麵對巨額欠款,大部分賭徒都無能為力
賭徒的父親投稿,他的妻子在孩子三歲時因病去世,他一人供孩子上學直到大學畢業,為孩子付了城市房子的首付。
最開始孩子以創業基金為由,向父親要走10萬元,下次再提,便是因為網貸欠下47萬。父親將全部身家湊了35萬,剩下的12萬拉下麵子找親戚一家一家借錢。
後來,父親接到電話,孩子賣掉了按揭房,另外還負債60多萬元,幾個月後,警方又給父親打電話,孩子詐騙別人52萬,如果不能賠償,隻能入獄。
父親再也湊不出這麽多錢,他說:“你在裏麵失去自由,我在外麵痛心疾首,我悔的是沒把你教育好,我痛的是你在裏麵受苦,如果能調換,我願意替你受罪。”
他想起孩子小時候說長大掙錢後要孝順自己,給他買車、為他裝修舊房,當初的承諾父親並未希冀一定實現,但確實成為永遠的泡影。
兒子入獄幾個月後,父親查出了肝癌晚期,收到檢查結果時反而感到解脫。“上次來探望你,是最後一麵。我也跟你姑姑說了,我哪天走了,等時間久一些她會告訴你。”
投稿父親與兒子的聊天記錄
每一次的投稿,對梁企也是一個警醒。
去年年初,梁企的爺爺去世,他當時驚覺,原來自己和死亡的屏障隻剩下父母。
當時沉浸在賭博的日子恍如隔世,為什麽那麽在乎賭博上的數字,或許隻有沉浸其中的賭徒才能明白當時的心境。走出來的梁企深刻明白,那些數字無法換來真切的東西,比如對父母的關心,和充滿希望的未來。
去年四月,他在工作之餘經營了一家網店,“既然我有腦子,我為什麽不把聰明用在其他地方?”網店已經開始穩定盈利,加上工資,梁企每月收入能達到兩三萬元。
賬號的一條評論寫道,自己曾機緣巧合下認識了澳門賭場的工作人員,對方表示以後她去澳門可以花幾千元在賭場玩玩,但如果沉迷賭博,對方會親手把她腿打折。
“為什麽總有人自信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