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空難前的最後6分鍾：“永遠無法到達的公主”

上周日上午8點57分，韓國務安國際機場（Muan International Airport）的控製塔台向一架正在接近的濟州航空（Jeju Air）航班發出警報：“注意：鳥類活動。”

華爾街日報報道截圖

機場發出警報並不罕見，務安機場周圍有幾個鳥類棲息地，是各種鴨子和鵝的家園。但據韓國交通部稱，兩分鍾後，駕駛艙傳來了求救信號：“Mayday，Mayday，Mayday，bird strike，bird strike，around。”

在塔台發出警告大約6分鍾後，飛機在沒有打開起落架的情況下迫降，然後撞在機場唯一一條跑道盡頭的障礙物上，並起火燃燒。機上181名乘客和機組人員中，隻有兩人幸存。兩人都是坐在波音737-800飛機後麵的空乘人員。

失事航班最後的混亂時刻，現在是韓國對這起多年來最致命的空難之一進行調查的核心。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波音公司和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將協助調查，以確定事故原因。調查可能需要數月甚至更長時間。韓國交通部表示，調查人員找到了飛機的黑匣子，但由於其中一個部分受損，解碼過程可能需要數月時間。

周一，韓國代總統崔相穆下令對該國整個航空運營係統進行緊急安全檢查。韓國航空公司運營的所有101架波音737-800客機將在本周末之前接受發動機和起落架維修記錄的檢查。

濟州航空使用的這一代波音飛機是737 MAX的前身。在27年的運營中，它也擁有業內最好的安全記錄之一。根據波音公司一份涵蓋1959年至2023年整個行業事故統計數據的報告，該型號飛機僅發生過10起導致飛機損壞且無法修複的致命事故。這相當於每百萬次起飛0.08次，約為所有商用飛機類型平均值的七分之一。

周日的災難發生後，成千上萬的乘客取消了濟州航空公司的旅行。該公司股價下跌了約8.6%。波音股價周一早盤下跌2%。

失事航班上的許多乘客都是為了逃離韓國寒冷的冬天，來到溫暖的曼穀，其中包括一群一起度假的政府工作人員。機上有兩名泰國公民，包括一名22歲的大學生，正準備成為一名空乘人員。遇難者年齡從78歲到3歲不等，有一名男孩是他第一次和父母一起出國旅行。

“他第一本護照上的第一個印章！”男孩的父親事發前一天曾在Instagram上寫道。現在該帖子下滿是哀悼的評論。

這些乘客原定於周日上午降落在務安縣的一個機場，他們從曼穀出發的時間比原定時間晚了大約一個小時。他們排隊進入一架有15年曆史的波音飛機，這架窄體客機的經濟艙座位是3+3排列的。

飛行似乎很順利，持續了大約5個小時。飛行員已經獲得授權，可以在務安機場的一條跑道上降落，這條跑道長度超過1.5英裏，比紐約拉瓜迪亞機場的跑道長約0.2英裏。進港飛機可以在跑道南北的任一方向降落，但飛機通常從南邊飛來。

據韓國交通部稱，在上午8點57分的幾分鍾內，務安機場控製塔發出了可能發生鳥類活動的警報，當時濟州航空公司的飛機正試圖按計劃下降。

航空跟蹤專家Flightradar24對飛機位置數據的分析顯示，飛行員在飛機最初著陸時似乎在機場上空進行了低空飛行，這是機組人員在飛機起落架出現問題時使用的一種技術。低空飛行通常允許地麵的空中交通管製員為飛行員提供起落架位置的目視確認。

在那之後的8點59分，駕駛艙發出了求救信號。飛機做了一個180度的大轉彎，從另一個方向進近。當時乘客可以給家人發短信。其中一人在上午9點給家人發短信說，一隻鳥卡在了飛機的機翼上。“我應該寫遺囑嗎？”其中一條信息寫道。

上午9點01分，務安機場控製塔發出了第二次著陸許可，這次是從北麵著陸。飛機在跑道中部觸地，起落架沒有展開。Flightradar24表示，飛機機翼前後用於控製著陸速度的襟翼和縫翼似乎也還處於收起狀態。

鳥擊可能對失事飛機的發動機造成的潛在影響，以及電氣或液壓係統的故障，可能是事故調查人員關注的重點。航空安全專家說，即使失去動力，飛行員也可以手動放下飛機的起落架。

李根榮（Lee Geun-young）在機場旁邊開了一家餐館，他聽到了巨大的爆炸聲，他說這聽起來像是摩托車引擎回火，於是衝到餐館的屋頂。在那裏，他用手機拍下了大約54秒的墜機視頻，這段視頻後來在全世界被播放。

視頻顯示，這架飛機在撞到障礙物之前腹部著地在跑道上飛馳。上午9點03分，飛機突然變成了一個火球。

“我臉上的熱氣就像桑拿房裏冒出來的蒸汽一樣。”李說。

飛機撞上了一個大約7英尺高的障礙物，航向信標天線用混凝土基座固定在土丘上。航向信標是飛行員著陸輔助係統的一部分，通常在惡劣天氣導致飛行能見度降低時使用。天線通常需要在與跑道相似的高度才能工作。

在機場安全和設計方麵與機場合作的澳大利亞顧問西蒙·哈特菲爾德（Simon Hatfield）說，這給務安機場帶來了挑戰，導致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危險設置。在跑道的盡頭，地形呈下坡狀態，這意味著航向信標必須以某種方式升高。

航向信標通常位於跑道末端，與地麵保持相近的高度且無障礙物遮擋。哈特菲爾德說，如果沒有這個土丘，失事飛機發生嚴重事故的可能性將會顯著降低，因為飛機本可以撞開航向信標——其設計本身就是易於被破壞的。

隨著死亡人數不斷上升，數十名家屬聚集在務安機場等待消息。一位家庭成員向當地媒體分享了他發給女兒的最後一條短信。

“你到了嗎？公主！”留言上寫道。

截至當地時間周一晚上，已有超過145具屍體的身份得到確認。當局仍在努力通過DNA和指紋分析來確認24名遇難者的身份。政府機構和機場官員已經為遇難者家屬設立了一個支持中心。

一名官員說，兩名幸存者中的一名33歲的空乘人員周日晚間被緊急送往首爾一家醫院的重症監護室。他的左側身體有幾處骨折和其他傷勢，但沒有燒傷。

醫院官員說，這名姓李的乘務員可以與醫生溝通，討論他的治療情況。李記得，在昏過去之前，他係好安全帶準備著陸。這名醫院官員回憶了李最初說的話。

李說，“當我恢複知覺時，我已經獲救了。”